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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一股电流自上而下从身子里过了一遍,周思敏被激荡的一下子就从李延年的身边跳了开来。
“你!”她羞愤欲绝,摸着自己的耳朵就好像被人扇了耳光一样!
她想骂李延年不要脸不自重不尊重她,但是看到对方一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她又感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行清泪自眼眶里落下,她突然觉得无比的委屈。
李延年原本还饶有趣味的看着对方羞恼的模样,心里痒痒的想要在撩拨她几次。但是当对方脸上亮闪闪的垂下泪时,他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起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周思敏也警惕的往后退,心里便陡然生出一种无奈出来。
“哭什么……”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不就是在宫里住一夜么。这是你的荣耀。”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负担呢。李延年颇有些苦恼,感觉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却又不想承认这错处。
“反正你今天必须要住在宫里的。”
即便他真错了,也不能认。女人嘛,就不能太宠着了。还没成亲呢就敢给他摆脸色,真的迎进了王府,还不得闹出天来?
周思敏抬手将眼泪擦干,心想等她明天从宫里回家,她就再不去王府了。理由也很正当,他们就要结婚了,在这之前是不该见面的!
哼,到时候延玉闹腾起来,李延年还不是得放下身段将人送到周家去?到那时,她也算报了今日的羞辱之仇!
李延年还不知道面前之人已经想好回去之后要怎么处罚他了。他看到周思敏低着头也不说话,便以为她是默认了自己的吩咐。金翅的蝴蝶发簪停在她的发髻上,颤巍巍的好似随时都能飞出去。梅花形的金色耳铛一动不动的垂着她的脖颈处,越发衬得那圆润粉白的耳垂小巧又可爱。
他忽然就心软了,语气也跟着软和起来:“你也别太担心。明秀宫是本王出宫前住过的地方,里面伺候的宫女嬷嬷都是本王身边的老人,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们。再者,本王就住在明秀宫的前殿,你实在害怕,便叫人去寻本王……”
寻了他以后呢?难不成他还能深更半夜的跑去和她作伴不成?
李延年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好在周思敏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轻声应了一下。李延年有些尴尬,便招招手唤来了停在远处的嬷嬷,跟对方吩咐道:“好好照应周小姐,有什么事拿不准的也可到前面来寻本王。”
不过就住一晚而已,能有什么事呢。
那嬷嬷也就三十几岁的模样,身量中等,眉眼周正。听到李延年的吩咐后,她立刻就应了下来,端端正正的跟李延年告礼后,才转身对周思敏道:“周小姐,还请您跟这奴婢这边走。”
周思敏便给李延年福了身,然后头也不回的跟着那嬷嬷就往明秀宫的后殿走去。
李延年看着她的背影走了一会儿神,直到有个小太监贴身说了句什么,他的眼神才恢复了清明。
“你说什么?”他皱眉问那小太监:“圣上要留齐王在宫中休养!”
皇帝可真是一会儿一个主意!李延年火大了,抬起脚步就朝着昭仁殿走了过去。走一路问一路,才知是圣上用完晚膳后去藻华宫看了一回,出来后就改了主意。
“圣上说这事若要告诉了王爷知晓,王爷一准要生气。”那小太监眉眼细细的,身量也单薄,看着年纪不大,但是嘴皮子却利索的很:“不过,圣上让奴婢告诉王爷一声,他这会儿还有一大堆的折子要看呢。你若真要去找他,就别怕被他抓了壮丁。”
小太监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李延年的神情,见对方一直面不改色,这才大着胆子将皇帝的玩笑话也说了出来。
李延年听了,便冷哼了一声说道:“想得美!”
皇帝自己惹的事,偏要叫他去收拾烂摊子!凭什么!
嘴上虽这么说,临进门前却将自己的令牌给了一直跟在身边的夜一,冷淡的吩咐道:“寿安宫和昭仁殿周围再多加一倍的人手。全部安排好后再让江一鹤进宫来值夜!”
步芳军都是精兵强将,虽然个个都是骁勇好汉,数量却有些少。不仅要时刻巡防皇城内宫,还要分出许多兵力去守卫各个宫殿。
最重要的便是太后及皇上这边。
夜一收了令牌便隐没在了黑暗之中。那小太监眨眨眼,感觉自己就好似做了一场梦,一点儿也不真实。
他回过头,却见李延年已经进到宫殿里了,便连忙追了上去。
李延年一进门,便见皇帝坐在御案后面揉着眉心。见他进了门,便讪讪笑了一下,招呼道:“十七郎来啦?来来来,快让富阳给你泡杯好茶来!”
热情有些异常。
富公公便木着一张脸走到偏殿安排茶水去了。
李延年瞟了皇帝一眼,冷淡的说道:“本王今日可是喝了圣上不少茶水了。下午一杯,晚上又一杯!”
他前脚刚出殿门,对方后脚就将前面说的话给推翻了,害得他大晚上的还要跑来问明情况。
皇帝听到李延年这不阴不阳的语气,便有些心虚:“呵呵……十七郎长大啦……都会跟皇兄开玩笑了……”
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个皇帝,在自己的堂弟面前却还要夹着尾巴做人。李延平觉得自个儿这个皇帝当的也挺苦闷的。
“哼!”李延年冷哼了一声,并不打算接受对方这样浑水摸鱼的解释,淡淡说道:“微臣以为圣上金口一开,什么事都该定下来,再无改变了。却没想到圣上的金口这般不着四六……”
被个女人求了两句,心就软了。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
皇帝也可怜,哀声叹了一口气后便有些苦恼的说道:“朕也没办法啊……实在是亏欠贵妃太多。”
冯锦晨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跟着皇帝从北峭的世子府一直打到了京城,期间吃了不少苦,还流掉了一个成了形的男婴。原本以为当了贵妃后,就可以享福了。却没料到比之前还不如,生生守了十几年的活寡。
皇帝深觉自己对不住后宫的诸多嫔妃,所以这病一好就又去后宫睡了一圈。却发现除了那新晋升的赵美人,在其余女子面前,他竟还与往日的情形一样,根本就是有心无力。
李延年听了,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皇帝的处境。他深深叹了口气,暗想以后一定要洁身自好,对自己的身体更关爱一些。否则一个不小心落到了皇帝这般处境,那可真是害人又害己。
还好皇帝在周围一圈太监的安慰下没有变成个变态……
“圣上心意已决,微臣也无话可说。”他只好妥协道:“只是那冯锦年的职位要立马撤换下来!实在不行先让他的副手替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累了,他总感觉近几日很有些心神不宁。几次经过外皇城看到冯锦年时,他都有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放着这样一个对自己敌意如此明显的人守着皇城,李延年觉得预感很不好。
“好吧……”皇帝也觉得冯锦年那边老拖着也不是个事儿,便抱怨道:“姓陈的家里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时候死了老娘。朕若不是还有个平了冤的胡将军,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找不出别人来替了那姓冯的了!”
陈家的事他也觉得蹊跷,但是派了人去探查,却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陈家的老夫人已经缠绵病榻好几年了,如今终于解脱,家里人还说是喜丧。
“胡将军?”李延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对方的模样:“那个十几年前因为金世鹏的关系而被冤枉的胡伟楠?”
胡伟楠在先帝还在世时,守得正是外皇城的北面一带。后来洪军从南面城门破城而入,胡伟楠作为北门守将不仅没有去支援羽林南军,反而将南北相通的宫门全都关闭了,将大半个皇城给封成了另一座小城池,一直撑到了今上入京。
所以外皇城的北门一带到现在都保留的很完整。
皇帝想起旧事,不由一阵唏嘘:“若不是有他牵制着洪军的一部分兵力,先帝也撑不到朕入京的。胡伟楠也是苦啊,可惜了没生在好时候。如今让他去替了冯锦年的职位,朕这心里真是又安心又愧疚。”
他登基时,民怨太大。百官和勋贵也因为痛失亲人而找不到发泄的地方,遇到胡伟楠的事情后,便拼命弹压要求严惩。
他没办法,将胡家男人都流放了,女人都充为了官婢。胡伟楠重新起复后,便将当年的家眷都赎了回去。
只可惜大多都死了,没死的也不过是苟且活着,唯一算好的就是被纳到邵家做了小妾还生了儿子的幼女。他听说那主母十分歹毒,经常戕害胡家幼女,便在某次朝会后让富阳委婉的敲打了一下邵家。今天再听邵家人说起时,才知道那主母已经被邵家休弃了。
李延年听了,不置可否。那时候他还小,又没住在皇城里头,对皇城被破也没什么印象。他只知道自己抱着刚刚出生的妹妹跟在秋玲姑姑身后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陈琳,保下了两条贱命。
是的,在灾难面前,谁都不比谁更高贵。那时候,无论是皇子还是平民,都不过是贱命一条。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