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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搓了搓手,冲着胡蝶笑的讪讪的:“花儿再怎么说也是我……”
“呸!别再说你那一套怀胎十月费劲千辛万苦才把花儿生下来的话了,你若是真的觉得花儿欠你的,这些年,他们夫妻二人对孟有才的那些付出,也该差不多还清了。你可别忘了,若不是花儿回去寻孟家阿婆,这个人,在你们的心里也好,或者是你们所谓的事实里也罢,可都是个死人罢了。”胡蝶嫌弃地看着曹氏。
“可她这不活得好好的吗?不就是落个胎吗?怎么,还得我们偿命了?”曹氏也恼了起来。对于九娘,在曹氏的心里依旧是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孟夏花。她对九娘仅剩的两个印象,一个是当初她生了孟有才的时候,孟夏花似乎直到自己要被抛弃,一脸可怜地站在门口偷偷地看着自己。那个时候曹氏其实没有想过要打死孟夏花的,只是……只是失手。
后来……
后来这孩子送不成了,她便觉得碍眼。
那时候的日子多苦,贫贱夫妻百事哀。何况那时候的孟夏花也不是多么让人省心的孩子,她总想着到底孟夏花年纪还小,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往心里去。后来即便将她打成了那个样子,曹氏记住的也不过是孟夏花凉薄的眼神。那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一个生性凉薄的孩子。
后来,他们都以为她死了。
却没想到几年后再次相见,她是九娘,大越国第一酿酒师顾桦承的徒弟九娘。
可是那分明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让她受尽了折磨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对这个孩子,曹氏是有歉疚的,可是那些歉疚从来都被她的那些怒气掩盖,再也发不出一丝一毫。
同样都是女儿,凭什么 一个要死不活的孟夏花能够摇身一变成为邺城人士。而她的大女儿孟春桃,那个像极了她的孟春他,却要盯着额头上一块不大不小的胎记,嫁给三狗子那样的人。
一想起孟春桃,曹氏就觉得更加烦躁了。
当初孟春桃和三狗子成亲,三狗子家说是给了不少彩礼,可是里头有多少真东西还不好说。三狗子的爹妈倒好,拿着孟春桃的嫁妆就跑了,三狗子倒是沉得住气,自家爹娘不见了也不去找。怎么想,曹氏怎么觉得膈应。
如今孟春桃也有了身孕,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过得好。要是三狗子也气着春桃了,那可怎么好……
一想到这儿,曹氏就有些急躁起来,看了胡蝶一眼就想走:“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娘你要上哪儿去?”孟有才不知道打哪儿回来,正巧撞上一脸惊慌的曹氏。
曹氏愣了愣,上前拉着孟有才:“你也跟着娘一道回去吧,这些人都被猪油蒙了心了,你想从他们嘴里扣银子,还不如和娘回去好好的问问你姐夫,那三千两银子当真让他花的一文不剩了吗?但凡还能剩下一点,咱们也不用来求着这些没良心的。”
“呵,我们没良心?”胡蝶冷笑,指着孟有才问道,“你自己说说,这些年你吃的穿的,可是都用的酒香的?你念书的银子,顾先生和花儿给你找好了书院,你说不去就不去了,你自己是觉得没什么,你可知道顾先生有多丢脸?好,你觉得脸面这东西不值钱,那么你自己说说,你没回偷着跑回下河村,带回去的银子都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扶桑到现在都不愿意搭理你,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吗?我们倒成了没良心的了!姓曹的你就有良心了?要不是你们花儿能受这么大的罪吗?”
“那是报应!”曹氏猛地回头瞪了胡蝶一眼,“师徒乱伦,这都是报应!”
“娘!你在说什么啊。”孟有才吓得脸都白了。
顾桦承站在门口,一张脸隐在阴影中,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分明。
曹氏看着孟有才的模样,皱了皱眉,顺着孟有才的目光回头看了过去,登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在屋子里的时候,顾桦承就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若不是胡蝶进去,让他们几个出来了,曹氏觉得,在那间屋子里,曹氏一定会被压抑死的。
后来出来了,顾桦承也不过是压低了嗓子说了一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你为我儿子陪葬。”
那句话,仿佛还响在耳边,令人觉得心寒无比。
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份静逸,令人压抑的静逸。
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过了一会儿,姜女来寻胡蝶,看着院子里的模样,微微愣了一下。
胡蝶挑眉,总算是打破了这份平静:“怎么了?”
姜女赶忙上前,低声道:“青儿姑娘过来,说是风花楼……”
“你让她全权处理就是,如今我哪里有功夫去分神管这么多的事儿呢。”胡蝶皱了皱眉。
顾桦承叹气:“胡蝶你也没必要一直盯在这儿,你放心就是了,我该怎么做,我自己有数,自然是不会让九娘为难,也不会让她委屈了。青儿既然来找你,必然是有什么她处理不了的事儿了,你现在才开始接手风花楼,万事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可是……”胡蝶皱眉,看了看顾桦承又看了看曹氏孟有才,叹了口气,拍了拍姜女的手,“你多照看着些,我忙完了再过来。你们不用劝我,我不放心自然是要来瞧一瞧的。”
顾桦承没有阻止示意姜女将胡蝶送出去。
曹氏愣愣地看着顾桦承,等着顾桦承的裁决,却没想到顾桦承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又回了屋子里头。
曹氏愣了愣,小碎步跟过去趴在门框上听了一会儿,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曹氏皱眉,走到孟有才身边,问道:“平常这个顾桦承和孟夏花是怎么相处的?”
“不知道。”孟有才愣了一下,旋即摇头。
曹氏恨恨地抬手去拧了孟有才一把:“你说你能干点什么,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养你还不如养头猪呢!”
“娘现在应该觉得当初卖了我就好了吧?二姐如今多厉害了,要什么有什么,娘你现在悔青了肠子了吧?”孟有才冷冷地看了曹氏一眼,心里觉得十分失望。
两个人说着,扶桑端着一盆子东西从他们面前经过。两个人立马做出一副十分谨慎的模样来,谁知道扶桑却是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站在顾桦承和九娘的房门口敲了敲门。
顾桦承开门,两个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扶桑就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曹氏立马低下头去,拉着孟有才的袖子就往远处象征性地挪了两步。
等着扶桑再从他们身边走过后,曹氏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顾桦承的门,又被小心地关了起来。
到了晚饭的时候,也是扶桑和姜女端着碗筷送进顾桦承的房间,之后两个人又各自回房间吃的饭。
曹氏孟大牛和孟有才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有人来给他们送饭。曹氏忍不住皱眉,还没等她开始骂,孟有才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孟有才说:“爹娘你们知道顾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吗?我虽然不大清楚,可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我觉得顾先生那样的人,其实十分护短。从前我那样用力地想要和二姐成为亲人,看重的也不过是顾先生的护短。可是……顾先生如今最亲近的人,就是二姐了。娘,不管怎么说,二姐的那个孩子……都和咱们有着关系的。您觉得顾先生的丧子之痛还有二姐身体上心理上的痛苦,压在顾先生心上,顾先生会怎么待我们?我们若是能活着离开,都算是上天的恩赐了。你居然还指望着有人来给你送饭吃?娘,你当真觉得二姐小产是一件无所谓的事儿吗?”
孟大牛叹了口气,道:“孩子他娘,有才说的在理,人家没和咱们说什么,咱们总得去道个歉。你想,当初你是怎么照顾春桃的,如今依着样子再去伺候伺候夏花,也少不了你一块肉……”
“呵。”孟有才一声冷笑打断了孟大牛,“让娘去伺候二姐小月子?你们也真敢想。”
孟大牛愣了一下:“你这个孩子,你说这话是啥意思?顾先生是个无父无母的,难道娘家人过去照顾照顾还……”
“从小你们不就恨不得二姐去死吗?如今这个时候,你觉得顾先生会用你们?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人家酒香缺人了吗?顾先生自己就能照顾的二姐很好。”孟有才撇撇嘴。
“可是顾先生到底是个男人,他怎么……”
“俗气。”孟有才冷哼一声,不在多嘴。
孟大牛和曹氏面面相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色越来越暗的时候,孟有才终于耐不住性子猛地起身去自己之前在酒香睡得那间屋子。孟大牛和曹氏互相看了一眼,赶紧起来跟在孟有才的身后。几个人走到了那间屋子面前,却都愣住了。
那间屋子上拴着一把巨大的锁头,好像生怕人家看不见这儿锁起来了似的。
孟有才抿了抿嘴,又转到后院去看九娘未出嫁时住的那间屋子,也是一把大锁锁住。在月光下,那锁头泛着清冷的光,仿佛生怕他们不知道防的就是他们似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