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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前时候,说锦巷是整个七月城里最热闹的地方,那是半点儿都不夸张的,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傍晚之前,有约莫半个时辰的送货扫洒,其他时候,站在巷子口放眼望去,都是满满的精致马车和衣着光鲜的行人。
现如今,二皇子带兵围城三月,莫说是寻常百姓家里已近粮绝,就是各大世家大库里的余粮,也是不敢随意挥霍了,所以,这锦巷,也就安静萧瑟了下来,冷冷清清的一条街上,除了几家寻常里热闹非凡的馆子还开着大门,大多,都已歇业。
尚扶苏清晨出宫,未带任何随从,只自己一人骑了马,一路加鞭的到了巷口,四下里张望一番,见着实是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微喘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衣襟里的锦囊,抖了缰绳,驱着马继续往巷子里面走了。
他记得,那名唤出云轩的馆子是这巷子里极大的一家,占了两整栋楼,一栋在锦巷的南边,一栋在锦巷的北边,中间,在二楼的位置上,有一道回廊连着,南边的那栋是楚馆,北边的那栋,是青楼,这在锦巷里,可以说是独一家的。
锦巷总共也不长,这么一栋奇怪的建筑,要找到,并不会很难,尚扶苏策马进了锦巷,走了不多远,就看到了那栋他记忆里的,样式奇怪的馆子。
前一日,得了贤妃的嘱咐,这时的尚扶苏,可是比以往的时候更加的仔细,下马,左右看了看出云轩南北两个都开着的大门,最终决定,进青楼的那边,他没有断袖之癖,对那些好男色的人,也是深恶痛绝,楚馆这种地方,他是从来都不会涉足的。
“遵家父遗愿,前来拜见贵处掌柜。”
对迎面上来的女子,尚扶苏的态度显得非常谦逊恭敬,身子微躬,行了一个平辈礼,“请问姑娘,你家掌柜可在?”
“呵呵,你这小公子,可真是有趣儿,瞧你这紧张的样子,该不会,是第一回来青楼罢?”
迎面上来接引的女子,被尚扶苏的举止惹笑了,紧一步上前,伸手扶了他一把,未让他把礼给当真行了圆满,“你说,你是遵你父亲的遗愿,来见我家掌柜的,那,我问你,你父亲让你来拜见的,是哪一位掌柜?我家,可是有十位掌柜呢!”
“家父遗愿,让小生前来拜见莫等闲掌柜。”
见接引的女子不像是在拿他寻开心,尚扶苏的心里稍稍定了定,躬身,再行一礼,态度诚恳的说道,“不知姑娘是否方便代为通禀一声?”
尚扶苏的回答,让接引的女子微微一愣,继而,便收起笑,表情严肃的站直了身子,朝着尚扶苏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他跟了她走,“公子且上楼等待片刻,碧月这就去请我家莫掌柜。”
从锦巷的街上看,出云轩是两栋隔街相连的三层建筑,但,跟着这自称碧月的女子上行,尚扶苏却是发现,他上了四层的台阶,换句话说,他现在,该是在出云轩的五楼,这发现,顿时,就让尚扶苏对自己将有可能得到的帮助,有了极大的信心!
尚扶苏好学,各类书籍,都会翻看几本,这种房屋的构造,他就曾在一本古籍中见过,那古籍只称这种建筑为“楼中楼”,具体怎么修建,却并未言明。
一个能修建出“楼中楼”这般机巧建筑的人,怎得,也不会只是个简单的青楼楚馆掌柜,果然,自己的父皇没有信错人,莫国的那位纳兰丞相所送的锦囊,是个能帮得了自己的,货真价实的宝贝!
在一间布置精美的房间里等了片刻,一个二十几岁的儒雅男子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并无浓妆,却足让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惊为天人。
“商皇竟是决定,要把皇位,传给三殿下。”
那儒雅男子稍稍打量了一下已经站起身来的尚扶苏,扭头,很是随意的,跟那跟来的女子,说了这么一句,“这可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呢,闲儿。”
“你管人家传给谁呢,又不是你爹爹,传给哪个,也轮不着你!”
那美艳女子却是泼辣,听那年轻男子说话,当头便是这般不留情面的顶了一句,“坐那边儿去,别挡我的道儿!”
“扶苏见过莫掌柜。”
礼贤下士,是贤妃自幼便教给尚扶苏的道理,在见识过了“楼中楼”之后,尚扶苏自然便对眼前的这两人态度恭谨了起来,躬身,规规整整的一个晚辈礼,就拜了下去,“父皇遗愿,让扶苏持着昔日纳兰丞相所赠锦囊,在危难之时,前来拜见,望莫掌柜能不吝援手,帮扶苏得偿所愿。”
“没问题。”
“小意思。”
几近同时的两句回答,让尚扶苏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了已经在桌边落座的两人,眉头微拧,颇有些迷茫的问了一句,“请问……两位贵人,哪个是莫等闲掌柜?”
“我叫莫等,是哥哥,她叫莫闲,是妹妹,丞相让你来找的莫等闲,指的,是我们两人。”
像是早就料到尚扶苏会有这样的疑问,年轻的男子呵呵一笑,伸手,扶了尚扶苏一把,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丞相的信物可在?”
“自至手中,一直贴身谨藏。”
刚小心翼翼的坐下,便听莫等跟自己要信物,尚扶苏忙不迭又站起身来,从衣襟里,取了自己的帕子出来打开,把包裹在里面的锦囊捧起,送到了莫等的面前,“父皇遭人暗算,垂危之时,将此物交与母亲,遗言由扶苏继任皇位,后母亲遭长兄软禁,一直未得机会将此物转交扶苏,直待昨日,母亲得了时机乔装出来,才得把此物交至扶苏手上。”
未及莫等再问,尚扶苏便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从尚应世宫宴中毒,到御医皆“恰巧”不在宫中,再到他束手无策,策马出宫抓了已归家养老的前御医院首入宫救急,再到尚应世垂死七日,终因施救不及,于寝殿中驾崩……原原本本的都讲了出来。
“嗯,没错,的确是丞相的锦囊。”
莫闲半点儿都不客气的从尚扶苏的手里取了锦囊,翻过来,用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捻了捻,下了结论,“你既已经找来,那便是说,是要让我们帮你得江山了,是罢?”
七月城已经被围三月,自己又是手中无兵,得掌天下,谈何容易,纵使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两人,有天大的本事,在这样的情景下,助自己登位,也是不切实际,尚扶苏不是异想天开的人,不会去做那种天上平白掉馅饼的美梦,在他想来,若这两人,能在现在这时候,助他离开七月城去,跟自己的外祖家借兵反围尚乐骋,断其补给,溃其大军,便已是极大的好事了。
“若能如此,自然是好的,倘若为难,能助扶苏安然出城,也是感激不尽。”
尚扶苏已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贤妃给他的这锦囊上,对莫等和莫闲这一对兄妹,自然也就态度格外的恭敬,他不喜强人所难,但,以这“楼中楼”的精巧技艺,只送他离开七月城,该是不难的才对,“另有母妃乐臻,也望能托付给二位代为照料,待扶**归之日,定前来拜谢……”
“荣归?不用那么麻烦!我给你一个时辰,去把你母妃带出皇宫来,至多明日天亮之前,我还你一个太平天下!”
莫闲万般仔细的把锦囊收好,柳眉一挑,说出来的话,让尚扶苏彻底的愣在了原地,“你那两个皇兄,一个投毒弑父,一个密谋夺位,都是该死的很,想必,你也不需要再跟他们对质了,我就发个善心,帮你一并结果了他们,省得你面对他们时候,下不了那狠心去砍他们的脑袋,留下祸患!”
瞧莫闲的反应不像是吹嘘,尚扶苏刚刚松开了些的眉头,这一刻,又本能的拧紧了起来,至多明日天亮之前,这,这怎么可能呢?!且不说,城外围着的那十万精兵,单是城里,尚莫齐拉拢去的那两万御林军,也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对付的罢?她一个栖身青楼的弱女子,能用什么法子,来实现这事儿呢?若当真能,那,可真是堪比“神迹”了!
“碧月,紫兰,你们两人,跟着他一起去趟皇宫里,保护他和他娘亲平安回来。”
莫闲像是完全没看到尚扶苏的反应,起身,开门,对着站在门外的两个女子吩咐了一声,然后,清了清嗓子,双手掐腰,抬起一只脚,踩上了门口的木制栏杆,冲着楼下方向,大声吼了一句,“都他娘的给老娘起床!你们数星星,盼月亮,整天念叨着的打仗时候到了!一盏茶后发武器,一刻钟后出门儿,来晚了的,别他娘的怨老娘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