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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没了品尝美食的心情,只得呆在楼上雅阁内静坐。文大少让店小二烫一壶黄酒,再选酒劲不大的梅子酒、桃花酿等拿几种来。起身亲自为三位妹妹斟了,惋惜道,
“真是不巧。本来想让妹妹们品尝一下寒江楼的几样拿手菜。赵国虽然与我齐国一衣带水,相邻不远,可风味委实不同。取自寒江的鱼虾,不过他们不喜清蒸,而用一种特殊调味料腌制,烹调后香味四溢,吃起来口感酸麻,格外淋漓尽致。”
“可不是么!第一次大哥带我来,我还当这种僻静小酒楼能有什么好东西,心里嘀咕了半天。品尝过后,才知道家里厨子做的菜肴乏味得紧、千篇一律,怎比得上这边风味独特。”文三少摇着折扇附和道。
五少爷文清是五兄弟之中,唯一一个西府的人,也是文素卿的同胞兄弟,脸上带着谦逊可亲的微笑。今天明显来陪客,因为他一句溢美之词都没有。“我去外面看看,什么时候结束。”
“等下,五弟,你别露出身份。”文大少叮咛一句。
“小弟明白。”
文清冲几位兄长点点头,又特意安抚的看了一眼胞妹素卿,这才向外面楼梯走去。不多久,他脸色苍白的回来了。
“怎么了,五弟?”
“大理寺的人来了!”
上阳城是齐国的皇都,皇都里出了命案,大理寺肯定会派人来查看的啊,有什么好奇怪的?文大少奇怪的皱皱眉。
文清知道被误会了,努力安定下慌乱的心思,压低声音解释,“来的人是大理寺评事。他,他说死者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怕百姓误会仵作动什么……手脚,要将尸体抬到大街上,当场验尸!”
“什么?”文大少骤然色变!
回头一看,幸好提前叫了梅子酒、桃花酿,屏风后面几个弟弟正轮流给文雅、文盈、文素卿斟酒,谈天说地的,气氛不错,一时没有关注他这边。
他定了定心神,大踏步向酒楼外走去,“为兄跟那评事官说!”
不得已的话,只能亮出文府少爷的身份了!
……
五柳坊私房酒楼林立,虽不似繁华地段那边招牌旗帜斜出,可前前后后十几家酒楼呢。一听说要当街验尸,所有老板都坐不住了,纷纷围聚在一处哀嚎,“以后生意怎么做啊?”
文大少文兴过去之时,正好看到十几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围着一位身高出众、气质非凡的官员。这位官员,估计就是那位胆大妄为、不顾民愤的大理寺评事了。年龄不大,大约二十左右,面容白皙,双眼炯炯有神,身着墨绿官服,胸前犀牛补子。
齐国官服有森严等级,是以一看,就知道此人不过是低级的八品小官。
“你们不必多说了!本官决定当街验尸,是还死者一个公道,让案情尽快水落石出。尔等自称和凶案毫无瓜葛,为什么三番五次阻拦本官办案?莫非……莫非口不对心,其实背地里和凶手勾结、合谋?”
“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可怜的酒楼老板们纷纷摇头摆手。
这位绿袍官员这才满意的点头,一挥手,让背着木箱的仵作上来,准备验尸。
“等等!”
文大少急忙拨开阻拦的兵士,大踏步走上前,拱手为礼,“在下无意干扰大人办案。奈何今日随女眷一起,未免女眷受惊,能否大人暂且通融下,容我将女眷送走,再行验尸之事呢?”
“你是……酒楼上的食客?”
“不错。今日春光明媚,和风旭日,在下带着兄弟姐妹来‘寒江楼’用餐,未料撞见这种事件。哦,寒江楼老板可以作证,在下刚到寒江楼不足一刻钟!命案与我等毫无关系!”
文大少文兴自认为有礼有节,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可惜遇到是官场上的“愣头青”,压根不管其他——
“本官职责所在,审理东城一切贼匪狱案。此处发生了命案,人命关天,任何蛛丝马迹都关系到案情真相。请恕本官不能听从!廖仵作,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验尸!”
两柄红缨枪架着文大少隔离街道中心。
文大少非常生气,自打他出生,还没这么被不留情面的对待呢!忍不住骂道,“看你举止气质,还以为是读书人,未料你这般不通情达理……”
仵作已经掀开担架上的白布,露出面容姣好的女尸。一点一点的检查着,旁边书记官全部记录下来。
文大少的言辞被彻底无视了。他气得跳脚,威胁道,“你可知我是何人!楼上又是何人!你要为你的短视无礼,付出代价!”
仵作充耳不闻,手里捉着一把斜长的刀具,侧仰着头看,得上司点头,就下刀了。
文大少知道一旦验尸,必定“血流成河”。可毕竟从来没有亲眼见识过,这一刻,亲眼看着仵作的刀在尸体上一划,露出里面鲜红的内脏,那软软的,血糊淋淋的,就是人的内脏,心肝脾肺了?
不想看,可脚底生了根。不忍看,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
心跳如擂鼓,耳鸣眼也花。
忘记跟不识抬举的八品小官计较了,他眼睛瞪直了半响,终于遏制不了呕吐的本能,冲到墙角去了。
跟他一样反应的还有很多人。
四周围观的老百姓也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躲得远远的,不敢看尸体,只是朝着绿袍官员身上指指点点,眼神彷佛看着什么凶神恶煞。
偏偏这人没有“凶神恶煞”的自觉,拱拱手,对四周人道,
“本官虽然年纪不长,却是陛下钦点的大理寺评事,职责所在。命案发生,本官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抓获凶手!若让凶手逍遥法外,才是本官的无能,愧对死者,也辜负皇帝陛下的信任!”
解释之后,他转过头,目光正对上五少文清。
文清没有呕吐,虽瘦弱,可背脊挺直,血腥的场面影响不了他分毫。他的眼神清朗和善,笑了笑,“在下文清,表字天和。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绿袍官员的眼神一眯,“文……清?”一个字,就已经猜到身份了。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还在呕吐的文大少,拱拱手,嘴角也有一丝笑容,
“应如是,表字伏心。”
“哦?”
文清的脸上露出惊诧之色,显然,一个姓氏足够让他知道对面的人什么身份来历了。
酒楼之上的文三少、四少等人,站在窗户边上,显然也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面,纷纷扶墙角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大理寺办案人员收集了所有能采集的证据,这才下令兵士不用值守。文家几人去得匆忙,都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糟糕透顶。
尤其是文大少,在弟妹面前,觉得自己丢尽了脸,气咻咻的挥舞手臂,“我饶不了他!一个低等的武官,竟然擅自做主,当街……他就不知道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文三少素来跳脱,这会儿也没了活力,“我觉得,我要做好几天的噩梦……”
“那真是抱歉了!”应如是走过来,看到两辆装饰华丽的垂缨朱轮马车,而文家男子都是骑马出来,果真是有女眷。“不过本官职责在身,只管审案断案,至于噩梦不噩梦,请恕本官无能为力了!”
“你……”
文三少心高气傲,哪受过这种气?在街上跟一个小官吵起来,有辱他的身份,于是冷哼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文清叹口气,无奈劝道,“三哥,他是应氏中人。”
“应?哪个应?不会吧?怎么可能!”
文大少听说都吃惊了,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诧之色。
“就他,他怎么可能是海内望族之后?就算是,也不过是偏野庶支的吧?”
“不是的,应大人是如字辈的!”文清压低声音,随后才用正常音量道,“伏心兄,初次见面,虽然不大愉快,不过事出有因。舍妹亦在,她身子娇弱,受不得刺激。几位兄长爱惜太过,才起冲突。万望见谅。”
文质彬彬的行礼之后,文清赶紧使眼色让马车行走。
若是就此擦肩而过,说不定没有之后那般多的故事。意外发生在一霎那。
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从垂缨朱轮马车的车帘里,叠成方胜,丢到应如是的身上。不,应该说斜飞砸到他身上
胞兄出了糗,文大小姐文雅自然要替兄长出气的,
“此银票麻烦应大人帮忙,将受害者缝好安葬。人都死了,还遭那么大的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过可怜。拜托应大人到好一点的棺材铺,买上等寿材安葬了被你下令破开肚肠的可怜女子。也是一桩功德么!”
文雅嘴尖舌利,先给了银票,再说功德。不按她做的做,就是残酷无情,且没道理站不住脚了——毕竟下令验尸的,是应如是自己。
这一招,可真是解气啊。文大少并文三少都觉得胸口闷气一散。
没想到应如是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被羞辱后眉梢都没动一下,表情淡漠,命令下属兵丁,“还不收起文千金的好意。本官代死者谢过了。”
声音一丝起伏都没,银票收下,也答应去棺材铺买寿材。
怎么忘记这“凶煞恶煞”当的是审理命案的官员,自然不在意什么吉凶。
文家人气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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