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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晌这一顿,除了梁子之外,大家伙儿都吃得是酒足饭饱的,但为啥就除了梁子以外哩,那是因为这小子太贪嘴了。
早先刘大哥去地里帮乔武割草喂牛,回来时专门去老友家里讨了一小坛子自家酿的烧白干,饭间与乔武桩子哥俩干几杯。
一屋子大人儿就梁子一个小鬼头,大伙儿都给他夹菜,没人与他抢食,他吃着没劲儿,便把歪脑筋动到兄长的酒碗上了。
大哥乔武喝开酒了每次就是一小口,梁子扁扁嘴觉得没啥意思,倒是刘大哥跟桩子哥,他俩喝酒都是要端起来碰个响,随后嚎一嗓子,就跟喝水似的咕咚咕咚就见底了,看起来特爷们,特爽快。
所以梁子觉得,刘大哥与桩子哥碗里的啥烧白干铁定特好喝,要不咋让刘大嫂跟嫂子说了一通,还往自个儿碗里添酒哩,刚才他开口讨了一碗,可一屋子人儿都说这酒小娃子不能喝,得长大了才行。
咋啥都得长大了才能干啊!
他愤愤的往嘴里扒拉了一口菜,俩眼儿转了转,瞧着那个酒坛子舔舔嘴,趁桩子不注意,端起他那碗酒便跳开饭桌。
尤氏眼尖瞧见了,直喊着不让他喝,梁子得逞的瞅着桌上那几个大人,村头二狗子说他喝过酒,今儿小爷也要尝一尝,他哼了一声端起碗就往嘴里送。
乔武瞅着急忙起身过去要抢下梁子的碗,但是手指刚碰到梁子的胳膊,便被他喷了一脸烧白干。
梁子憋得小脸通红,摔了碗直跳脚,吐出猩红的舌头指着嘴里,嚷嚷着“不好喝”“辣嗓子眼儿”啥的。
一屋子人既好笑,又可气,连连摇头没法办,冬儿忙夹了些菜塞到梁子嘴里,春花忙扯着袖子给乔武擦脸,这酒她刚刚喝了些,虽清极如水,可味极浓烈,别入了眼伤到了才好。
梁子吃了几口菜扒拉了半碗饭才把那股辣劲儿给缓了,正在心里暗骂二狗子瞎说八道,那么难喝的东西他要是喝了一碗,那他就能闷一坛子了!
可他还没骂痛快,就让沉着脸的乔武提溜起来,站在院子里训了一刻钟,最后还给罚了回屋练大字儿去。
刘大哥跟尤氏待到不早才回去,春花跟冬儿收拾完灶里,烧了水喊大伙儿先去梳洗,自个儿留到最后回屋去了,今儿卖西瓜得了多少钱她还没算哩。
早晌乔武去地里摘了二十几个西瓜,小个儿的有八九斤,大个儿的有十三四斤,上次她赶镇子有去询价,一般切开买的是十文一斤,整个儿买的是八文一斤,抛开剩下那几个不足斤两的,就算切开卖的,还有整个儿提走的,零零碎碎加起来,合着也有二百三十文钱!
春花把钱袋子倒出来,数了两遍都是这个数,直把她乐得捂嘴偷笑,好家伙,这才第一天就得了二百文钱,要是照这样买卖下去,再过几天就能把半年的租子挣回来了!
且这些钱全是净赚的,一般像柳树镇那些个摊主,他们的瓜都是跟瓜贩子买的,得过两手,那些瓜贩子在桃李村收瓜是按照三文钱一斤收的,再贩到那些摊主手上少说得五文钱,他们买卖出去是八文钱左右,合着一斤就赚个四五文钱。
不过,他们有他们的好,抛开过日子的零散花销啥的,一年存个小十两没问题,摊子是他们自个儿的又不用租,交点税就行了,可他们这些在地里刨食吃的就不成了,起早贪黑累死累活,顶不上老天刮个风下个雨,收成又时常没个准,一年好一年孬,赋税又得准点交,这都没法说。
而春花她跟阿莲嫂子只要了半年的租期,可她家就两亩来地,就摁一天三百斤来算,那也是不够买的,一亩地在现代怎么着也是八九千斤的产量,可在古代,技术落后,又加上天灾人祸上的,差不离就五六千斤的量,且一年就结那么几茬,还是一茬不如一茬。
村里人口多的都有六七亩瓜地,连张氏家也是小四亩,他们量大不能像她似的拉着到镇上去买卖,只有等着跟瓜贩子打交道,不出门不出户就把钱赚了,而她家量少,那些瓜贩子一来便是挑挑拣拣的,不是低于七斤以下的瓜不要,便是唠唠叨叨的压低价,还说风凉话,说跟他们家做买卖,还不够车马费的哩。
想到这,春花立时就没了好心情,所谓乐极生悲就是如此了,她光想着挣租子交赋税啥的可不成了,还得琢磨着存点钱么。看来这半年里,赚到的银子还不能放着,得先弄上一个属于自个儿的摊位,还有再扩上一两亩地再说。
下午回村她去寻尤氏,故意装得很欢情似的,为的就是像拉她跟刘大哥入伙,反正就她家这俩亩地,可是成不了啥气候。
乔武肩上搭着条布巾,推门进来,见春花坐在床上,便说冬儿跟桩子他们都洗好,锅里还剩了些热水,问她够不够用,若是要洗身子,他就出去再加一桶。
春花瞅着乔武光着膀子,头发湿润许是洗过了,也对,方才不是让梁子喷了一脑门烧白干么,是该洗洗了。
“不用了,你待屋里别出去,夜里风大,别着凉了,我自个儿去就成。”
说着春花把二百三十文钱装起来放到钱箱子里,想想又打开一旁的木箱子,取出一件褂子想先让乔武穿上,可她这一抬头忽的愣住了。
乔武站在油灯前,削瘦的身形依稀可见,他抬起双臂,用粗造的布巾擦拭湿发,一条及膝的短裤露出两只精健的小腿,用一根布带束在蜂腰上,此时他散下发披在肩上,清水顺着发梢流下,紧贴着他那精壮的后背,勾勒出一副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景。
虽说春花以前有几次见过乔武赤着上身,也知道他瘦,可这会儿,却给人儿一种很有劲儿的感觉。
细长的水流滑过敏感的侧腰,乔武忽然轻颤了一下,春花也吓了一跳,手一松,木箱子“啪”的合上了。
春花捂着胸口心跳不已,她别过身舔了舔发干的双唇,天啊娘啊,她咋这么不害臊哩,俩眼儿直勾勾的盯着乔武看,这男人光着膀子不都是一身肉么,她咋火急火燎个啥劲儿么。
哎哟,一定是今儿烧白干喝多了,要不她不这样的!
乔武听到动静回过身去,瞧见春花手里抓着他的衣裳晃悠着小脑袋,便问她怎么了。
春花愣了下,见乔武问她了,结结巴巴了几句,随后见自个儿手上抓着一件衣裳,就说刚想给他擦头发来着。
“好啊。”
乔武听了露出爽朗的一笑,便朝春花走过去。
好、好啥好啊!
春花一愣,见乔武过来竟然有些紧张,等他走近不由得感到一股子黑压压的,这人儿看着是瘦,可身高肩宽,着实是壮哩。
她往后退了一步,乔武也不说啥,只是将头微微低下来,春花没得挑了,只得抬高胳膊,扯开那件短褂,盖在乔武头上慢慢揉搓着。
说起来,她与乔武成亲有一个来月了,除了闭眼睡觉,她还是第一次离乔武这么近,她动作轻柔的帮乔武擦头发,俩大眼儿却不知往哪儿放。
瞧着那宽肩的让人忍不住想往上靠,瞅着那结实的胸膛又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再往下……呃,不能往下了,春花微微晃晃脑袋抬起头,正好与乔武四目相对。
春花心里“咯噔”一下,抓着衣服捂住乔武的脸,“剩、剩下的你自个儿,自个儿擦,我、我舀水去了。”
乔武把衣裳拿开,瞅着春花慌慌张张出去的样儿,不免暗中一笑,继续擦拭头发,眼光一瞥,却是看到钱箱子被扔在床上,没锁也没阖,许是春花方才忘了的。
他略微皱了皱眉,过去走到床边,拿起钱箱子放在腿上,并没有去看箱子里的银子,而是瞧着那个厚实的木盖子发呆。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抚上木盖一处,往下一摁,横板立马弹开,露出了木盖子的夹层。
待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乔武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这里面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牌,还有一块绢布,上面只有寥寥无几的数个字。
又是盯着看了一会儿,乔武终是把横板装上,盖上盖子阖上锁,蹲下身,把钱箱子推到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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