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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完毕,魏嵘找到偏殿来,见魏荷语正坐在那儿低声哭着。
“为何不与穆大帅一同回府?”魏嵘有些责怨地摊手问。
魏荷语抹了抹泪,并不答。
魏嵘无奈地叹口气,良久,才说道:“你找我哭也没用,那穆卿何时将我这个岳丈放在眼里过?”
魏荷语依旧只是轻声啜泣。
魏嵘没辙了,只好耐着性子哄道:“行了,也别哭哭啼啼了。我派些人手送你回府去。穆卿就那副德行,你也别置气了。这男人,最怕的就是女人整日又哭又闹。”
听到这儿,魏荷语才止住了哭。其实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想要做做样子。
今夜这宫里朝臣众多,穆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丢下她不管,无论如何都会落下话柄。她只等着这些话传入八王爷的耳朵里。
要说,魏荷语此刻心里正乐着。萧容一死,就再也没有人能和她争了。穆卿即便是会伤心,也就那么一阵,时间一长,就过去了。
魏荷语在侍卫的护送下回了府,下轿的时候,已经夜入三更。她留下来不肯立刻回去,其实也是想给穆卿一些伤心难过的时间。
她知道她即便是早早地回了府,也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夫君为了别的女人伤心。这样的事,她已经做过好几次了,不想再做。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回去的时候,穆卿依旧留在钟翠阁。
“夫人,听说那萧容都已经被烧成黑焦炭了!这回,是铁定错不了的!”如宁欣喜地向魏荷语禀报着。
魏荷语脸上一喜,不由得叹道:“干得真是太漂亮了!萧容啊萧容,没想到还能给你留一个这么难看的死法,这个杀手真是太懂我的心思了!到时候发赏钱的时候,给他再加一倍!”
如宁连忙点头:“是,是。”
魏荷语笑着,却又皱起了眉,“大帅还在钟翠阁做什么?一具焦尸而已,索性再放把火,烧成灰不就得了?”
如宁却不答,因为三个时辰过去了,大帅一直留在钟翠阁。
魏荷语叹了叹气,起身来说道:“去,把其他阁院的姬妾都叫上。这场戏比我想象中还要精彩,我倒想看看,都已经被烧成黑炭了,大帅还爱她哪一点!”
烧毁萧容并不在魏荷语的计划之中,这个结果让她来了兴致。其他姬妾来得很快,似乎本来就醒着,她们一同来到钟翠阁,终于如愿地见着了那一具黑乎乎的焦尸。
姬妾们脸上大多都是惊惧悲伤的神色,可心里却在暗喜着。魏荷语本来也兴致勃勃地前来观赏一番萧容的最终下场,可来了以后,她反而高兴不起来了。
穆卿半跪在那儿,怀里抱着那具焦尸,一动不动。
干燥的夜风吹过,扬起地上的黑灰,前来的姬妾们都嫌弃地轻轻掩面,害怕被黑灰沾染上。
夏如璎由巧如搀扶着,立在夜风里,看着这再次被烧毁的房间,面无表情。
周围还站着十来个侍卫,他们看似随意,实则是以穆卿为中心站成一个阵法,穆卿不肯起身离开,他们就会一直这样站下去。
离穆卿最近的,是孟逍和吴夏,他们僵立在一旁,也是一动不动。
魏荷语恍然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幻境,一个静止的幻境。
这令她很烦躁。
终究,魏荷语僵持不下去,提起步子走近了穆卿。
不走近还好,一走近才发现,穆卿的脸也被污黑了,昏暗的火光下,她看到那黑乎乎的脸上有两道令她震惊的泪痕。
魏荷语暗自咬紧牙,终是看不下去,冷声开口道:“相公,人死不能复生,你这又是何苦……”
想了想,心中依然郁结,索性说道:“相公你身为北国大帅,是北国顶天立地的男子,怎能为了一个薄命女人把自己作践成这个样子?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北国百姓耻笑?”
她实在不肯接受,穆卿居然会为了萧容而流泪。
听到这儿,穆卿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抽笑两声,兀自念道:“薄命……薄命?容儿的死,难道只是因为薄命?”
魏荷语听着听着,微微一怔,顿了顿,又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打翻了烛火,才引起大火的吗?”
穆卿低下头,再次低低地苦笑起来,他放下那具焦尸,立起身来,直直地逼视着魏荷语。
魏荷语被这样的目光瞪得全身发凉,她有些惶恐地倒退一步,声音如蚊地问道:“那相公以为,萧媵侍是为何而死……”
魏荷语有些怕了,虽然她知道穆卿不可能掌握证据,但是如果穆卿真的怀疑到了她,那她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正想着,穆卿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而雪亮,他踉跄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魏荷语的心都跟着猛地一抽。
可最终穆卿歪歪斜斜地穿过了魏荷语,走到了身后那群姬妾的面前。
“你们……是不是你们?”他指着前来看热闹的姬妾,发狂似地低吼起来,甚至上前去逮住王妾媵,拼命地摇晃她,“上次你就想害容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王妾媵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她尖叫着,大喊着“夫人救命”。可魏荷语此刻还惊魂甫定,根本无暇顾及到王妾媵。
前来的姬妾都吓住了,连忙向后退。王妾媵也想逃,可穆卿死死逮住了她,一边摇晃一边追问,得不到回应,就开始用手掐她。
“大帅……大帅饶命。卑妾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王妾媵抓着穆卿的手臂,苦苦地哀求着。
穆卿掐了一阵,又停住了,推开王妾媵,又上前去逮住一个追问。
魏荷语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穆卿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见到穆卿情绪失控,吴夏上前去欲要劝阻,却被奋力推开。
姬妾们吓得仓皇向后退,陈妾媵也跟着一同往后退,她深皱着眉看着发狂的穆卿,似乎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她痴心爱上的男人。
穆卿发了一阵狂,又平静下来了,他再次踉跄着回到那具焦尸身边去,搂着她低低抽泣着。
死寂的夜,凄凉的风。忽然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大吼,他终是忍不住仰天叫喊了出来。
他凄婉地垂下头来,看了看怀里的她,突然一股热流涌上喉咙,他全身痉挛一下,随即一口鲜血喷出来。
见到穆卿呕血,姬妾们吓得脸色发白,想要上前去,却又不敢。
魏荷语僵立着,也是一脸惊愕,直到青妩和绿娆匆匆赶来将穆卿强行带走,魏荷语才恍然回过神来。她匆匆地回到慧心阁,如同逃离一般,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如宁没看出这些,上前来奉茶,笑着道:“夫人说赏金加倍,可那杀手却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想必是想避一避风头,再回来领赏。”
可魏荷语却完全没听见这些,只是坐下来,神色恍惚。
“夫人怎么了?萧容死了,不应该高兴吗?”如宁有些疑惑地问。
“高兴……”魏荷语抓过茶,猛地喝了一口,念道,“对,我是该高兴,是该高兴。可是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魏荷语惶恐地睁着眼,紧紧地抓住如宁的衣袖,手中的茶杯也镗的一声落了地,碎成了渣。
“我高兴不起来,真的高兴不起来……相公,相公他居然为了一个死女人哭,还为了她……”魏荷语断断续续地说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不是这样的,相公不会对她动真情的!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看着魏荷语这样情绪不稳,如宁只得连声安慰:“不是那样的,夫人。萧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大帅很快就会忘记她的。只有夫人才是大帅的发妻,只有夫人才能陪着大帅一生一世的。”
在如宁的安抚下,魏荷语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可守在门外的若静却早已无法平静。她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萧容的身上,她明明已经将情报传给了巧如,为何萧容还是被刺客杀死了?
若静颤抖地咬住手指,眼中满是恐惧。
穆卿被青妩和绿娆带回永华阁的时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他的衣袍上沾满了烟尘,口中还在不停地低喃着。
青妩迅速地解下他的衣袍,将他扶到床榻上,自怀中取出药丸来给他服下。
“不是每天都服着药吗?怎么又吐血了?”绿娆焦急地问着,暗自嗅了嗅,惊道,“大帅他又喝酒了?”
青妩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污迹和血迹,无奈地摇摇头,“宫廷大宴,能不喝酒的吗?”
说着,眼神突然沉下来,低斥道:“可是今日这哪是喝酒的事?明明是萧容的事!这女人就那么不省心,连死了都要折磨大帅……真是活该被杀死了!”青妩说得咬牙切齿。
绿娆皱皱眉,劝道:“你啊,这话要是被大帅听去了,小心被掌嘴!”
青妩一听,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气愤了,猛地回过头来说道:“掌嘴又怎么了?掌嘴我也要说!自从那个萧容嫁入大帅府,大帅身上的伤就没消停过!”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