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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斜向晚,只余半片留在水平面上。
一池粼粼金辉,在被晚风吹皱的河面上荡漾着,细碎的像是人的眼泪,看的岸边的一人一猫不由觉得酸涩。
远处的天色变得层次分明,一道被夕阳染的缤纷的霞,帛锦一般的环绕在群山之腰,薄雾缭绕之下,那一片天空看起来触手可及,却又虚渺茫远。
冰涟伸手抓了抓,而后无力的攥拳收回,神色忧虑的看着面前平静的河面。
沈卿澂追着步微暖跳进去已经有一阵子了,这河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两个大活人在里面那么久,水面上竟然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她焦躁不安的在岸边来回踱着,却也只能默默的祈祷着两人能安然无恙。
又过了许久,突然听得很远处传来一阵水声,冰涟震骇的看过去,却惊喜的看到沈卿澂抱着步微暖已经站在了河对面的岸上。
“公子——!”失而复得,冰涟险些落下泪来,她拼命的挥手呼喊着,“公子,你们没事吧!”
沈卿澂听到声音,含笑看了过去,又看了看怀里的步微暖,抬头向冰涟说道:“你过来吧,她暂时醒不过来。”
沈卿澂的声音虽然带着笑,却有着藏不住的虚弱,冰涟暗暗心惊了一下,随后立刻牵着马赶了过去。
“公子,你怎么能自己下水!”冰涟赶到时,沈卿澂已经将步微暖平放在草地上,生起了火,听到她脚步凌乱的靠近,微微抬头带着笑看了她一眼。
冰涟一怔,看着浑身湿透却丝毫无损其华贵之气的沈卿澂,有些懊恼却又不忍责备的放低了声音嗔怪道:“恩...我是说,我明明在的啊...公子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救暖,你的身子经不起这么折腾了...”边说着边蹲下身去接过了他手里的木柴。
沈卿澂笑了笑,起身回到步微暖身边,将她抱起来放进怀里,右手抚着其眉心轻轻用力,回答道:“你找不到她的。”
“恩?”冰涟不解的看过去,却被沈卿澂唇角那一抹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惊艳的一时噤了声。
多久了?自从她跟在沈卿澂身边,有多久没有见过他真心的笑了?肩上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以至于沈卿澂一直都带着一张微笑的假面,对谁都笑的和煦温暖,可那笑,却从不达眼底。
冰涟隐约记得上一次看到沈卿澂这般笑,也是步微暖在的时候。那时婆娑河初遇,沈卿澂听到步微暖眉心有莲花印的时候,隔着微漾的夜火,笑的婉转而明亮。
她的心突然一痛,就好像自己珍爱的却打不开的盒子突然被另外的人很轻易的打开了。而后,她看了眼昏迷中也仍旧睡不踏实的步微暖,理了理情绪再问道:“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卿澂收回放在步微暖额前的手,转而去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捏着她的下颚小心翼翼的喂了进去:“她被人施了术,普通人,看是看不到的。”
冰涟一惊,霍的一下站起身来走到步微暖面前蹲下去,皱着眉看她,问道:“那...很严重吗?...”
沈卿澂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然而开口前一刻却又无声无息的柔缓了,他看向冰涟,宽慰道:“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我会想办法的。”
“公子...”冰涟抬头看他,他温和的轻轻弯起长长的眼睛,微紫的眸在暖橘色的火光跳动中散发出令人安心的神色。
冰涟叹了口气,沈卿澂总是这样,不管自己扛着的东西有多艰辛,他都不会向旁人吐道一句辛苦,反过来还会一脸坦然的安慰你,让你不要担心。
就是这种“一切有我,放心”的感觉,让冰涟愈发觉得心疼。
他明明医术高超,自己却羸弱多病,治好了无数双眼睛,自己却一直盲到了现在。
饶是来得再晚,陪在他身边的这一年多里,冰涟也看得出,沈卿澂的“病”,并非只是“病”那么简单。
而两人说话的时候,步微暖正做着一个称得上美梦的噩梦。
梦里面自己躺在一片蝶影翩跹的原野中,脚边盛开着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花。
风吹过,很柔很轻,带着甜甜腻腻的香味,一点点的侵蚀着她的感观,将她从溺水的窒息中解救出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正上方如同被水洗过一样涤荡的天色,不明所以的生出了些许熟悉感来。
站起身来,毫无目的的往前走了走,突然看到前方花影重叠的地方,一个身子曼妙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那女子穿着一袭华丽璀璨的千羽衣,满身流光溢彩的翎羽在阳光之下华美的像是倾华的凤。
步微暖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去一睹女子芳容。谁知,还不等自己开口,那女子却突然像被人点了穴一般,堪堪以背影相对,停在了她的面前。紧接着,女子说不上好听,甚至带着冰粒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步微暖。”
听到这三个字,步微暖的头先是嗡的一声炸开,而后眉心滚烫的痛了起来。她脱力的蹲下身去,双手紧紧的抱着头,难耐的呜咽着。
“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把我交给邵煊吗?”华服女子质问的声音继续传了来。
步微暖下意识的想说话,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布出来。
“可你到底把我托付给了谁?!”这一句已经不单单是质问,而是狠戾的责备。
步微暖闻声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女子愤然回首的视线:那双满满都是恨意的眼睛逼视着她,眼眶里遍布着血色,怨念之深就像是索命的厉鬼,惊的步微暖连连后退,直到身子一空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
她于梦中无意识的惊喊了一声,而后死死的抱起自己的双臂,抖成一团。
沈卿澂一惊,立刻变了脸色:“冰涟,去把那件衣服拿来!”
冰涟立刻奔过去拿包袱,转过身来的时候正看到沈卿澂沉着脸飞快的脱掉了步微暖湿重的宫服。她微微一怔,旋即想起此时不该计较这些,便飞快的跑过去,递上沈卿澂临行前特意让人赶制的宽厚的紫貂衣。
步微暖只觉得浑身有一瞬间的冰凉,像是赤/裸着被搁置在了一块玄冰之上,寒意从骨缝里渗进去,血液都像是要凝固了一般痛不可耐。下一秒,便又有着宽阔的温暖将自己从头到尾包裹的严严的,像是依靠在一层珊瑚绒的棉被上,纵使屋外数九寒天,被子里的温度也是暖暖的。
她僵硬的身子渐渐舒缓了下来,进而发出一声柔柔的呓喃。
沈卿澂见状松了口气,而后一手牢牢的捏紧紫貂衣的领口为她保暖,另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脸,唤道:“步小姐,醒醒。”
步微暖皱了皱眉,而后试探着睁开了眼。氤氲的火光之中,她先是看到一张精巧的瓜子脸。
眨了眨眼睛,步微暖透出几分困惑:为什么觉得有些眼熟呢...可又为什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冰涟见她睁眼,开心的露出了笑容,伸手欲要扶她做起来:“暖,你怎么样?”
步微暖盯着冰涟伸过来的手,默不作声的眯了眯眼睛,而后在那双手碰到自己的前一刻开了口,声音冷冷的,像是蒙了一层冰雾:“你是谁?”
冰涟的手一顿,堪堪停在步微暖面前,再抬头看她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眼中却布满了震惊:“你...你不认得我?”
步微暖侧了侧头,凉凉的又看了她一眼,道:“本尊应该认识你?”
冰涟一时无语,错愕的看向沈卿澂。
沈卿澂在听到步微暖开口的一瞬间也微微怔住,眼中有些光影浮动,然而,很快的,他就回过神来,向冰涟投去了一个宽慰的笑。
步微暖扔出去的话无人作答,她便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沈卿澂伸手扶了她一把,她这才发现身后还有个人。
看进那双似有薄雾覆盖却紫的异常干净的双眼时,步微暖的心没来由的一乱。然而这种乱,和白天里在沙漠中见到游风若一众人时又不一样。
在看到那些人时,她只觉得烦躁,暴动,不安,似有一团郁气积压在胸口迫切的想要找一个出口释放出来。
然而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中却充满了祥和安宁平静,以及满满的踏实感。
他好像是遥远天际的一片云,乘着缓缓的夜风而来,那般柔软而清澈,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雪山之巅绚烂极光之下的那一片片浩瀚的雪层,斑斓美丽,温柔多情。
她看着他,他便也不动声色的含笑与之对视。
良久,步微暖回过神来,不自知的弯了弯唇角,笑盈盈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沈卿澂点了点头。
步微暖又笑,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沈卿澂感受到步微暖情绪的变化,也跟着拉大的嘴角的笑,回答道,“沈卿澂。”
“沈卿澂...”步微暖将这三个字在舌尖上盈盈一绕,竟生出浓郁的依恋之情,她有些微惑,却因为自己对这男子莫名的好感而不甚在意,将手伸向他,笑着却带着傲然说道,“本尊...哦不,我是慕容云烟,多谢了。”
沈卿澂的眼神一漾,笑容瞬间收紧,猝然抬眸看向她。
步微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困惑的问了一句:“恩?”
沈卿澂立刻回过神来,重新春风和煦的笑了起来,伸手虔诚的将步微暖的四指握在手心,落下一吻,安静的说道:“是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