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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以命为保
自己所说之灾。不知殷五可否当真,如果他只当是玩笑之言,那淮阳城的庶民百姓岂不如同上一世般死伤无数,想起那凄惨的一幕,平乐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拉开房门,对其中一个剑师道:“请君通传,我要见五公子。”那剑师点头离去。
过了片刻,殷乔来接平乐。
“楚国小儿,公子很忙,既然见你,你可不要再说那些大灾之言了。须知这地动之灾可是乱说不得的。”地动?那可是老天在发怒,这怎可随意猜测。好在公子着人看护这小儿,若不然,这小儿早被殷氏幕僚驳得体无完肤了。他是真心觉得这小儿聪慧,却不想这小儿用的吸引公子的方法竟然这般愚钝。
不仅殷乔这样想,这殷氏府上幕僚无数,近百位一直跟在殷五身边的幕僚也斥这地动之说为无稽之谈。如果不是殷五有先见之名,派了剑师守在平乐院外。恐怕这五日,平乐真的会让府上幕僚驳得恨不得一头撞向南墙。
就在此时,平乐从院中走向殷裔居住的院落这一小段时间,己有数名幕僚上前,斥责她出言无状,说她欺世盗名……平乐摇摇头,世人便是这般。哪怕明知有灾难发生,在那灾难发生前,哪怕前一秒,他也想当然觉得自己不会如此倒霉,或以为就算有灾难,也不会倒霉的落到他头上。
这些幕僚一直说殷裔乃是天上谪人。即使有灾难,有殷裔在,也能逢凶化吉。
平乐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些人,告诉他们殷裔也是人,也会如常人般死于非命,也会生病,会老,会死……这些幕僚会把她打得她娘亲也认不出的。
于是,平乐不说话。一路沉默着,她的沉默被幕僚们理所当然的当成默认,于是,斥责的声音更大,饶是殷乔一直跟在平乐身边,也没让这种窒息的气氛有所缓和。
就在平乐觉得脑袋快要被那些声音塞得炸掉之时,终于,殷裔居住的院子在望。
殷裔的住处,遍植梧桐,尤其是院中那颗粗壮的梧桐,恐怕需三五人合抱才能勉强圈住树身。此时,那树下一席白衫,正迎着柔风摇曳。
听到声音,一双眼睛徐徐抬起。与平乐的视线撞到一起。平乐只觉得心神一怔。那双眼睛,似乎能包容天下万物,似乎能洞察世间百态,似乎能抚平心中一切忧愁……可再看一眼,便会发现,那双眼睛虽然温柔,却无情。是包容天下亦是天下皆不入心的无情,是洞察百态却百态不沾身的无情,是抚平人心一切忧愁却任世间忧愁皆不能感染他的无情。
原来,这才是谪仙之姿。
平乐恍然。突生亵渎之感,她是一个凡人,她做的一切事,都有目的,哪怕这次解淮阳百姓之危,也是想让殷五看到她的有用之处,进而加以重用。做这一切的目的又是因为她想摆脱自己被操纵的命运,想真的能自己掌握人生。不再被人当玩宠送出。不再被所谓的亲人当物件估价。
而无形中,她便利用了他。
他确实曾经出口为难于她,可仔细想来,他并没有污蔑她,他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而她说的话,做的事,却句句算计,步步为赢。
不得不承认,与他比起来,他高洁如仙。而自己便是那奸邪小人。
平乐在心底苦笑,不知是不是这殷五会收买人心的妖术,自己明明未做什么坏事,却在他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楚国小儿,你寻我,有何事?”见平乐不说话,殷裔挑了挑眉头,轻声问道。
平乐摇摇头,又点点头,在殷裔略带疑惑的目光中,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虔诚的俯下身来。“五公子,请原谅楚齐,楚齐确是抱着扬名的心思来投公子。但见到公子后,楚齐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太过狭隘。人活在世,不应为名利折腰,不应为银箔俯首。
公子,楚齐错矣。
但求公子不要因楚齐一时心思而置楚齐之言而不顾。
地动之说,楚齐用性命担保。如今夜平静如常,公子便取了楚齐颈上人头。但如果楚齐之言不虚呢。公子可知这淮阳会变成何样?
满城的死尸,满鼻的腐臭……公子,那是人间炼狱。求公子不要让那一幕发生。”说完,平乐恭敬的跪在地上,任殷裔用深邃的眼光似将她看透。
半晌后,殷裔柔声一笑。
“楚氏小儿,你知若我听信你的话,而有所动作。整个淮阳城会如何吗?”
“诺,楚齐知道。”
“那你还用颈上人头作保,你可知,你的人头实在不值这个价码。”殷裔声音没什么起伏,依旧温润轻柔,可说出的话,却透着一股凉意。
平乐身子一怔。随后勇敢的抬起头来。
“公子乃天下人口中的谪仙之人,更是晋国第一公子。公子的话,便是金玉良言,公子何不赌上一赌,若楚齐之言不虚,公子一句话而活人无数,便真是天人托生。”
殷裔看着平乐,再次笑出了声音,这小儿胆识倒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己经有许多年了,没人敢看他的眼睛,就连他的老师亦说他的眼睛实在太过美好,美的不似人间能有。却也冰冷无情,无情的仿佛千年玄冰。这小儿竟然敢与他对视。而且颇有气势。
一赌,多么豪壮的话。
只是……“我若赌输又如何,小儿不会以为你一颗人头,便能抵得上我濮阳殷五的名声。”
平乐神情一滞,无话可说,确实如殷五所说,别说她一个平乐,就是千百个平乐,也抵不上殷五名声之万一。这一刻,平乐觉得疲惫,她尽力了,她不想生灵涂炭,她想救人,她想让淮阳千万家庭不要痛失亲人,这己经不仅仅是为自己了,她是真的想以一己之力,将灾祸消弭。
就在平乐失望之时,殷裔的声音突兀的扬起。
“殷乔,放响箭,招淮阳所有管事在前厅议事。”殷乔一直立在院门外,他正在为平乐这番话垂头顿胸,暗骂自己怎么就又着了这小子道。早己叮嘱他不得胡言,他却说的更加严重,什么满城死尸,满鼻腐臭,说的他都要吐出晚上食的肉了。
这小儿,真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