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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容自认做足了礼节,也就不再继续僵持,开门见山地问道:“陈妾媵纵有闲情雅致,却也鲜少同我共享,如今怎地想到约我出来一同喝茶?”
萧容默默地端起茶盏,说了这一句话,却又放下。
陈妾媵目光扫过来,见萧容没将茶喝下,陈妾媵脸上顿时显出不悦之色,不温不火地说道:“在府里你虽然只是个奴妾,但横竖也是个御前侍卫长,我前来巴结巴结,也不成吗?”
她说罢,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又缓缓添上。
萧容轻声哂笑,陈妾媵这样的语气,也叫巴结?
侧过脸去,望向青灰色的天,还有被一片晦涩笼罩着的荷花池,一阵凉风刮过,满池的荷叶寂寞地飘摇着。
“再者说了。”陈妾媵端起茶壶,为萧容那分毫未动的茶盏里又添了一些,“眼看着这府里的女人们一个个儿地全都让萧媵侍给处理了,该处置的处置了,发疯的也自裁了,该打发的也打发走了。因此我常常在夜里睡不着,害怕哪天,萧媵侍将目光转向了我。”
她悠悠然地说着这些带刺的话,脸上笑得无比轻松,还一杯一杯地继续喝着茶水。
萧容思索着她话语中的深意。她说得的确是实话,可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根本不像是在害怕。
萧容知道,陈妾媵绝不是想要前来与她合谋。
萧容暗暗思忖着,端起茶盏准备喝。却不料身后的巧如突然低呼一声,将萧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陈妾媵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对着巧如低声斥道:“没用的贱蹄子,还懂不懂规矩?”
看着巧如畏怯地低埋下头,萧容也不悦地沉下脸,放下茶盏,冷声道:“陈妾媵有什么话就直说了罢,何苦在这么冷的天儿里僵持着,还为难我的丫鬟?”
陈妾媵这才拉回目光,翘起嘴角轻轻笑:“萧媵侍急什么?我呢,其实是想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你绝对想知道的秘密。”
萧容双眼微微一眯,定定地看着陈妾媵。
陈妾媵却很吊胃口,还故作礼貌地抬手指了指茶水:“这绝对是个惊天的秘密,所以先喝口茶水压压惊吧。萧媵侍一直不肯喝,莫非觉着里面有毒?”
萧容沉下眉,不得不说,她还真有些怀疑里面有毒。不过陈妾媵都喝得那么畅快,她也就不再忌讳,端起来准备喝一口,然后等着陈妾媵说出那个所谓的秘密。
可萧容刚抿住茶盏边沿,巧如又低呼一声,索性还撞了萧容一下。萧容也没留神,就那么被撞得向前一倾,茶水顿时洒了一地。
萧容有些惊愕地回过头去看向巧如,她似乎明白过来了,巧如不可能无缘无故这般冒失,这一定是在向她暗示着什么。
莫非这茶水里真的有毒?
再回过头来看向陈妾媵,陈妾媵喝了那么多,都不见得有事啊。
陈妾媵的确是没事,但这回她是真的发怒了,拍案而起指着巧如厉声喝道:“毛手毛脚的臭丫头,还不滚下去!”
巧如被吓得连往后退,一直退出了好远,然后跪下来开始抹泪。
萧容见状也沉下了脸:“我的丫鬟,我知道教训。她和我一样天生怕冷,因此吹不得这样的风,哆嗦了两下也是没法避免,陈妾媵何必大动肝火?”
萧容说着,重新满上一盏茶,仰起头喝下去。
见萧容终于喝下茶,陈妾媵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重新坐下来。
陈妾媵从思佩手中取来一幅画像,交到萧容手里:“看看这上面的人,你可认识?”
萧容接过来,顿时惊住了。
这画卷上的女子,不就是上次雪翼从定北将军府带来的那个画中人吗?
从这幅画的角度看,画中这个女子倒和她还不是特别地像,画中人显得更加清瘦,也更加柔弱一些,而且右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萧容不知道这颗朱砂痣是否是人为添上去的,因为这样朱砂一点,便显得这画中的人更美一些。
“我不认识。”萧容强作冷静地摇摇头,将画卷还给她,顿了顿,试探性反问,“莫非陈妾媵认识?”
陈妾媵接过来,细细地看了看画中人,随即漾起一个略显惋惜的笑。
“她……正是定北将军的嫡女,魏氏荷语。”陈妾媵的声音很低压,似乎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萧容无暇理会陈妾媵眼中夹杂着的惋惜和恨意,因为萧容已经来不及震惊。
魏氏荷语?定北将军嫡女?这个女人不就在府中吗?不就是那个阴狠狡诈还故作贤德的大帅夫人吗?又怎么会是画中之人?
陈妾媵很满意萧容这样的反应,她款款一笑,带着无尽的嘲讽:“你看,和你长得多像啊?她是我的表姐,因此我和她也有几分相像。可是你知道吗?我心里,有多么痛恨这样的相像!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嫁进大帅府来,才会年年月月都苦守着空房!”
萧容倒吸一口气,默默思索着陈妾媵这些话语中的含义。那个女子才是将军嫡女?而陈妾媵,居然还是将军嫡女的表妹?
陈妾媵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是萧容头一回见她说了这么多的话。
她说着她的不甘,说着她的怨恨,说着她亲眼看着来历不明的女人害死了她的表姐和姑妈,然后把将军嫡女的位置取而代之。
“那场火,烧得可真旺啊!红彤彤地,映红了黑色的天。可那个时候我是高兴的。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我以为大帅真正想娶的人就是我表姐,她死了,大帅就永远也别想娶到她了!”
陈妾媵似哭似笑地回忆着,眼神忽然变得阴煞,直直地瞪向萧容:“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大帅想娶的人不是她,而是你!”
陈妾媵突然站起身来,明明是喝了茶,却好似喝了酒一般,眼神狠戾而迷醉。她凛然地指着萧容,自己却有些站不稳。
萧容听着陈妾媵聒噪不停地述说着,才知道原来是穆卿醉酒后将那一切都向陈妾媵说了出来。可是当陈妾媵知道这些的时候,她的表姐早已经成了冤鬼。
陈妾媵开始失声笑起来,如同疯了一样,“报应!哈哈……这就是报应!他这样爱你,找了你这么久,害了这么多女人!可到最后,他却只能给你一个小妾的地位……报应,真是报应啊!”
她癫狂一般地圆瞪着眼,伸出手紧拽着萧容的衣襟,使劲地摇晃着,“你那么多次都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他也差点随你死了?看着他伤心,看着他痛苦,我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可曾想过,在他的背后,也有这么多女人在苦苦等着,苦苦守着,这些痛苦,不比他少……”
“所以我要害死你,我就是要让他生不如死!”她狂笑起来,双眼爆睁,然后指着这些茶,“这里面的确有毒,是魏荷语亲手将毒粉交给我的。可惜了,我已经提前吃下了解药,至于你……”
陈妾媵越发得意地笑起来,笑得干哑难听。
而萧容却一直冷着脸看着她,好似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陈妾媵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收起狂笑,指着一脸平静的萧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毒发?”
萧容冷冷垂下目光,缓缓并指,向自己玉堂穴猛地一点,随即猛地弯下身,一口气将喝进去的茶水全都吐了出来。
这一刻,她第一次对公子胜产生了感激之情。
看着萧容将毒茶水全都吐了出来,陈妾媵懵了。她颤抖了两下,往后退几步,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少顷的呆愣后,她才回过神来,带着不甘心,她突然拔出藏在怀里的匕首,朝萧容捅过去。
萧容灵敏地起身闪开,而陈妾媵却稳不住身形而摔了下去。
萧容正琢磨着原来陈妾媵的身手也不过尔尔,看来以前是高估了她。
正此时,思佩见到陈妾媵倒下,也拔出藏在怀里的尖刀,向萧容这边刺过来。
萧容连忙躲闪,趁机捻起飞针想要攻击思佩,却不料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来,待到萧容反应过来,思佩已经中了一掌,向后方倒去,一个不稳,栽进了荷花池中。
萧容一看,是雪翼。
方才陈妾媵揪着萧容的衣襟大吼大叫,雪翼本来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可是又想到萧容平日里的教导,要他凡事沉着冷静,三思而行,他才强忍住了。
见到她们都动起了手,雪翼才窜了出来。
萧容上前去拉住雪翼,急急地吩咐道:“这里有我,你先回宫去禀明皇上,即刻派人捉拿大帅夫人,大帅夫人根本就不是定北将军嫡女,而是个杀人凶手!”
雪翼对此并没有太多震惊,魏荷语当然是杀人凶手,她还杀死了那么多弟兄!
想到弟兄们的仇,雪翼眼中也恨起来。见陈妾媵已经倒在了地上,他也就放了心,向萧容行行礼,匆匆退下。
巧如这才再次走过来,面色阴煞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陈妾媵。
萧容微微一怔,觉得巧如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走过去了才知道,陈妾媵已经口吐黑血,站不起身来。
看来魏荷语并没有给陈妾媵真正的解药,她喝了那么多毒茶,定是中毒不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