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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步芳军的出手,一个接一个的证人被请进了宗正府内。这些人不仅仅有站在现场看热闹的,还有车夫,首饰店的老板娘,酒楼的伙计……
甚至是那些被打死了的丫鬟都给他们从土里刨了出来,身上的衣衫还没坏,明显的是骠骑将军府的样式。
太明显了,这事跟周家根本无关,所以周家人的名字都没在案卷上出现过,一家子也早早就被李延年送到了王府和周思敏见面去了。
而案卷上的事件描述也很客观,就是郁凌南和尔朱灵在集市上发生冲突,然后大打出手,互相殴打。说不清是谁对谁错,但是因为郁凌南的武力值太高造成了尔朱灵的重伤,所以大家才都将尔朱灵当成了苦主。
可是当步芳军上门提捕郁凌南时,才得知对方也是伤的极重,虽然没有当场发作,回来后却一直处在昏迷当中,奄奄一息的比尔朱灵也好不了多少。而秦氏更是趁机哭诉,说郁宗阳之所以打死奴婢,隐瞒此事,就是害怕郡主被责罚,害怕圣上为难。毕竟郁凌南也是朝廷高官的女儿,又是攻打过姜桐的功臣之女,若真的死在前来和亲的郡主手上,圣上还有什么面目去和尔朱家和谈?那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一句一句的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将一个为了国家大义而忍辱负重的忠臣形象表现的淋漓之至。
李延年却不做判决,只冷笑着将这一段也写到了案卷上,然后直接送到了皇帝手中,让圣上裁决。
当朝的皇帝李延平,虽然也是先帝的孙子,年纪上却比李延年足足大了二十岁有余。所以李延年风华正好的时候,李延平脸上却已有细细的皱纹生出来了。也正因为年纪的关系,所以虽然两人平辈,李延平却总是以长辈的身份与李延年相处。而李延年自从七岁时被李延平从废墟中找到后,便一直将对方当成是最为敬重的长辈。
此刻,昭仁壂外阳光正好,殿内也是光线明亮。铺地的京砖光滑如镜,向各处折射出幽幽的冷光。反射在两边正垂着头听命的臣子脸上,倒让他们原本红润的面庞好似蒙上了一层青灰。李延年被特赐坐在另一边,手上的茶杯不时擦出一声声难听的瓷器碰撞声。让那些紧张到脸上冒汗的臣子更添了一丝烦躁,不时以余光谴责着噪音制造者。就连大太监富公公都有些受不了,面皮抖了抖,他低声道:“王爷,圣上还在看奏折呢……”
余音拉的长长的,好似有些不满。
“多嘴!”原本还埋首看着奏折的皇帝听了便出声斥了富公公一声。
富公公也不惧怕,只哎了一声后便又跟个柱子似的立在一旁不声不响了。
李延年却不以为意。不过他也听话,闻言便将茶盏往旁边一放,然后单手搁在旁边的几案上,手指在那黄花梨的几面上一声一声极有规律的敲击起来。
得得得——得得得——
众人……
众人忍了又忍,算了,总比刚才的声音好听多了。
皇帝也知道李延年的习惯,所以从不苛责对方,将李延年呈上来的案卷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他脸上不动声色,语气却饱含威势,直直就朝着王青鸿压了过去。
“王爱卿,案卷中说爱卿府上的管家作伪证诬陷他人,这事爱卿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这是个潜在问题,翻译过来就是问:你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王青鸿面色平静,闻言便恰如好处的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色,然后便道:“圣上明鉴,此事微臣真的不知。”
皇帝:“哦?”
李延年也恰如好处的冷哼了一声。
王青鸿羞恼,便往前一步跪在地上请罪道:“微臣有罪,是微臣识人不清,用人不明!还请圣上治罪!”
声音在空旷里久久回荡,似乎不如此便不能体现他的忠诚。
皇帝便呵呵笑了起来,转头对富公公道:“还不快去将王爱卿扶起来。朕只是问一问他府上下人的事,看把他给吓的!”
一副调侃的口吻。
富公公便走到御案下,作势要去扶王青鸿。
“圣上,管家有罪,微臣自然也逃不了责任。”王青鸿却执意不起,相当识相的认了错:“还请皇上给个处罚,也好教微臣以后以此为鉴,再不二犯。”
富公公便又转头去看皇帝。
“爱卿有这样的心就是好的。也无怪淑妃常常跟朕念着你的好了。”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郁宗阳及冯家人,淡淡的说道:“算了,你既然要深刻的反省此事,那朕便如你所愿,由特进降为光禄大夫吧。”
从特进降为光禄大夫?
要不要这么狠啊!他们家可才从一等降为二等的,这才过了几天,又将他的爵位也拉下来了。这叫朝中同僚见了,还不得以为王家势落了!
王青鸿心里一痛,就仿佛被人咬掉了一大口的鲜肉,半天都没缓过神来。等他缓过来后,却也松了一口气。好吧,皇帝将他罚的这么狠,就意味着这事一笔勾销了,他以后也不用担心别人拿这事攻击他了。
但是真的好心痛怎么办!
低头叩谢了皇帝后,他才定了心默默退到一边“疗伤”去了。
皇帝的目光便又在郁宗阳,冯锦年和冯永祥身上转悠。他看了这几人半天,突然想到这两家子是怎么结成的姻亲,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众人都不知道皇帝为甚莫名其妙的发笑,心里忐忑的同时又暗骂李家人有病,老是整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吓唬他们。
李延年如此,皇帝也不遑多让!
“圣上有什么喜事吗?”李延年也觉得皇帝这般笑出声来很有些神经,便直接问道:“能否说出来叫微臣也乐一乐?”
皇帝听了,表情顿时就古怪起来。他打着哈哈说道:“没事,没事。就是想起来一些旧事,颇觉得有些可乐。”
他可不能将真实的想法透露出来。否则臣子与他离心离德不说,还会给他扣一个喜好取笑大臣的帽子。
“案卷上说,郁爱卿也是苦主?”皇帝正了正脸色,摸着下巴上蓄好的胡须,严肃的朝着郁宗阳询问道:“你女儿还没醒?”
郁宗阳听了,竟一下子从眼眶里滚出两行热泪出来,然后便朝着皇帝恭敬的回道:“还没呢。大夫说小女伤的太重……恐怕,恐怕没几天的活头了……”
然后便呜咽着哭起来。
皇帝便有些尴尬。说实话,若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柔弱女子,这般哭求的话必然是一副绝美图卷。到时候他心一软,说不准什么要求都给对方应下了。可郁宗阳虽然长得也不错,却是个实打实的男儿身,做出这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
真是毫无美感可言。
可这个皇帝却是个十分喜欢欣赏美丽事物的人,见到郁宗阳这样,还真是不忍目睹。
“郁将军,还请注意一下仪态。”富公公体察圣意,便及时的朝着郁宗阳提醒了一句。
郁宗阳一个哆嗦,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然后便往地上一跪继续说道:“圣上,此事的确是小女糊涂。但她却是个孝顺的孩子,与怀化郡主发生冲突也是因为对方辱骂微臣,小女不愤才冲上去和对方理论厮打起来的。所以千错万错,都是微臣一个人的错,还请圣上看在小女命不久矣的份上不要责罚与她……就将那些罪责都降到微臣身上吧。”
说完还特实在的在京砖地面上嘭嘭嘭磕了几个响头。
坐在一旁的尔朱卫成忍了又忍,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几乎都要跳到皮肤外面了。坐在上首的皇帝看了,便微微勾起嘴角,和煦的问尔朱卫成道:“卫王好像有话要说?可是对郁骠骑所言之事有不同的意见?”
他没有如同对待王青鸿那样在对方请罪后就将人给请了起来,反而将跪在地上的郁宗阳晾在了一边,转而去问尔朱卫成。
王青鸿见了,便在心里微微冷笑了一下:郁宗阳,你这演技对付一般人还行,对上圣上却显得太假了。
尔朱卫成听了,便立刻站了出来,指着郁宗阳对皇帝说道:“圣上明鉴,这厮所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这厮教女不严,在姜桐时就处处闯祸,堪称当地一霸!不说别的,就说她女儿敢以民女的身份对郡主动手,就知道在对方心中根本没有贵贱尊卑之分!”
这些话是尔朱卫成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事情牵扯到贵贱尊卑后,性质就变了。原本是两家女儿互相看不惯而互殴致伤,要划分责任也就是个五五分责。可被他这么一定性,便成了郁凌南不顾尊卑,以下犯上,应该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可是郁宗阳怎么会认呢。他因为受到王青鸿的启发,便觉得还是先扮一扮可怜争取到皇帝的同情心才好。便又砰砰磕了几个头,然后对皇帝喊道:“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微臣一个人的错!求圣上快些撤了微臣的官职爵位,让微臣给怀化郡主赎罪吧。但是微臣的小女确实是无辜的。微臣三年前去姜桐平叛而得罪了卫王殿下,几次道歉对方都不肯接受,这才叫小女记在了心上。她是至纯至孝之人,又遭郡主多次言语羞辱才在冲动之下干了傻事……”
“郁宗阳,你真是好不要脸!”尔朱卫成一听,没等地方说完便怒斥他道:“就许你进我卫王府抢劫,就不许我们骂一骂了吗?要是真受不得骂,就别做那种下三滥的事情啊!既然做了,又不许人说,你还真是既做*子又要牌坊,贪心的很呢!”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