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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周思敏慌得哭起来,却听刘嬷嬷在旁边劝道:“表小姐,您可不能慌啊。您要是也慌了,这府里可就没人能顾得上老夫人了!”
后宅内院里的三个女主人,仓氏昏了,王氏和周言绣都怀了孕,如今能指望上的也只有周思敏了。
周思敏听了,哽咽着擦干了眼泪,然后又追问那婆子道:“两位舅舅知道吗?”
那婆子忙点头回道:“知道的。大老爷陪着二少爷回来了,二老爷这会儿正要赶去将军府将老太爷给接回来呢!”
周思敏得知家里还有能做主的人,这才暂时放了心,转过身又去守着仓氏。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仓氏的身边,心里却万分担忧。那郁骠骑是个什么人,她是有印象的。三年前那人就威逼过郁家跟他合族,但是被郁家给拒绝了。如今那人当街掳走了外祖父,其中含义真是一目了然。
周思敏甚至怀疑当街惊马这事也是对方干的。
“祖母……”
不过一会儿,得了消息的郁嘉琪便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她原本是想来跟祖母说她二哥的事情的,却不料进了院子才得知祖母也晕过去了。
“表姐……”郁嘉琪一进门,就看到仓氏正躺着,旁边坐着一动不动正发呆的周思敏。也许是找到了主心骨,又或是找到了同命相怜之人,郁嘉琪一下子就扑到周思敏身上痛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啊!我听那些奴才说二哥他流了好多血,可是父亲不肯让我去看,我也不敢告诉母亲……”她哆嗦着害怕极了:“表姐我好害怕。”
周思敏抱着她,柔声安慰道:“表妹别急,舅舅不让你看是怕你忧心。舅母那边,你这么做却是对的。舅母有孕在身,肯定受不了这个刺激,你此刻就该擦干了眼泪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陪在她身边,以防那些奴婢们慌里慌张的说漏了嘴。”
她给郁嘉琪布置了任务,为的就是不让对方没了主张,昏头昏脑的只知道伤心难过。
“大舅舅顾着二表哥,二舅舅顾着外祖父。我这边守着外祖母,你母亲那里就只能依靠你了。”周思敏低低说道:“你做到了就是给大舅舅分忧。若你做不到,那些奴婢少不得又要去烦扰大舅舅。到时候大舅舅又要操心大舅母,又要担心二表哥。他就一个人,你就不怕把他累垮了?”
一席话就将郁嘉琪混乱的思绪全给理顺了。她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对周思敏道:“表姐,你说得对。这时候我再要跟你哭,再要闹着去见二哥,那就是不懂事,就是不孝。”
她好似一下子长大了一样,站起身朝着周思敏谢了一礼:“祖母这边就劳您费心了。我这就回母亲那里守着!”
说完又深深看了仓氏一眼,然后一转身急步就走了出去。
刘嬷嬷在旁边看了,对周思敏的评价又高了一些。
“嬷嬷,哥哥那边还请您派个人去通知一下。”等到郁嘉琪走远了,周思敏又转头对刘嬷嬷说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理应回来帮衬一把。而几位长辈恐怕是顾不上通知他的。”
就算顾得上,也不会主动去说的。
刘嬷嬷应了一声,急匆匆出了门找人安排去了。
周思敏便又转头看了仓氏一眼,抿着唇到底还是将眼泪忍住了。如今之计,也是能祈祷二舅舅郁正德能顺利将外祖父从将军府给接回来了。
只是一想到那位郁大将军曾经干过的事情,周思敏便本能的觉得事情不是很好办到。
如她所料想的那样,郁正德在将军府的花厅里已经坐了小半个时辰了,那位郁大将军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让郁正德去见郁老爷子。
“郁宗阳!在下一直以为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为我天舟开疆扩土的将士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可今日见了阁下,才知道这种想法有多么的可笑!”郁正德气的要死,忍不住就站起了身,对着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指责道:“家父受了重伤,郁骠骑却不让在下将家父接回府中休养,甚至不肯让在下与家父见上一面。敢问郁骠骑,您这是想用家父的性命来威胁我郁家向你低头吗?”
坐在郁正德对面的郁宗阳闻言却皱着眉摇了摇头:“正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伯父被摔坏了头,难道我就不急吗?是大夫说伯父现在不能吹风,不能胡乱移动的!你这么着急忙慌的要将伯父接回去才是真的要害了他呢!”
和人们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位郁宗阳郁骠骑的生的一点儿也不英武。他的身材只能说是适中,放在朝中和那些文人比可能还觉得有些壮硕,但若是给他扔进那些武将的阵列里,他便显得尤其的“瘦弱”了。甚至他的长相也不凶煞,一张容长的脸上留了几缕长长的胡须,即便家常在家,却也穿了宽袍大袖,摇着羽扇,作了一副儒将的打扮。
“谁是你伯父了!家父的兄弟姊妹惧已作古,郁骠骑这样的能人咱们郁家高攀不起!”郁正德却是见不得对方这副虚伪的样子,忍着怒气说道:“郁骠骑,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你就别端着你那副小人样子来恶心我了。你不就是想在我们郁家的家谱里添上你们这一支吗?做什么曲里拐弯的总也说不到正题上去!”
合族这种事情,闹大了谁的脸上也不好看。但是被人逼到这份上了,郁正德也顾不上那面子了,干干脆脆的便明说了出来。
郁宗阳脸上顿时就浮上了一层尴尬之色,将那柄羽扇往桌上一扔,然后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本郁氏家谱出来,让一旁的奴才递到郁正德面前,和气的说道:“贤弟既然知道为兄的为难之处,便还请多多关照一番了。”
那奴才便低头朝着郁正德走了过去,然后弯着腰双手将家谱奉上。
郁正德却根本看都不看,鄙夷的说道:“如今郁氏的族长就在府上,郁骠骑将家谱拿给我看却是没用的。没有他老人家点头,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岂敢随便玷污祖宗的脸面,混淆郁家的血脉?”
停了停,见到对面那人被气的青白的脸色后,郁正德又道:“所以还请郁骠骑将家父交给在下,等家父回府休养康复之后,再商议此事。”
如果不是郁老爷子被对方拿捏在手,郁正德根本不会和郁宗阳浪费口舌。就冲对方这种小人模样,郁家就不会同意将其记到族谱里玷污了郁家的名声。
“你想的美!”郁宗阳觉得自己被戏弄了,顿时就气的失了风度。他黑着一张脸,对着郁正德道:“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将军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一声。你想要抬了你父亲出去,可以,拿你郁家的族谱来!若是不行,这事就免谈!”
郁正德却不肯妥协,针锋相对道:“郁骠骑这是要将事情闹大?好啊!我们郁家怕什么,大不了就舍了这张脸和你告到朝廷上去,让圣上来裁夺你这事做的对还是不对!”
居然当街抢夺人父!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可是郁宗阳听了,却半点也不害怕,反而嘿嘿冷笑道:“也行啊。本将军在姜桐窝了三年,为圣上打了无数场胜仗,没有功劳也该有个苦劳吧。如今刚到京城就救下了多年失散的伯父,那些赏赐就都不要了,只求圣上给个恩典让本将军与至亲相认总行的吧?”
本朝与前朝可不一样,那些世家历经几代削减,原本就是苟延残喘之势,再加上洪贼洗劫,便更是危如累卵。圣上顾忌前朝世家的力量,拼命打压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帮着对方正名?而这些世家明知圣上之意却无力反抗,一个个都乖得跟猫似的。
可郁正德却是冷哼了一声,骄傲的说道:“郁骠骑,收起你那等龌龊的小心思吧。我郁家既然能被新谱牒列入前三,自然是将所有能威胁到圣上的力量都卸空了。你这话跟那冯家和王家说说还有些作用,拿来威胁我们郁家却是不会成功的。郁家清贵,虽然没了那些强权旧势,却还有一副铮铮铁骨。圣上若当真不为我郁家做主,郁家子孙便是当场撞死在宫殿上又有何惧?”
这是在拿性命做赌注。
看着郁正德这软硬不吃的样子,郁宗阳顿时又是头疼又是喜欢。头疼的是这样的人不好对付,喜欢的是这样的人若真能成了自己的亲戚,那不正好给他脸上添光吗?
“贤弟,你还是太迂腐了。”他也是个能人,前一刻还怒发冲冠,下一刻又温和的笑了起来,耐着脾气温和的劝道:“你要见伯父,可以。为兄现在就可以让你去见他。甚至你也可以叫上大夫一起过来诊治,看看为兄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若到时你还坚持将伯父接回去,发生什么后果你可别赖在为兄身上就是。”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都和郁家撕破脸了,再不成功便只能成仇了。
郁正德被对方一口一个为兄的叫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却又不得不忍下。好不容易唬的对方示软,肯让他带着大夫去见一见郁老爷子,他哪里还敢再激怒对方。意气用事的都是莽夫,他却还有理智克制。想到这里,他便又冷哼了一声说道:“只要将军莫要倚强凌弱,正德自然不会朝着将军身上泼污水!”
这才谋得了和郁老爷子见面的机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