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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妩一边说着,一边摇着绿娆的手臂,见绿娆脸色缓和了些,又连忙道:“姐姐放心,等萧容醒过来,这事儿过去了,我自会找机会将这件事禀报大帅的,绝不敢隐瞒半个字。”
青妩一边说着,一边做着起誓的手势。
绿娆略显无奈地横了青妩一眼,妥协地叹口气,正欲开口答应青妩,目光突然触及一抹浅绛色。
绿娆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故作冷漠地说道:“我没功夫和你倔,真正找你麻烦的人来啦。”
青妩顺着绿娆的目光望过去,见到一脸冷然的孟逍。
孟逍沉下眉,起身向她这边走来,青妩立刻推了推绿娆,故意朗声道:“府里现在乱成一团,怎么能擅离职守呢?我还是先到门口守夜去。”说罢,落荒而逃。
孟逍也没有立刻上前去追问,而是停下来看着绿娆,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可绿娆却只是白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就进屋去了。
孟逍莫名其妙地轻嗤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开。
萧容昏迷了一天一夜,其间时而发烧,时而冷汗。穆卿和夏如璎守在床边片刻不离,中途魏荷语和姬妾也来了一趟,示意性地问候了几句,可穆卿却一句话都不应。
她们只得失望而归。
夏如璎暗自冷笑,萧容私奔被抓,这对于魏荷语和那些姬妾来说恐怕是件天大的喜事儿,她们一个个梳妆得光鲜亮丽,想要走过来瞧瞧萧容有多惨,却不料撞上这样的场景。
那时萧容正在低声呓语,口中一直喃喃地喊着大帅。穆卿紧紧握着萧容的手,抑制不住地柔笑着,还自顾自地和萧容对着话。
“容儿别怕,我在这儿,一直在这儿。”他说着,将萧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大抵是实在看不下去了,魏荷语和姬妾们在屋内杵了一阵,只得陆续离去。
萧容在昏睡期间一直不时地呓语,甚至还一边低喃,一边流泪。穆卿一直很耐心地听着她的每一句呓语,然后柔声哄着她。
夏如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大帅,恕卑妾直言。萧媵侍此次九死一生,醒来之后最大的心愿恐怕就是希望能得到大帅的原谅。因此卑妾恳请大帅法外开恩,放了月眉和那个江湖剑客。”
听到这儿,穆卿烦闷地闭上眼。
夏如璎心中一凉,连忙退一步端端跪下来:“卑妾虽是局外之人,但是大帅和萧媵侍之间的情意深厚,即便是这府里任一个奴才丫鬟也能看得出来。可是萧媵侍究竟是不是私奔,这一点,只有大帅才能看得透彻。”
穆卿的眉眼终于微微舒展开来,他浅笑着睁开眼,自语道:“没错,本帅早就应该看透彻。”
他说着,再次深深凝望向萧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头来,略带歉意地说,“夏妾媵也累了,不如早些回钟翠阁歇息吧。容儿若是醒来,本帅会立刻派人通知你。”
夏如璎弯了弯唇,温声道:“萧媵侍若是醒来,只需有大帅陪着便足矣。如今萧媵侍的状况也算是稳定下来了,卑妾也的确该告退了。”
穆卿也没再多说,点头应了。
夏如璎一走,穆卿就再次回眸来凝望着萧容,伸出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的发,又扯了扯锦被,似乎生怕再让她冻着。他就这样一直望着她,期盼着她醒来。
可当萧容真的醒来的时候,穆卿又撑不住,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睡着了。
青妩对他的身体状况很了解,她说得对,他本是万万不能再强行输送内力。可是他还是那样做了。
萧容并不知道这些,包括他之前突然昏倒和吐血的事情,萧容都没去多想。他怎么会有事呢?在宁国密林里的时候,他遭了那么多刀剑,都还能连夜审问高都督,身板好似铁打的一样。
他怎么会有事呢?
当萧容微微转醒的时候,见他趴在床边昏睡着。安静的样子,好似那个纯真多情的少年。
萧容想着,她一定是进入幻境了,死亡以后的幻境。因此才会见到穆卿趴在床边等她醒来,一如当初在宁国边境的时候。
原来她很怀念那段时光,虽然当时她身中奇毒,正一步步迈向死亡。可是她是快乐的。那时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终于肯坦然面对。那时她每日都能和穆卿在一起,时时都能见着他,没有争夺,没有怨怼。
萧容一如当初那般,伸出手去轻抚着他的头发。萧容本以为她是在幻境中回到了当初的情景,却不料被惊动的穆卿抬起头来,然后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萧容吓住了,因为他的手,是暖的。
这不是幻境。她还活着。
她反而怕起来了。
她没有忘记,当她被寒风包围的时候,当她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他就在屋里面,隔了一扇门的距离,将她抛弃在风雪中,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身影。无论她如何乞求,都得不到一丝庇护。
他是那么绝情。屋外是那么冷,将她的心都彻底冷掉。
可如今他却再次抓着她的手,唤她容儿,嘘寒问暖。
萧容只是略显畏怯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可她的心底,正在苦笑着,不停地苦笑着,似乎在说,这一切,终究是没有用了。
“容儿,还冷吗?还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这些话语,在萧容的耳畔晃荡着,那么讽刺,以至于变得不真实。
见到萧容的神情有些奇怪,穆卿也开始害怕起来,“容儿,别这样看着我,开口说句话。”
直到听到这句,萧容才顿然醒悟一般。她在心底嘲讽地笑着,恨不得立刻甩开他的手,一掌拍在他那虚伪的脸上。可她张了张嘴,说的却是:“奴婢现在很好,不冷。”
意料中的,穆卿笑了起来,疲惫而欣慰。
萧容渐渐明白了如今的状况,她是被救了,穆卿似乎也已经不再恼怒地要她的命。
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心,也已经在那冰寒的雪夜中碎掉了,再也暖不起来。
如上次一样,他端着汤药喂她喝。萧容温柔地浅笑着,眼底却藏着难以察觉的冷漠。
他温声细语,她也温顺地回应,却只是温顺。
喂完了药,穆卿伸出手搂住她,感慨地说道:“容儿,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怕。你全身冰冷,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安然得仿佛已经看淡了一切。可是我心里却痛得如同被刀绞,恨不得替你去死。我才知道我真的错了,不该怀疑你,更不该那样对你。”
萧容任由他搂着,静静地听他说着,良久良久,才挤出一丝笑意,轻声答道:“奴婢有错在先,大帅会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穆卿有些疑惑地压下眉,低下头看了看萧容,似乎不敢相信这样温顺的话语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萧容抬眼望着他,只是温婉地笑着,眼中没有任何怨怼神色。
穆卿顿了好一阵,最终道:“那本帅现在不生气了,容儿也不要再怨本帅。”
萧容暗暗胆寒,她自认已经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之情,连她自己都快被自己给骗过去了,终究还是被穆卿看出了破绽吗?
不过这次她没有妥协,依然温顺地笑了笑,答道:“大帅不再追究,已经是格外开恩,奴婢又岂敢再有怨念?”
穆卿直直地看着她,眉心微锁,最后沉沉地叹一口气,说道:“只要你安安分分地留在大帅府,本帅不会为难窦家庄的人。甚至,可以考虑放了他们。”
萧容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忍住心中的喜悦,不咸不淡地回答道:“大帅一向宽宏,奴婢自然不用过分担忧,一切但凭大帅做主。”
穆卿立起身来,轻笑着点头。
“好,既然容儿也说但凭本帅做主,那等到你养好了身体,亲自去放了他们。他们毕竟是窦家庄的人,与容儿渊源甚深,容儿就代本帅替他们好好践行。”
穆卿说着,声音微冷。
萧容恭顺地点头,心里却在不停地发着抖。她害怕穆卿看出眼底的怨恨而突然改变主意,下令处死月眉和林骁。直到穆卿拂袖而去,萧容的心才算是安了下来。
第二日,她就下了床榻,由巧如扶着去见月眉和林骁。
再见到他们,萧容的心里凄楚难当,但她却也只能强忍着,面不改色地走过去。
她知道,身后的那一排侍卫全都是穆卿派来监视她的,如若她说出任何逾越的话语,月眉和林骁立刻就会性命难保。
萧容披着穆卿特意送来的貂裘大氅,不紧不慢地走到林骁和月眉面前。立刻有侍卫前来解开他们手上的铁镣。
萧容看了看林骁,他左手臂上的箭伤已经被包扎好了,看那不太细致的手法,便知道定是出自月眉。
见到萧容,林骁上前了一步,可不待他开口说一句话,四周的侍卫们就立刻按上了腰间的大刀,蠢蠢欲动。
林骁无奈地扫了扫周围,只得退回原处。月眉有些胆怯地瞅着拿刀的侍卫,又瞅了瞅萧容,最后被林骁伸出手护在了身后。
听得林骁低声对月眉说:“别怕。”
萧容暗自笑了。
萧容自然知道穆卿这句好好为他们践行的含义,因此她顺着穆卿的意思,做得很好。
她由巧如搀扶着,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脸色漠然,嗓音清冷:“你们都看到了,大帅法外开恩,不仅原谅我荒唐的行为,还愿意放过你们。我之前糊涂,因此才会擅自求你们助我逃出去。如今看来,只有大帅府才是我的归宿,也只有大帅才会真正疼我爱我,包容我。你们无需再担忧我,回去替少庄主守护好窦家庄。永远,也不要出现在灵栾城。”
月眉和林骁听到这儿,都微微一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