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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小瑞一抬步,同伴发现了什么似的,使劲拉着他的胳膊,他回头,发现同伴的眼睛里闪着惊恐,眼神一疑问,同伴又悄悄指指另一位。
我靠,乔小瑞马上退回来了,是昨天那位哭姨夫死了的家伙,就在两人的十余步之外,恶狠狠、不怀好意地盯着,有意无意的掀了掀衣服前襟,哇塞,吓得李云昌一个哆嗦,怀里露着几寸长的刀把,一下子把两人镇在原地了。
二贼懵了,知道碰上讨生活的硬茬子的,贼之一行也分三六九等,像这号揣家伙的,都是偷不着就准备明抢,根本不顾别人地头生意的,看就知道是外来的横人,否则昨天一群人围攻,早在两人身上卸零件了,这倒好,没卸人家,人家倒回头抢生意来了。
“小娼,咋办?”乔小瑞问,不敢明拼了,都不是什么好货。
“要不给跋哥打个招呼。”李云昌比较稳妥。
“那快点……等他们得手,外围堵了。”乔小瑞催道。
老办法,黑吃黑,不过这次人得再多点,否则还得让两外来贼溜了,李云昌捂着听筒打电话,乔小瑞看着现场,哎哟喂,把他给急的,直跺脚道着:“来不及了……这家伙手快。”
确实来不及了,脸上贴胶贴的动手奇快,在乔小瑞这个扒手行家看来,明明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可那人已经贴上了一位排队等待的乡下妇女,明明觉得危险性很大,确不料人家更高一筹,另一个同伙扮着愣头青往前挤,还吼着收费的快点,惹得医院收费处回敬了两句恶语。这一刹那的功夫,那农妇的包已经豁开口了,乔小瑞眼直直地看着那人飞快的从包里掏出一撂钱。
哇,神乎其技,村妇懵然无知,那动作熟练到片鸿不沾的地步,简直让同行要叹为观止了。
书短话长,一眨眼的功夫,得手的余罪已经旁若无人地走开了,他瞥眼看了眼一直盯着他的同行,似乎很不悦自己的行动被人发现似的,想了片刻,干脆,朝两人直接走过来了,不过不是毫无防备,后面的同伙李二冬手插在怀里,握着刀把,一副拼命老二的愣架势。两人一去伪装,露出真面目来了。
二贼懵了,不知道这个啥情况,昨天就见识过这两横人的悍劲,这样的大庭广众场合,两人肯定干不过,下意识地把美工刀收起了,余罪却是已经走到两人近前了,瞪眼恶言:“那个窝子的?”
“老跋是我们大哥。”李云昌一喀噔,把老大卖了。实在不是故意,而是那人的眼睛里透着股凶性,让他不寒而栗。
“告诉你们老大,滚出这一片,不服气出来晾晾。”余罪道,先声夺人。
“你……你谁呀?”乔小瑞紧张了,这话太大了。
“三爷家的……论辈分你们跋哥也得喊我大爷……我不为难你们,不过要不知趣,别怪我不客气。”余罪道,语气缓了,拍拍乔小瑞和李云昌的肩膀,唉呀,两人遇到了同行中的前辈,报出来的名号又是传说中的贼王,这把两人说得懵头懵脑,机械地点了点头。
“太嫩了小伙子,江湖险恶,好自为之啊。”余罪笑眯眯地,回头走了。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却不料那个同伙使坏了,一声大喝:“别跑,站住……是不是偷东西了?”
余罪一掂脚轻松地走了,两贼晕了,不知道又出什么意外,意外眨眼就来,那丢钱的村妇不经意摸到包时,一个裂帛介似的嚎声:“啊……那个天杀的,把我钱偷走啦?”
哭嚎着从队里跑出来了,李二冬一指傻站着的两贼道:“是他们,高个子的。”
说罢就跑,那农妇扑着就上来了,乔小瑞一听说的是自己,赶紧地辨驳着:“不是我,我站这儿就没动。”
啪啪啪几个耳光,加上一堆乱抓乱挠,乔小瑞疲于应付了,冷不丁哧拉一声,那农妇把乔小瑞的衣服口袋撕,哦哟,发现新东西了,一块脏兮兮的手绢飘出来了,那农妇死死地拽着乔小瑞,哭嚎着向群众诉说着:“看呐,这是我包钱的包……这个王八蛋趁我不注意把我包割了……我的钱呢?我那可是给老公公看病的钱……你个天杀的,王八蛋……”
又是连打带踹,不管是拳头还是大脚,每每招呼到乔小瑞身上,他都感觉到一阵窒息,此时他心里有怀疑这根本不像农村妇女,那有农村妇女打男人净拣要害招呼。打得他连喘口气都上不来。
乱了,转眼间偷东西的两人都跑得没影了,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农妇和一个贼,李云昌反倒被挤到人外,他哆嗦地看着同伙被群众群殴,缩着脖子,沿着墙根,吱溜声跑了。
“揍他,往死里打……”
“钱肯定在他同伙身上。”
“问他同伙是谁,这儿可是老丢钱。”
喷唾沫星的、戳手指的、伸脚踹的、瞅冷子扇一耳光的,转眼间义愤填膺的家属已经把乔小瑞折腾得不像样了,几分钟之后警车的声音响时,趿趿进来了数位民警,铐住了乔小瑞,有人搀住了还在哭的“农妇”直往警车上送,院方生怕乱局继续,派出两队保安维持着秩序。
此时的乔小瑞,像被群众极度凌辱的衰哥,头发散乱、衣服破了几处、乱上抓挠得几处伤迹,耷拉着脑袋,连申辨一句的力气也没啦………
“乔哥,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有人说话了,乔小瑞一惊,一抬头,然后哆嗦了一下,他认识,这是三分局刑警队的队长孙天鸣,上回抓了一个兄弟,结果没钉住人,反被咬一口,敢情……他心里一惊,抬起头来了,感觉这像被设计的,可想想,又不像,似乎是同行故意的。于是他撇着嘴道着:“我什么也没干,你们抓错人了。”
“有意思么?上这辆车的人,说的都是这句话,也不来点新鲜的……小伍,给他照张相,省得回头又说我们刑讯逼供,这是群众打的啊,和我们无关。”孙天鸣笑着回过头了,另一位民警喀喀嚓嚓照了几张相。乔小瑞有点不好意思地直遮脸部。
“小瑞啊……要不,叫六指哥?你说这回该怎么说?可是被抓现行了啊。”孙天鸣回头又问着,他注意到,乔小瑞的左手畸形,多长了一根手指,这估计就是绰号的由来。
“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就那个王八蛋,把手绢塞我兜里了,栽赃我。”乔小瑞道。扒手最怕的不是警察,而是群众,特别是这种身上根本没有赃物的时候,乔小瑞一点也不紧张。
“切……”孙队长不信了,一扬头,不悦地戳指道着:“你查查你的履历,光扒窃就被抓过五回,有人栽赃给你?你可好意思说。”
哎哟,把乔小瑞说得那个羞得,这事说出来,真如同鲁班折了锯、圣人嫖了妓,就是啊,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谁信呐。
“我真是被冤枉的,你们查查监控,我和她根本没接触,怎么偷?那个人是谁,监控拍下来了,至于为难我吗?”乔小瑞道。
这个解释不错,听得孙天鸣笑了笑,反问:“咦?你怎么知道监控把他拍下来了?挺专业的啊,是不是以前监控拍下你了。”
“我……”乔小瑞哽了哽脖子,不吭声了。
“做个交易怎么样?我放了你,你告诉你们老大是谁?”孙天鸣放低了声音,来惯常的私下处理了。
乔小瑞低着头,不吭声了,明显特么滴信不过警察嘛。
这很正常,要马上告诉你,肯定不是真的滴,况且这些惯偷,你人赃俱获,他都敢满嘴胡言,何况这趟就是故意栽赃的。孙天鸣半晌换了个口吻道着:“这样,条件放低点,你告诉我,还有几个同伙,我放了你,而且答应替你保密。”
乔小瑞抬起头来了,复杂的瞳仁盯着一身警服的孙天鸣,这小伙其实很帅,削瘦有型的脸,正中悬直的鼻,浑身就没一处长得像贼的地方,不但形象好,而且意志相当地坚定,他看了孙天鸣两眼,不理会了。
没有足够的筹码,不管是出卖自己还是出卖同伙,都是不可能滴,乔小瑞嗤笑了笑,暗骂着这群警察傻逼。
“我说你这人,真不给点面子啊。”孙天鸣像是耐心快没有了,转身的功夫撂了句:“老子多少案子要忙呢,总不能一直和你们这帮毛贼打转转吧,放了你,没附加条件,别他妈再来医院闲着给我找事,行不行?”
“行!”乔小瑞脱口而出。车上一干警察噗噗笑了,敢情这货挺知趣的。
嘎声刹车,乔小瑞却发现,停车的地方是肿瘤医院,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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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给,凤姐,擦把脸,看把咱亲姐糟塌得……”李二冬递着毛巾,这话听得林宇婧一笑,林小凤抽着毛巾顺手给了李二冬一巴掌,这货呲笑着,又给递上了瓶水来了。
表演得不错,行窃、栽赃,拴住一个,放走一个,几乎是完美的达到预期的目标,此时前方鼠标那辆车正追着溜走的李云昌,找他的落脚地。
“这个老跋,应该就是团伙头目吧?”马鹏问道。
“应该是,不难查,不过这种人不好抓。”林小凤道,名叫小凤,不过已经三十出头了,在这拔人中反而是大姐。
确实也是,贼当到一定程度,就像卖保险卖到一定程度一样,不用自己干活了,吃新手的供奉就行了,这种不直接扒窃的人,他们只教唆,不犯案。
“哦哟,这帮毛贼呐,我怎么感觉比毒贩还让人头疼。”林宇婧道,他看到了鼠标发回来的图片,李云昌回去报信了,不止一个,又是一群。
“急什么,接下来,有人反水了,该他们头疼了。”余罪笑着道。
一车人都笑了,扒窃、栽赃、放饵、反水,这是一气呵成的,那位即将“反水”的,不反水也不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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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正,稍息……报数。”
省肿瘤医院的保卫科科长陈光明,吼了声,两排三十七名保安,高矮胖瘦不一,挺胸报着数,协助刑警队办案,是作为保安的份内职责之一,而肿瘤医院最头疼的就是扒窃案子层出不穷,刑警来此不是一次了。
这次有所不同,陈光明队长和刑警队来人耳语了几句,那位一身警服的不少保安认识,是三分局直属刑警队的指导员刘诚,人有点阴,脸色晦暗,初看让人觉得城府很深那种,不过在肿瘤医院数次没什么建树之后,连保安们对他也不禁小觑了几分。
刘指导员咳了两声,不时地朝主楼侧面的路面看了几眼,似乎在等待什么,等待之前,又是废话出口了:“……没什么大事啊,就是例行给大家提个醒,现在扒窃很猖獗,这大上午的,就出了个扒窃案子,都是病人家属,手里都是点救命钱,连这种钱都盯的人呐……这这良心真是让狗吃了,对此事院方已经多次向分局、队里反映,我们局领导也高度重视……对此事呢,也做了周密部署、详细安排,要求我们提高警惕……”
这话废话套话听得保安们耳朵里都快有茧子了,都窃笑着,一般情况下,警察没治了,都是这类提高警惕和严厉打击的话,人群躁动,连刘指导员也觉得这特么的官话实在能把嘴里淡出个鸟来,这都等了多长时间了,那边还没有搞定……哟,车来了,一辆警车飞驰而来的时候,他笑了。
保卫科陈科长还未反应过来,可不料刘指导员突然大喝一声:“立正,下面的宣布一件事,据我们调查,你们保安队里,有保安和扒手里应外合,为他们提供消息,方便作案。发生这种事,正如我刚才说的啊,连病人的救命钱也动脑筋,摸摸你们良心还在不在?”
哗地一声,几十名保安乱了,窃窃私语着,吓着了,知道这罪名可不轻,陈光明科长更吓着了,紧张地上前问着:“刘指导员,没搞错吧?这可别乱说,说出来我可没法给院长交待。”
刘诚没有回话,而是又喊了一句立正,接着阴着脸,吼着道:“马少南、罗威……出列,现在我宣布,对你们正式刑事传唤。”
完啦,人群自动避让,把两人宣布名字的空出来了,那俩如遭雷击,嘴唇哆嗦着。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陈科长,我们冤枉的。”
“是吗?不过如果有扒手指认你,你怎么说?”刘诚诈了句。根本没有,只是拍摄到了他们私下的接触,但那东西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可这话加上指导员的黑脸,给两人如同又遭一记雷击,傻眼了,不吭声了。这倒好,连陈科长现在看他们也像贼了。
此时,那辆警车刚刚停下,车帘子是拉着的,里面孙天鸣队长正给乔小瑞整着衣领,边整边道着:“兄弟,给个面子,你们作案太多,我这个警察也不好当是不是?”
“这两天我们没作案。真的,孙队长。”乔小瑞突然发现警察很义气,这倒不好意思板着脸了。
“胡扯,你们贼性能改了,我这警察都不用当了。”孙天鸣笑道,给他解了铐。
哇塞,真要放人了,乔小瑞更不好意思了,道了句:“真的,孙队长,来了拔厉害的贼,昨天把我们兄弟两个打伤了,我们那有时间作案,今天还没动手,倒被他们抢先了,还栽赃给我了……气死我了。那贼的手法绝对高啊,我都没发现他们怎么把东西塞我身上了。”
“你的话无法取信于我的,知道为什么吗?”孙天鸣笑道,把答案道出来了:“因为你骗警察的次数太多了。”
算了,特么滴,不是一路人,乔小瑞闭嘴了,孙天鸣看了看窗外,笑了笑道着:“不过我从不骗人,说放你,就放你。”
说着下车,嘭声拉开了车门,一伸手:“来,握握手,合作愉作。”
乔小瑞握着手,被孙天鸣拉下车了,两人握着手,像是一对老友。突然间乔小瑞发现不对了,被孙天鸣遮住的身后,那么多保安的眼睛瞅,还有两位,被带上的警车,他一惊,一看孙天鸣笑眯眯的眼睛,猛地省得自己掉坑里了,赶紧往回抽手,却不料孙天鸣握得很紧,笑着小声道:“六指兄弟,我听说你们这行对付二五仔都是砍手剁指……你多保重啊。”
说着,放手了,孙天鸣上车,领着后面的车,载着两名被传唤的保安,呼啸而去,乔小瑞傻眼了,还保持放手的姿势,此时此刻,他战战兢兢回头,恰恰看到了几十双眼睛,保安的眼睛,都瞪着了,他一吸凉气,紧张地手缩着,缩在嘴边,牙咬着指头,那是极度无计可施的心态。
医院的扒窃案其实就瞒着警察,扒手天天来上班,比医生出勤天数还多,保安要不认识是假的,其中岂能没有点私下交易?不过谁要捅出来,那就要成为公敌了,乔小瑞知道自己全身是嘴也说不清为什么刚被抓就被放了。他看到有几位保安不怀好意地朝他走来时,全身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他慢走着,瞬间掉头就跑,几个趔趄,差点撞上迎面来的车,就那么跑,疯也似地跑………
没到中午时间,医学路街上的痞子混子都接到了传说是老跋的话,找乔小瑞的下落,体貌特征很明显,左手六根指头。开出的赏格不低,三千块,够去桑拿做几次全套了。
到下午上班时间,陈科长突然发现,有多名保安脱岗,不知去向。
到当日下班时间,曾院长了解到两日只有两例扒窃案,而且都莫名其妙失主消失,根本没有惊动院方,让他大为高兴。不过听说保安队里出了问题,又是大为光火,他叫上准女婿骆家龙专程走了一趟刑警队,隐晦地表达了来意:有些事,能压就压着,得注意医院的影响。
孙队长笑着应允了,其实到现在为止,刑警队能掌握的证据和刚接案一样,仍然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