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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中,也就是早上十点左右的时候,李氏带着穿着整齐洁净的顾卿竹出门,往何秀才的家里去,顾卿竹手里还小心地捧着一卷书。
何秀才的家住村尾。何家是砖瓦房,有好几间房,比其他茅草或土房子高级许多。
何秀才名叫何鸣远,还不满二十岁。通常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娶妻生子了,但他为了专心进学,尚未娶妻。
何家有三个孩子,何鸣远上头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夫家过得都挺宽裕,生活幸福美满。
何父很有生意头脑,在镇上做生意。何家在镇上也有房子,条件在村里是首屈一指的,要不然也支持不了一个秀才,当然,何鸣远也是个聪明人。
何家是青山村最有名的家庭,平时村里有什么大事,都会帮一把手。
何鸣远是方圆几十里村落最受未婚姑娘们青睐的对象,用一句话来说就是——钻石王老五,家境好,自身条件好,将来的发展肯定也好。可惜他一心向学,把所有芳心都打了回去。
现在,他正为两年后的乡试努力中。嫌镇上环境不够幽静,影响学习,他干脆搬回了村里。
他父母在镇上忙着生意,请了村里的一个中年妇女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李氏俩人到达的时候,何秀才正在摇头晃脑地读着书呢。
见她们进来,他赶紧站起来,作揖问好:“李婶子,近来可好?”
李氏赶紧还礼,点头道:“好……”
说完,脸上带上了一丝为难。
之前来的时候信心满满,真的见到人了,她就有点底气不足了。
顾卿竹在一旁抱着书卷,打量这位如雷贯耳的何秀才。
身量不高,一身浅色的书生装,面容清秀带着稚嫩,脸上带笑,透着一股书生气。要是在现代的话,就是一青春活力的大学生。现在,都到了当人家父亲的年纪了。
顾卿竹对他的印象很好。
之前听过大家对他的赞誉,她一直担心,会不会言不符实。
现在一看,他的眼睛清澈,也没有一般读书人的迂腐,在对待李氏的时候也很有耐心。
顾卿竹不喜欢和这些读书人打交道,因为印象里的他们,都是满口之乎者也,就算快要揭不开锅了,也还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不起其他行业的人。
但何鸣远不同,无论对待谁都是一脸亲切温暖,让人心里舒服。会做人的人,不论以后能不能在科举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他的未来都不会太差。
还好,要真是那些性子迂腐,传统又守旧的读书人,她是会受不的了。
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何鸣远低头一看,一粉雕玉琢的女童正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看。
“这是李婶子的孙女吧?”他温和一笑,双眸在看到顾卿竹手里捧着的书卷时一顿,眼神闪动。
“这是我孙女顾卿竹。卿儿来,叫人。”李氏赶紧把顾卿竹拉到跟前来。
“何大哥好。”顾卿竹甜甜笑道。
“卿竹好。”何鸣远没有因为顾卿竹的年幼而无视她,而是很认真地回应她的问好。
“婶子,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他问道,眼睛却忍不住往书卷上瞄。
顾卿竹心里偷笑,果然这是最好的诱饵。
“是这样的……”李氏给自己打气,笑道:“卿儿也不小了,我想让她学点知识。考虑了很久,决定找你帮忙。”
“卿竹想读书吗?”何鸣远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请求。
“嗯!”顾卿竹忙点头,扬起大大的笑脸,“我识字后,就可以帮奶奶的忙了!”
“卿竹真乖!”何鸣远赞道。
他也是知道李氏她们家的情况的,只是他没想到,俩人连生活都困难了,还想有更深一层的进步。
也因为她们的努力,他对她们的观感更好了。
穷不怕,怕的是没有想改善进步的意识。
他回村里已经有一两个月了,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他。虽说他要备考,但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学习的,也可以挪出时间做点其他事情。
时下女孩子的地位不低,虽不能抛头露面去私塾读书,但有钱人家给自己女儿在家里请先生教习,是很寻常的事情。
因此,何鸣远不会觉得教一个女孩子侮辱了他。
李氏开口道:“鸣远,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们没有钱给你……这是我们的束脩。”
她拿过顾卿竹手里的书卷,递到何鸣远跟前。
“这……”何鸣远怔住,他是爱书之人,刚见到顾卿竹手上拿着书,心里已经发痒了。只是他没想到,她们竟然把这个当成束脩!
回过神来,他赶紧摇头摆手,“婶子,这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这应该是她们家最后的收藏了吧!
果然是书香之家,虽然已经落败了,但这心志没有跟着落败。
“你听我说。”李氏拦住他的拒绝,“卿儿要跟你学习,不是短时间的事情,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打扰你吧?”
“可这也太贵重了……”何鸣远还是拒绝。
“先生,您还是收下来吧,要不然我不敢跟您学习了!”一旁的顾卿竹劝道,同时还改了称呼。
“是啊,先生,你就收下吧!”李氏也跟着改口道,“我们家卿儿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既然她们都那么坚持,何鸣远只能点头收下这书卷,大不了他以后更用心教育顾卿竹。
看着到手的书,何鸣远脸上带着不能自抑的兴奋,几乎就想立刻翻开来品读。
接下来,他和李氏商量了顾卿竹学习的具体事宜。
为了不打扰他的备考,顾卿竹每天只过来学习一个时辰,时间就在早饭后。
何鸣远本想提供笔墨纸砚的,但李氏说她们已经准备好了,不需他操心。
离开何家的时候,李氏也很高兴。能够让顾卿竹学到更多东西,一直是她的愿望,现在终于迈出这一步了,她心里终于舒服了点。
至于顾卿竹,心里还在考虑着接下来要如何赚钱。
每天除了这一个时辰的学习,剩下的时间可以做点其他事情。
冬天一步步接近了,她得在那之前找到温暖过冬的办法!卖书,可不是长久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