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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安木所写的秋月便被李进分别送到了苦涯先生府上和谢先处。
苦涯先生一句话没有说,只是拿了几本字帖让李进捎回去给安木。等到李进走后,捏着手里那薄薄的纸片怅然若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谢灵倒是欢喜的很,拿着安木写着的秋月恨不得让家中所有的姊妹们看看有人给自己写诗了。又觉得只是安木给她写诗,她不回敬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便写了一首小令给安木寄了过去。落款时,却饶有意味的写了两个字:芝麻……
安木接到谢灵的信后,微微一笑,提笔写了甘蔗两个字,又写了一首小诗随信寄回。
谢灵收到信后倒在母亲秦氏怀里笑得喘不过气来。她母亲秦氏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家中有父兄在朝为官,看了安木的回信后,哑然失笑。
用手轻点谢灵的额头,笑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倒是感情好,一个祝对方芝麻开花节节高,一个祝对方出土甘蔗寸寸甜……这安大姐才思虽隽秀,福泽却浅,唉,若是安举人尚在……”
安木和大郎小小年纪便没有了父母,可不就是无福之人吗?原本还倚着母亲嘻笑的谢灵听到这话也跟着叹息一声……
秦氏叹息了一会又笑道:“日后,你也须得与她亲近些为好。我观此女以后必有大造化……说不定,这安家的造化都在她一人身上?”
谢灵听了这话点点头,笑道:“娘娘,你却不知,儿观其慧心不仅在诗文,更在经义之上,儿曾拿了五哥(谢先)所做的‘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人者,未之有也’的经义和她讲,没想到她竟然解的头头是道,你说怪哉不怪哉?”
秦氏微微讶然,“她今年可刚刚六岁,怎就能看懂如此深奥的大学?莫非竟是生而知之?”
“娘娘,儿很喜欢她嘛,”谢灵见到母亲喜欢安木,不由得欢喜,倚着她撒娇,“过些时候让儿再去陪陪她呗……你和族长说说,就说可怜安家的姐儿家中无人陪,让我过去……”
秦氏被她几句话哄得不知东南西北,糊里糊涂地答应了愿意去和族长讲,谢灵见状便一头拱到了秦氏的怀里,抱着母亲的腰大叫我的好娘娘,我就知道你最好最疼我了。
逗得秦氏忍俊不禁,往她身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嗔道:“我真是前世欠你的了,磨人精……”
此时,安家的新坑在经过一番粉刷后,彻底面世,为宁静的沙湾带来了别样的景观。
两个雪白的小院并排出现在安家的粪池前面,为了增加隐蔽性,将院墙建得特别高,还特别种了几丛竹子和花草在里面。一个小院前挂着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女字,旁边画着两个穿褙子正在行礼的妇女。另一个院子的木牌上则是写着男,画得是身穿澜衫正在看书的男子,让人看一眼就能分出男女,以免闹出笑话来。
何老三和李进站在院前卖力的介绍着,安家的新坑都有什么好处,男性村民们都聚在他们身前。而那些妇人们则是等不及了,根本不听锁嫂说话,推推掇掇的就挤到了写着女字的院子中。进屋一看,只见不管是墙上也好隔断也好,全是雪白雪白的,象进了雪洞。又随便打开一个隔断的门,里面是一个长坑,正面放着张胖娃抱鱼的雕版画,其他的几个坑不是挂着喜鹊登梅便是子鱼卧莲,竟是比乡间人的卧室还要好看些。而男院中则尽是一些梅兰竹菊或是前朝名人字画的拓印,虽是在集市上挑得便宜货,却胜在画工精致。
一时之间,这些妇人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待打听得这坑确实是不要钱的,便暗暗的嘲笑起安家来,果然是家中没有了大人小孩子翻精做怪,花大把的钱却去便宜别人。而有那会算帐,则是后悔不已,怎么自家就没有想起建这么一个坑呢?若是建了坑,每年就省得买倾脚头送的货了,不仅能省还能赚不少呢。
却原来,在宋代有一个别样的行业,就是收粪,有一个雅号叫做‘倾脚头’。每日他们挨家挨户的去固定人家收取隔夜的粪便,攒满一车后便拉往乡下卖给农夫们。这个行业莫看脏,利润却不小。往往城里的粪主们为了争一桶粪大打出手,最后要将官司打到官府里去。而官府为这件纠纷还要认认真真的断决,赢了的人可以继续收,而输了的人则只能放弃这一家。
自从中国发现了粪便可以肥田后,粪便就变得金贵许多。许多幼童都会被大人嘱咐,千万不要拉到别家去,要憋着回自家田里,这就是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来历。《笑林广记》里有个笑话就是说某道观卖粪,和收粪的人为价格争执不下,说修行者的排泄物都很敦实,用水泡开了一担可以抵两担用,所以价格必须得高。
不提这些人嘲笑也罢,羡慕也罢,安家的新坑算是开业了。
为了招揽各位书生,特意找了一位穿着比较破旧的读书人,请他写了百来张报条,也不过奉上了两盒果子并二十文润笔费罢了。报条不大,是普通书籍的一半。上面书写“安家喷香新坑,奉求远近君子下顾,本宅愿备清水。”二十个字。
让李进提着糨糊在村子里四处张贴,遇到有书生便过去招揽,讲解一下自家新坑的好处。
第二日果然就有书生前来光顾,看到院子果真分成男女,院墙极好又隐蔽,只需自带竹片既可。完毕之后还有清水冲洗和净手,院子里又另盖一个小屋子,里面可以更衣,极是方便。如厕时还能对前人的字画品评一番,虽然知道这不过是贱卖的拓片,倒也勉强称得上雅致。
来了一个书生后,后面便跟来了一大群,毕竟大家谁也不希望在方便的时候被别人瞧见,到时可真称得上遗臭十里了。
自从新坑盖好后,每日四更何老三便起身,先将几个大水缸接满水,屋里院外清扫的干干净净,不闻一丝臭味,他浑家锁嫂则是去管女厕里面。到了晚上,便将院门落锁,儿子直接睡在男厕的更衣室,顺便看守着粪便免得别人来偷。
一来二去,因这安家新坑干净,又没异味。生意倒还真火爆起来,前来随喜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村民起身后,便拨腿往新坑跑只为抢个头筹,好叫别人都落在自己后面,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时间久了,倒为了这个头筹有几户人家生出许多笑话来。
没几天,便有农夫闻讯过来挑着担子趸买,更有拿柴米面油来换的。一担依旧卖以前的十文,只是比别家份量足一些,回家去兑些水能多浇几块地,传开后引得更多人前来。
安木算了一下帐,这两亩地的新坑,光这几天卖出去的就得了二三贯,竟是把盖房子用的六贯快赚回了一半。便又买了砖石,将这两亩地尽数给围了起来,前面的小路用碎渣垫了垫,路上的杂草拨个干净。如果照这个速度赚下去,等半年后她就有足够的钱请个好一些的乡先生来家中坐馆,以她的能力替大郎和铭哥启蒙那是绝对没问题,但是想教他们高深的学问那就不行了。毕竟古今教育思路不一样,她教的东西在宋代未必有用。
李进在外面打听过了,沈丘有个考了二十多年却屡次不进的王先生,息了考试的心思在家里教人读书。因他曾中过几次的举人,要价比别人高些,普通的秀才来教启蒙也不过是每年两贯到五贯,他是一年二十贯,还要包四季衣裳。虽然价格高些,不过沈丘除了他就再也没有举人肯教书,安木便打定主意等赚到钱后去请他。
正在她热火朝天的谋划赚钱大计之时,候押司带着张门子来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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