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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人屎尿多!”
衙役呸了一声,老板娘看不下去,满上衙役的酒碗,往他跟前一推,娇道:“人有三急,你忍忍试试!”
“得了得了!”衙役喝一半洒一半,挥挥手,示意老板娘带宋玉如厕。
“你跟我来。”老板娘对宋玉便恢复了正常语气,嗓子比喇叭还粗。
宋玉连忙爬起来,颠颠跟老板娘进了后厨房。一进门,宋玉就走了,眼巴巴望着老板娘。老板娘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她和初一借宿那家的媳妇,秀才娘子。
“不尿急了?”秀才娘子看见宋玉巴巴望着的眼,大大的杏核眼在暗室里熠熠生辉,恍若明珠。
“不急不急。”宋玉谄笑,“那个……”
“哪个?”秀才娘子抚弄发髻,一双铺满胭脂的眼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宋玉。
“我……”脑海灵光一闪,宋玉突然醒悟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可不是吗!奴家可是很善良的。”
“你……”宋玉很不爽,天衣无缝的伪装怎么可能被看破?不过,尽管心里不舒坦,她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大婶,求你救救我,不,你救救我哥哥吧,只要你愿意救他,让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秀才娘子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回头望见王秀才拎着坛酒,朝他努努嘴。王秀才翻了个白眼,理也不理她。
“救你?为什么?”老板娘斜着眼,“瞧你这小身板,发育不良也不是这样子,不会是什么病吧?”
病?怎么可能!
宋玉正要反驳,秀才娘子已经伸手在她身上摸摸捏捏,一副估价的模样。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背不能扛,除了一身骨头你还是什么?”秀才娘子很是嫌弃,挥挥手,“不要不要,一看就是赔钱货!”
“赔、赔、赔钱货?”宋玉发誓,这绝对是她两世为人得到的最惨不忍听的评价。
“对,你还欠我五两银子。”秀才娘子想到里正的话,好心提醒宋玉。
“……”呜呜呜,俺什么时候欠她钱了?呜呜呜,还以为遇到好人了!果然好人是不存在的!
“该出去了。”秀才娘子说着便扭着腰肢转身。
“不要啊!”宋玉扑上去抱住秀才娘子的大象腿,如果秀才娘子撒手不管,她和初一一旦被押到县衙,那就必死无疑。
她不怕死,但她不想死得如此窝囊!更不想拖上初一!
“求您,救救我们。”宋玉跪下来,秀才娘子是唯一的希望,她和初一的生死,或许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秀才娘子挥了挥手绢,轻浮的表情一正,大义凛然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以来便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既杀了人,如何能不偿命?你的命是命,乞丐的命便不是命?这又是甚么道理?难道你的命值钱些不成?便是再值钱的命,阎王爷一个不顺心也是要收回的!”
“是,乞丐是我杀的。”宋玉抬头,定定望着秀才娘子,“可大婶,平白无故,我为什么要杀人?一非丧心病狂,二非杀人狂魔,三非利益纠葛,若非她欲置于死地,我何苦相逼?倘若她肯留一分余地,我如何如此绝情?”
“这么说来,她倒是该死了?”
“该不该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不死,死的就是我。”当下,除去自己重生的事和对初一身份的猜测,宋玉将杀古言乞丐和抢伙计的前因后果一并说了出来。不是她想坦白,而是秀才娘子这种老江湖,极善于察言观色,也最是重情义讲信用,一旦被看出有所保留,那便是自断后路自掘坟墓。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才不想轻举妄动。
“这样啊~~”调子在舌尖转了几个弯,秀才娘子似笑非笑的望着跪地下眼巴巴盯着她的宋玉,连忙正色,道,“奴家可是良家子,你若是有冤屈,尽可去衙门伸冤,找奴家管什用?如今的县老爷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克己奉公,肚子里有什么委屈,说出来便是,他老人家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换你清白!”
宋玉傻眼了,大张的嘴巴足可塞下鸡蛋一枚。想到到衙门的结局,她不由乱了阵脚。也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攸关的时刻,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无力。
没有阴阳异术做底牌,她觉得自己脆弱得像暖房里娇柔的花,一股微寒的风便能香消玉殒。
“不是……我、我听那些衙役说,那个县令就是个脓包,他……”宋玉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她从来都知道生命的脆弱,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亦如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自古民不与官斗,奴家又是纯良柔弱之人,县令再怎么不是,人也是县令,是县老爷!人背后是周饶,是皇室,唉,你说我怎么能……”
话未说完,门便被推开。王秀才满脸无奈的走进来:“别啰嗦,人都到了,动作利索点。”
“能不能让老娘把话说完?!”秀才娘子瞬间炸毛,肉滚滚的手掌“啪”的一声拍在砧板上,震得锅碗瓢盆叮铃脆响,“王秀才,你丫行啊,老娘的话当耳旁风是吧?老娘跟你说……”
“老三你够了啊,有本事一榔头敲上,光动嘴皮子有什么意思?老子早就看不下去了!”又进来一人,竟然穿着衙役的衣服。
“滚,老娘说话你爱听听,不爱听就拉倒!”
宋玉又傻眼了,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个衙役,就是建议到这里稍作歇息的那位。也就是说,这伙人打一开始就是要救他们的?那她刚刚岂不是……
“宋玉!”初一也跑了进来,发现宋玉呆坐在地上,连忙奔过来。
宋玉仰着头,小小的嘴巴微微张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屋顶,三魂丢了七魄。
“我没事!”宋玉打掉初一的手,眨了眨眼睛,又一动不动盯着横眉倒竖唾沫横飞的秀才娘子。
初一呆了下,然后一把抱住他,用力之大让宋玉觉得全身骨头都碎了。
“你、你干什么?”宋玉想推,可是推不开,只能用问的。
“你没事太好了!”初一紧紧抱着她,好像要将她揉碎,揉进他的身体。
“我、我喘不过气……”
“够了啊你们,多大年纪就搂搂抱抱,不知羞!”秀才娘子月白手绢挥舞着,“走,收拾那几个去!”
“哎呀哎呀,真稀奇啊!酒肆里怎么倒了这么多衙役?嗯,劣质蒙汗药的味道,唔,快过期了,今儿用上,物超所值物超所值……”
一听声音宋玉便僵住,不用看人也知道是谁,尤其她还听见毛球挣扎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