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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许是九娘来到这个世间,吃过的最圆满的一顿了。
姜女和莫南生,经历的种种,如今都算是有了圆满的结局。纵然之前出现过许多各种各样的问题,如今,也都过去了。
九娘看着一桌子的人,微微眯了眯眼睛。
顾桦承,这一生都会与自己相伴的男人。当年初见,自己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如今,自己已成了他的妻。十数年的陪伴,终于相守相知。
扶桑,初见时对自己的爱理不理,那样不友好的眼神,谁能想到后来,会一直一直像一个哥哥一样,维护着自己。
胡蝶,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纵然沦落风尘,却活的自在唯我。纵然有些心伤难过,可是一切都过去了,胡蝶已经走出了所有的不愉快里,那些伤痛,永远深埋于地下,无论风吹雨打,再也不会重现。
玉娇娘和苏荷……
说起来,当真是神奇的发展,从前他们彼此那么不对付,谁能想到有一日,会一起坐在这儿,为了同一件事儿努力,为了同一个人欢欣,如同家人,把酒言欢。
还有……
九娘抬头又一次看着姜女,心中感慨万千。
她端起酒杯,冲着姜女笑了笑:“师妹,师姐敬你一杯。”
“师姐。”姜女挽着妇人发髻,冲着九娘笑的温婉。
当真的一笑泯恩仇。
她们之间,是最好的姐妹,却也曾经受过伤害。很多事情,深埋于时光长河之中,再不为人所知。很多事情,如今再也不必解释。
玉娇娘看着姜女和九娘之间的互动,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也起身端了一杯酒:“当初你们之间,都是我挑唆,当初是我蒙蔽了眼睛,是我的错。”
“今天的日子里,还是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吧。”九娘冲着玉娇娘笑了笑。
玉娇娘也笑,眼角带着泪,她看着九娘,终于喊出了一声:“嫂嫂。”
九娘猛地愣住,看着玉娇娘又看了看顾桦承,有些失笑:“这算是什么称呼。”
“顾先生是玉老板的师兄,她唤你一声嫂嫂本就是应该。”胡蝶笑着掐了九娘一把。
九娘看着玉娇娘,无奈的摇头:“我怎么觉得这样倒是把我叫老了。”
“师娘,我也敬你。”扶桑却端着酒杯起身凑热闹。
“你……”九娘看着扶桑微微皱眉。
莫南生却携着姜女也一到站了起来,举杯道:“师娘。”
“……你们就非要把我叫的这么老吗?”九娘有些无奈。
胡蝶捂着嘴吃吃地笑了一会儿,也站了起来:“顾夫人。”
“呸!”
“嗯?”顾桦承却不高兴了,“怎么,做我的夫人很委屈?”
“啊?跟你什么关系啊,你来凑什么热闹!”九娘没好气地瞪了顾桦承一眼。
玉娇娘狡黠地笑了笑,伸手推了推苏荷。苏荷会意,端着杯子起身:“师伯母。”
“你们真是够了,今日的主角可是姜女和莫南生。”九娘指着姜女和莫南生嘀咕。
莫南生哈哈一笑:“那也要先孝敬了长辈不是?”
“长辈?”九娘咬牙,眯起眼睛来笑道,“既然我是长辈了,那你得听我的话是不是?”
莫南生眉间一跳,直觉九娘接下来要说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可是到底人家是长辈,莫南生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当着本师娘的面,你们两个给我说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看对了眼的?”九娘放下酒杯,悠然地靠到了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莫南生和姜女。
姜女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看着九娘有些不好意思:“师姐你故意的。”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呀。”九娘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扶桑看了顾桦承一眼,也起了玩笑的心情,“小师妹,你倒是说说呀,让咱们几个都开心开心。”
苏荷也跟着起哄,偏生顾桦承又是一脸纵着九娘的模样。
姜女和莫南生被闹得没办法,红着脸开始说着两个人的故事。
无外乎是最初因为都是墨城出来的,有一些的共同话题,一来二去的就起了心思。
气氛正好,突然有人来敲门。
苏荷上前开了门,就看到辰王爷身边的侍卫捧着一份贺礼走了进来。
顾桦承皱眉:“贺礼不是送过了吗?”
“顾先生,这一份不是给莫小公子的,是王爷吩咐小人送给顾先生和夫人的。”侍卫笑了笑。
顾桦承皱眉:“这意思是?”
“王爷说,顾先生莫要忘了当初说过的话,如今耽误了不少日子了。莫小公子的事儿既然过了,差不多顾先生也该启程了。”
顾桦承点头:“我知道了。”
“师父,这么快就要出发了吗?”姜女是知道顾桦承要去游历的事儿的,只是如今乍得听到就要走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得。“若是我受了欺负,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姜女,我怎么会欺负你?”莫南生皱眉。
姜女却看也不看莫南生一眼,只顾着拉着九娘的手抹眼泪:“我才成婚你就要走,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你都成亲了,我还得跟着你去伺候你不成?”九娘哭笑不得。
“反正我就是不想你走。”姜女皱眉。
“你师兄还会留在酒香的,就算你真的受了欺负,你师兄会照顾你的。”顾桦承笑了笑,转头看了莫南生一眼,“不过,我料想他也不敢。”
“师父说的是。”莫南生感觉躬身。
“顾先生,要我说,你们最好还是再过一月走。”胡蝶皱了皱眉,看了那侍卫一眼,“顾先生此番游历,不过是要将手里的一些方子改善的更加合理一些是吗?那总得多一些时间准备吧?”
“可是顾先生从前……”
“那是从前。”胡蝶打断了那侍卫的话,“如今的顾先生,有了这样一个娇弱的夫人,要准备的东西自然要多一些。而且,我的风花楼如今大改门面,下月初八正式开业,我希望大家还都能去。你回去同你家王爷说一说,如何?”胡蝶说着,往侍卫手里塞了一只镯子。
那侍卫推脱着摇头:“胡蝶姑娘既然开了口,在下理应去为胡蝶姑娘说一说这个情面,只是这个镯子我不能收。”
“不是给你的,是给王妃的。你将这镯子给辰王妃看了,王妃自然明白。”胡蝶笑了笑,又塞了一锭银子给侍卫,“这个也不是贿赂,只是您也辛苦,多喝几杯茶,日后来我风花楼喝那是最好不过。”
“你这倒是会做生意了,转了半天,你的银子最后还会回到你的手里了?”九娘失笑摇头。
胡蝶瞪了九娘一眼,催促着侍卫回去了。
不久,带回来消息,准许顾桦承一月后出发。
初八那一日,顾桦承九娘带着酒香这些年来所有的珍品装了满满一车,玉娇娘那边也是毫不吝啬地将这些年来的收藏装了一车,一起去为胡蝶庆贺。
风花楼的老嬷嬷终于算是将所有的权利都交到了胡蝶手上,十分自在的坐在后头,看到顾桦承和九娘,便起身来同她们打招呼。
说着话,就说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九娘的时候。
嬷嬷坦言:“当初是真的担心胡蝶会跟着你走了呢,你是不知道,蝶儿是多么有本事的姑娘。”
九娘便笑:“这个有本事的姑娘,一定能将风花楼发扬光大的。”
“这是自然,只是这个孩子心里苦啊。”嬷嬷长长地叹了口气。
九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在一旁陪着笑脸。
辰王爷来的时候,胡蝶正走到了九娘这边,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急匆匆的赶过去引着辰王爷和辰王妃入了座。
辰王爷王妃的到来,无形中给胡蝶增了不少光彩。
更不必说出了王爷,还有顾桦承玉娇娘,甚至城南莫家那新婚的小公子,都亲自来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众人对于风花楼的后台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各种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上赶着上来攀亲戚。
等到夜里,胡蝶极力留下众人,一定要吃过饭才放他们走。
席间,九娘脸色有些不太好。
胡蝶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道羊排有些膻气罢了。”九娘冲着胡蝶笑了笑。
胡蝶皱眉:“从前也没见你不吃羊肉啊。”
“我现在开始不吃了不行啊。”九娘有些脾气暴躁。
胡蝶眨了眨眼,看了看九娘又看了看顾桦承。’顾桦承有些委屈的摆手:“你别看我啊,我这几日可都顺着九娘的,都没有气她,真的。”
“花儿,你是不是……”胡蝶皱眉,有些不敢确认。
只是到底不放心,胡蝶起身换了青儿来,嘱咐青儿去请城东最好的大夫过来。
九娘皱眉:“不必了。”
“我说请就请,这是我的风花楼,你还当这是在你的酒香吗?”胡蝶一句话堵了回去。
一群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匆匆扒了几口饭,九娘就已经干呕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等着大夫来了,大夫号过脉,却一脸喜色地冲着顾桦承道恭喜。
顾桦承愣了愣,脸上就浮现出了惊喜之色:“我家娘子有了?”
“是,恭喜顾先生,恭喜顾夫人。”老大夫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眯眯的好像一尊弥勒佛。
顾桦承却又抓着大夫的手问道:“娘子先前小产,身子……”
“顾夫人的身体恢复的很好,老夫为夫人开一张安胎的方子,好好养着就是了。”大夫笑了笑。
顾桦承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大夫,坐在九娘的床前,仿佛一下子就能够哭出来似的。
九娘冲着顾桦承微笑:“这一次,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们娘俩的。”顾桦承摸了摸九娘的头。
胡蝶皱眉:“这下子,我可是不同意花儿跟着你游历山川了。那虽然是开拓眼界,放空心灵了,可是到底不能好好的将养,万一……”
顾桦承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如此说来,明日我还要进宫一趟。”
“师父,不如……你们留下来,我去吧。”扶桑提议。
反正,他们只是需要有一个出去走走,记录一些风风土人情,又不是非顾桦承不可。
第二日一早,扶桑就整理了行囊,进宫向皇上表明了心意。
等到顾桦承听了信赶到宫里的时候,扶桑却已经出了城。
三年后,风尘仆仆的灰衣旅人赶到邺城时,听到最多的,就是人们对于风花楼的谈论。
众人都说,如今来邺城的人,若是没有去过风花楼,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来过邺城。那儿的姑娘美啊,但是却一点也不风尘。那儿曾经是烟花巷柳里最撩人的地界,如今人家风花楼依旧撩人,靠的却不是那些手段和姑娘了。人家是酒水大家。没有哪一家的酒肆,有那么好看的姑娘,和动人的歌舞。
灰衣旅人皱眉,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循着记忆的方向往酒香走去。
走了几步,就听到先前谈论风花楼的那些人,说了一句:“听说了,莫家小少爷的百日宴,就今日在风花楼办呢。”
“哎哟,说起着小少爷,可是莫家的宝贝疙瘩啊。”
“可不是,当初的莫小公子,如今可是莫老爷了,人家的小少爷,还不是日后莫家的接班人。”
“咦,说起来,莫家的夫人,是酒香顾桦承的徒弟吧?”
“可不是,不然你以为今日顾先生和顾夫人为什么要带着小儿子一起往风花楼赶啊。”
灰衣旅人登时改变方向,赶到了风花楼。
风花楼门口宾客络绎不绝,阵阵喧嚣中,灰衣人仿佛听到了九娘的笑声,还有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动静。
大约是因为莫南生的缘故,今日的风花楼完全开放,任何人都可以进来,不管喝什么吃什么都不要银子,因而,即便打扮的很像是逃荒的一样,这个灰衣人也依旧毫无阻拦的进来了。
“娘亲,小弟弟……总是睡觉……”
不远处,有个清脆的声音,说话还有些磕磕巴巴的。
灰衣人忍不住看了过去,脸上带着满满柔情的九娘,微微蹲着身子,笑道:“福哥儿小时候比小弟弟还能睡呢。”
“娘亲,那个人为什么看着我们哭了?”顾桦承的儿子顾砚小名阿福的孩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灰衣人。
九娘愣了一下,转身看着来人,眼中积攒了泪。
一旁逗弄着孩子的姜女顺着九娘的目光看了过来,登时也抬手捂住了嘴,将怀里的孩子塞到一旁的乳母手里,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师兄!”
“师父的儿子百日礼没能赶回来,如今你的,为兄总算是赶回来了。”
灰衣人摘掉帽子,露出了扶桑那张熟悉的面孔,依稀还是当年清秀模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