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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随那人七拐八弯地走进了镇子最深处一间简陋茅屋前,那人随手推开木门,吱吱呀呀的声音随之响起。
门一被推开,扑簌簌的灰尘落了下来,带路的那人咳嗽几声,以手在面前挥了几挥后,嘴里咕哝了几句,熟门熟路地摸索进了那屋子,待摸到屋角之时,门口站着的兄弟二人又听见火石磨擦之声,似乎是一盏油灯被点着,随之亮起了幽幽之光,照的屋内一片昏黄。
那人转头冲兄弟二人招手道:“进来吧,别杵在门口。”
二人互望一眼,一先一后走了进去,高个的兄长疑惑道:“老兄,此处……是?”
那人说道:“此处乃我家中暂时不用之屋,幸得近来未有亲戚来访,便宜你们兄弟了,不过这房租嘛……”
那兄长忙笑道:“自是不会亏了你。”那兄长一伸手,矮个的弟弟忙又摸出一把铜钱送了上去。
那人伸手接了过来,看也不看顺手装进了身边吊着的一个钱袋子里,嘴角轻撇,似乎嫌钱不够看。
那兄长忙说道:“这仅是房钱押金,我兄弟俩一路赶来,钱也用的所剩无几,一待找到活儿,立时便给老兄付房钱。”
那人不屑地看了看他二人,说道:“你二人先安置下,我这便替你们找个人做保,待会过来唤你们。”
高个兄长忙躬身答谢,又说道:“家人称呼我为肖大,我兄弟肖二,老兄怎生称呼?”
“李处义!”那人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到得门口之时,又想起什么,转头说道:“若有人问起,便说你们是我家中远方表弟即可。”
兄弟二人忙点头表示明白,那兄长又憨笑着将李处义送至门外,见他走了,方回身进屋,将门掩好后,转头再看自己兄弟。
矮个的弟弟已经将随身包袱放在墙角立着的一个破旧柜子里,又拿着那盏油灯四处照着看了一通。
见自己兄长关好门后,方点点头道:“总算有个落脚之地,这五里头看似混乱,实则却如此严密。”
那兄长一改先前的憨笑,面带歉意道:“委屈娴儿了,倒要让你住如此简陋之屋!”
“无妨!临时之居而已,我并非柔弱之人!”那矮个弟弟说道。
那兄长摸了摸脸,赞道:“你这易容术已有大成,仅用药物便能使人面目改变如此之大。”
矮个弟弟说道:“我随师父学艺,也仅是这个小有所成,实在是愧对他老人家。”随后又说道:“五里头果真是夜半开市,我们这等外人若非今日遇到这李处义,怕连落脚之地也无。”
“如此凑巧,不知是运气还是另有玄机,先探探罢!”兄长说道。
“殷兄果然思虑周密,若非有你陪同,我一人来此颇为不便。”那弟弟道谢一番。
听这二人对话,可不正是易容后的殷仁和赵娴?
殷仁眸色在昏暗的烛灯下亮闪闪的,望着赵娴缓缓说道:“我曾说只要你愿意,无论何事,我必支持!”
赵娴似乎被对面的眼神灼了一下,忙别开眼睛,面色微微发红,幸得脸上涂着药物,将那红色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眼神避开时,扫到了墙边,忽地愣了一下,随后面带尴尬之色,殷仁顺着她视线望过去,才发现墙边只有用石块垒砌的一张床,不算太大。他便明白赵娴的顾虑,说道:“我届时找些东西铺在地上睡便可。”
赵娴又歉意地笑笑,方想再说,忽然停住了,悄声说道:“来人了。”
二人不再言语,假意收拾那张土床。不多时,脚步声传来,听声音显然不是一人,那脚步声未到门口,便放轻了下来,似乎蹑手蹑脚挪到门口。来到门口停了片刻,有人轻咳一声,拍了拍摇晃的木门,叫道:“表弟!”
殷仁忙换上讨好的笑容,紧走几步将门拉开。
门外站着李处义,而他身后又跟着个中年男子,因那人背着月光,并未能看清面目,而那人见到殷仁开门,却只管拿着眼睛来回审视殷仁。
殷仁依旧面带笑容道:“表哥,你来了?”
李处义也未搭理殷仁,转头对那人笑道:“保长,这兄弟二人是我远房表弟,因家中实在过不下去了,便前来投靠于我,还请你做个保,为他们找一份活计。”
那人收回视线,对李处义说道:“你亦知道镇里规矩,若非看你堂兄面上,我岂能为他们二人做保?”
李处义又转头道:“肖大、肖二,还不谢谢保长?”
殷仁忙拉着赵娴躬身施礼,那人摆摆手,问道:“现下可方便?跟我走罢?”说罢率先朝前走去。
李处义忙低声说道:“速速跟上,今日倒是有好差事了,且看你二人造化。”
几人跟着那保长又沿着来时的路走回那条开阔街上,却并未停下,又走进了侧面的一条小巷内,沿着小巷继续走到底后,便看到一扇小木门,那保长来到木门前举手敲了起来,两长一短的声音发出后,里面有人隔着门问道:“何人?”
那保长答道:“是我!”
门被忽地拉开,里面有人笑道:“保长来了!”
那保长点点头问道:“管事可在?”
“此时正在发火!”里面那人答道。
保长问道:“何事?”那人讪笑摇头,以手指指里面。
保长脚步顿了一下,又转头说道:“我们进去罢!”殷仁二人忙低头跟上。
走了约有十来步,面前豁然开阔,原来他们到了一处大仓库,里面排满了一袋袋货物,堆得整整齐齐靠在墙边,仓库内四处点着烛灯,照着里面的人清清楚楚。
此时仓库中间正立着一个中年管事,手拿一本册子,指着另一个看似账房先生的人骂道:“你这是什么?这一笔帐如何能弄的错误百出?你让我如何交于上面?”
那账房先生喏喏道:“先前帮忙的小厮家中有事,忽然不做了,是以临时找了个人代算,谁知……”
管事问道:“莫非找几个懂术数的人也找不出?”
账房先生悄悄抹了把汗,不敢吱声,心里想到,这些扛货的都是粗人,何曾能有会算账的,因而表情便带上了一丝为难。
管事正要再问,忽地转头看见保长,他忙收敛面上怒气,说道:“保长!”
赵娴方才在边上看了管事和那账房先生的对话,心中暗喜,面上却带上了一丝跃跃欲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