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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回今成功地破坏了气氛后,乌攸觉得自己再拜下去就该笑场了,到时候,要是叫安荣禹派来的俩小厮看到乌姨娘正一脸正色和哀戚地为自己的娘亲默哀祈祷时,突然扑哧一声乐出了声,到那时候自己就彻底大条了。
乌攸瘸着腿回到半山腰,坐上了轿子,下了山。
这时候山下才热闹起来,卖香火的和来烧香的人群渐渐密集,熙熙攘攘的。乌攸挑开软轿里的纱帘,张望着外面的热闹场景,嘴角也从刚才的紧绷而变得稍微松弛了一些。
蜀葵递上来一个精致的热乎的小手炉,换下了乌攸手里的另一个偏冷了的手炉,压低声音说:
“姨娘,马上要到风雅楼了。”
乌攸点点头,又撩开了车帘,一旁坐着伺候的灯笼乖巧地伸出手,替她把帘子撩了起来。
满意地瞄了灯笼一眼,乌攸又把目光投向了墨兰,她正在一边弄着烧炭的银盆,竭力想把马车里弄得更暖和些。
赶车的人也是个高手,挑着平稳的地方走,车速匀速,虽然仍有些颠簸,但不至于会把她的膝盖颠痛。
这些人是当真在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如果乌攸没有别的要出来的理由的话,必定会十分享受这次放风之旅。
可惜,她这次出来,是专门给某人找不痛快的。
就这样平稳地行驶着,眼见着要到了他们此行的又一个重要的目的地,乌攸丢给了蜀葵一个眼神,蜀葵马上扬声叫道:
“姨娘,你怎么了?”
马车里的其他两个丫鬟早就和蜀葵通过气,自然知道姨娘的心思,一个叫“停车”,一个和蜀葵一起询问乌攸到底怎么了。
车很快停了,赶车的两个小厮的声音从帘帐外传了进来:
“姨娘,可有什么不妥?”
蜀葵回道:
“姨娘似乎是腿伤发作了,疼得厉害。这里有没有可以稍事休息的地方?”
两个小厮中的其中一个马上回答道:
“这旁边恰好有一个风雅楼,二楼有包间,可供姨娘休憩,只是……这二楼……”
乌攸看准时机,接话道:
“没什么打紧的,二楼就二楼吧,我好好休息一下,应该过会儿就没事了。回去之后这事儿别跟三少爷提起,也免得给你们招来一顿训斥,可不是白费了你们这一路上的悉心照顾。”
听到乌攸如此体贴,这两位平日里被安荣禹当成叭儿狗使唤惯了的小厮激动得不行。
这事儿要是真叫三少爷知道了,非扒他们一层皮不可,管他们是无意还是有心,但乌攸这句话,等同于给他们吃了一粒定心丸,告诉他们自己不打算告状。
姨娘果然善解人意,还怕他们被训斥,那他们要不顺着杆儿爬,那也太没眼色了。
姨娘给咱脸,咱不能不兜着不是。
这两位把马车赶到了风雅楼门口,先把跑堂叫了出来,把乌攸的情况交代了一遍,尤其强调了她有腿疾,想要一个二楼的包房好好休息一下,但跑堂的却面露难色,说每个房间现在都已经有了客人,不好调配。
两个小厮刚刚才得到乌攸的许诺,哪里会这么罢休,和跑堂的纠缠了一番,跑堂的唤来了掌柜,双方各自交换了一下信息后,一个小厮跑了回来,对马车里说:
“姨娘,风雅楼里没有多余的包间了,但安四小姐在楼上的包间里,要不要叫掌柜的和安四小姐说一声,您和安四小姐在一个包间里休息一下?”
乌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
“好,叫掌柜的去跟安四小姐说一声,如果她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乌攸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诚实地想:
不同意?她现在还有事儿拜托着自己呢,如果没了自己,谁替他探安荣禹的口风?
但既然确定了安滢还呆在这里,雷打不动地守候着她单恋的小情郎,那她所谓的“听闻张数烨是个花花公子”的谣言,基本也就不攻自破了。
你不是担心你好友的终身幸福么?那你现在贴上来算个毛线团团?
她可不是能和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的大度女人啊。
所以说,这还是你看上了一个男人,就要逼着你的闺蜜因为流言而放弃这个男人的节奏?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啊。
乌攸这边在腹诽着,那边已经商量好了,乌攸很快被请上了楼。
但撩开包房厚重的帘幕后,乌攸惊讶地发现,包房里不止安滢一个,还有那个海飞丝小姐!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海飞丝小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闺蜜安滢打算撬自己墙角的事情?
不应该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现在早应该打成了一锅粥,你挠我的脸,我掏你的胸,揪着头发互骂贱、人啊,怎么会如此淡定,两个人的脸上还挂着一丝如此和谐而自然的笑容?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两个人达成了暂时的和解,不叫自己看出什么端倪?
那自己是不是应该马上识趣地下楼给她们俩留出肉搏的空间?
额等等等等,脑洞开得太大了,还是问问看吧,再这么YY下去,乌攸觉得自己估计能脑补出来一个惊世骇俗的狗血故事。
乌攸还没开腔,那个挂着一脸温柔微笑的海飞丝……哦不,潘婷小姐就站起了身,朝乌攸行了个礼,说:
“乌姨娘腿脚多有不便,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是阿滢的好友,叫潘婷,家父潘世林与安家是世交,乌姨娘叫我阿婷便好。”
从礼数上来看,这孩子做得要比旁边那个一个劲儿翻白眼的熊姑娘好得多。
乌攸轻轻施还了一礼,坐下后,双方寒暄了一番,乌攸瞅准时机,问道:
“阿婷,你和四小姐在这里,是准备去雪岩寺烧香吗?”
潘婷一脸微笑地答道:
“回乌姨娘,阿婷是来烧香还愿的,碰巧在这儿碰上了阿滢,就一起坐坐。外面这天儿啊可真冷,人又多,我想等着人稍微少一点儿的时候再上山,索性先和阿滢聊聊天,也算是打发时间。”
潘婷的微笑是很有技巧的,让你觉得她有亲和力,但也包含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其实,她这种笑容,是最无可指摘的,因为乌攸的身份只是个姨娘,而她是潘家的嫡女,如果对一个琴姬出身的姨娘多有崇敬的话,很容易会被人看不起。
所以,不得不说,潘婷是很会做人的一个人。
乌攸也回给她一个同样的、包含有许多层次的微笑,说:
“那真是打扰了,等我的腿不那么疼了,我就下去,省得打扰二位小姐的闺阁密语呢。”
潘婷拿帕子掩了嘴,咯咯笑了两声:
“乌姨娘不必急着走,多休息一会儿,把身子暖透了也不迟呀。”
在潘婷热络地跟乌攸你来我往地聊着闲天的时候,安滢几乎是全程黑脸,不跟乌攸产生任何意义上的交流,好像多看她一眼就会掉了自己的价一般。
乌攸也不想和安滢计较这件事,她的心思现在都放在窗户外头,眼神时不时地往窗户外面溜去。
乌攸实在是无语了:
妹子,你可以花痴,但能不能不当着正主的面儿花痴?你的眼珠子快掉到窗外去了你知道吗?
乌攸本来想用眼神装作无意地提醒潘婷一下,可她现在只顾着喝茶, 对于乌攸送过去的秋天的菠菜半分都没有留意到。
算了,这次来乌攸也没打算当着潘婷的面拆穿她这个所谓闺蜜的假面,因为她没有证据,空口说白话只会被人当成挑拨离间。
乌攸想等个合适的时机,再把这件事想办法告诉潘婷,要知道,被自己的闺蜜撬了墙角的滋味,可是不好受,乌攸曾经接过一个这样的客户,那可真是人间惨剧,天生属于被撬墙角的命,曾经有三段缘分摆在她面前,都被她的闺蜜一一撬走了,弄得她既不敢谈恋爱,也不敢再交朋友,结果又被家里人各种误会……
总之,说多了都是泪,这么一个聪明灵动懂事又知道进退的女孩子,不应该被安滢这样纯为了自己的占有欲的人给撬了幸福。
走着看吧。
乌攸在包房中休息了大概半个时辰,就推说要走,潘婷把她送到了包房门口才转回去,把她能尽到的礼节都做到了。
来到楼下,乌攸上了马车,再度撩起了窗上的帘子,朝风雅楼的二楼看去。
乌攸总有种奇怪的直觉: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难道真的对安滢的小动作和小心思察觉不到?
也许真的是因为太熟悉了吧,潘婷才没有这个戒心。
哎,古往今来,多少撬墙角的悲剧,都起源于五个字,“我和你太熟”。
发着感叹,乌攸乘着马车回了安府的侧门。
但当她准备马车,准备换软轿回三房的时候,先于她下车、准备伸手搀扶她的蜀葵望着一个方向愣了愣,声音顿时扬高了八度:
“姨娘,快看那边!”
乌攸撩起马车的帘子,朝蜀葵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柱浓烟从后花园的位置滚滚升腾而起,还夹杂着暗红色的跳跃的火光,呛人的烟气在安府的侧门附近都弥漫了开来。
这是……走水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