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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容深深地倒吸一口气,可这口气息百转千回,却怎么也到不了她的内心深处——那个伤痕累累的地方。
“奴婢胡言乱语,大帅不要当真。”萧容强忍着哽咽,硬憋出一个笑脸来。
听着这样的话,穆卿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无措地看着萧容,微蹲下来伸出手想要搂住她,却又被萧容快速地推开了。
“大帅还是去陪陪夫人吧。夫人醒来若是见不到大帅,又该害喜了。”
穆卿自然能听出这话语中的嘲讽之意,他抖了抖衣袍立起身来,和萧容对峙了一阵,终究还是叹了叹气,“你先好好歇息。遇刺之事,本帅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不用了,大帅。”萧容生硬地说道,“大帅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夫人身上吧。奴婢即便是遇刺身亡,终究也不过是贱命一条,夫人如今可是一尸两命了。”
“容儿!”穆卿低吼一声打断她,带着怒意,似乎是在警醒着萧容。
萧容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迎面对上他的怒颜。他的双眼深邃如潭,萧容好像看清楚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可到头来,却只读出了陌生和疏离。
穆卿是在怒什么呢?怒她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语来诅咒了他的夫人和孩子吗?
萧容冷然地敛了敛眸,低声道:“奴婢失言。夫人仁厚宽宏,必然能得到上天庇佑,一定会安好无恙,母子平安。”
萧容以为自己说了这些,穆卿就会满心欢喜地离去,却不料他依然铁青着脸,立在那儿怒视着她。
萧容实在不知该如何了,莫非还真要她说实话,说魏荷语作恶多端,为母不仁?虽然萧容其实很想这样说,但也知道,这绝不能说。可她也的确不知道穆卿为何而怒了,于是索性闭了嘴,与他僵持。
良久,久得升起的日头都慢慢爬过了窗棂。穆卿终于有了动作,却是提起步子往外走。
萧容低着眉不去看他,只听着他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很沉重。
“本帅心里在乎的,不是她。”
这句话似幻似真,萧容听得云里雾里。待到她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穆卿的身影已经不见。
萧容暗自笑了笑,穆卿紧张魏荷语,要保住她腹中的孩子,这不是在乎,还是什么。
一边信誓旦旦地说着她才是最重要的,一边又和他的夫人恩爱生子。萧容越想越觉得可笑,越想越混乱,混乱得不知道穆卿究竟那句话才是真的。
眼看着已经步入盛夏,钟翠阁院子里的紫花都竞相开放,迷离的香气萦绕着,却掩不住冷寂的气息。
穆卿自那次离去之后,便再没有出现在钟翠阁。夏如璎偶尔还会前去慧心阁问问安,而萧容却只是在院子里练剑,或者躲在房里刺绣、发呆。
本以为宁静可以让人的心更加明澈,能将以前看不透的事情都看透,可是在她身上却并不奏效。她仿佛正站在某个边缘,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她也好想求助,可这样的选择,只有她自己才能做。
一个月过去了,夏如璎看着萧容这般沉闷,只是摇头。时不时到萧容跟前说起一些关于穆卿的事情,却再也不提及夫人。
萧容只是听着,不时配合地点点头。虽然夏如璎对魏荷语只字不提,但萧容不用想都能知道,穆卿正和他的夫人恩爱和睦,只等着那腹中的小世子生下来,然后魏荷语母凭子贵,更加肆无忌惮地除掉一切威胁到她夫人之位的姬妾。
萧容并不想与魏荷语相争,争得来是宠,不是爱。
魏荷语腹中怀着穆卿的孩子,生下来了,就是他的长子。想来也是,只有魏荷语才有资格为穆卿生下长子,而她这样的奴妾,无论如何也不该去抢头筹。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夏如璎终究是看不下去了。
“你这样日日消沉下去,跟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夏如璎有些恼怒地说着,然后夺过萧容手中的刺绣,却不料这一抢,让绣花针划破了萧容的手指。
“这……”看着殷红的血渗出来,夏如璎急了,“巧如,巧如!快去拿止血药来!”
夏如璎焦急地折腾着,萧容的神情却是木讷的,她定定地看着渗出来的鲜血,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夏姐姐,没事的。我都没知觉了。”
夏如璎眉心拧起,僵持了一番后,上前逮住了萧容的手臂,“萧容,你若是对大帅已经没了丝毫情意,如今你要怎样便怎样,我一句闲话也不会多说!”
萧容木然地抬眸,看着夏如璎。
“别这样看着我,你该好好看看你自己!”夏如璎说着,将她拉到镜台前,“你看看你自己,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你这个样子别说是大帅见不到,就算被大帅见到了,都不想再看你第二眼!”
萧容望着铜镜中的女子,虽没有夏如璎说得那么凄惨,却也差不离了。她惨然笑了笑,伸手按下铜镜,“我又不期待他会来,愿不愿意看我第二眼,有什么关系呢。”
夏如璎冷怒一笑,“即便你从此以后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这钟翠阁里,即便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参与这府内的争斗,你以为你就能轻易地置身事外了吗?别忘了,你曾经深受大帅的宠爱。别忘了,这群女人早就恨你恨得入骨!你以为你这样和大帅赌气的下场是什么?你以为大帅每次都会那么不顾身份地前来哄你吗?两个月过去了,大帅再没有来到钟翠阁,连问都没有再问你一句。萧容,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你这样骄纵执拗,只会一次一次地伤害到他。跟你在一起如果已经变成了负累,任谁都会想逃的。”
萧容僵硬地动了动脖子,看向夏如璎,却还是木讷无神。
“如果你还爱着大帅,那你这样做就是在埋葬你们的情意。如果你已经完全想通,不再爱他了,你这样做,就是在埋葬你自己!”夏如璎伸出手摇了摇萧容,“你还记得严媵侍吗?你还记得那些被扔进地下黑屋的怨魂吗?难道你也想变成那个样子吗?”
听到这儿,萧容的唇终于颤了颤,脸色也跟着起了变化。地下黑屋,怨魂……她怎会不怕?
夏如璎见萧容有了反应,这才沉沉一叹,坐在她身旁,“你别再这样消沉下去了。无论如何,这日子还是要过的。想着我初嫁入大帅府的时候,那日子也是煎熬万分。可是终究还是得过下去的,不是吗?”
萧容抬了抬眸,夏如璎恳切的样子让她开始愧疚起来。想着夏如璎当初的日子一定比她现在难上千万倍,被迫与相爱的人分离,嫁入这侯门深宅之中,还得在危机重重,勾心斗角的暗流之中存活下来。这两年多,她走得有多么艰难?
萧容想着想着,双眼微微发涩,“夏姐姐,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又傲气的人,而你是个柔弱温婉的女子。我一直觉得应该是我来保护你。却不料和你相比,我竟是如此懦弱。”
夏如璎欣慰一笑,伸手捋了捋萧容的发,温声道:“萧容,你不是懦弱,是太执拗了。”
萧容的眸子抖了抖,似乎在思索着夏如璎这句话。
“好了,能想通就好。”夏如璎浅笑着,“好好打理一下自己,趁着阳光正好,出去走走。你看你整日把自己憋闷在这屋子里,这日头再大都照不到你身上,你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了。”
萧容深深吸一口气,终于露出了笑颜,向她点了点头。
骄阳明媚。萧容跟着夏如璎穿行在树荫中,时不时以手遮脸,她的确是许久没见到这样的阳光了,一时间,竟有些不太适应。
“出来走走多好?”夏如璎兴致挺高,一边走着,一边观赏着周围的花卉。
萧容也被夏如璎所感染,跟着一同前去赏赏花。可是萧容对花卉一向没有太多了解,这大帅府内虽有栽种着各色各样的花,她也只是看看,从不知它们的名儿。
可夏如璎却似乎对花卉很感兴趣,见着它们就好像见到了亲密的友人一般。萧容暗想着夏如璎本就是闺秀出身,应该懂得许多,便也随着夏如璎的兴致,向她问东问西。
“花就好像是人,有它独特的品性,可是它们又不像人,因为它们不会使心机,耍手段。它们只是绽放自己,走完生命的历程,就安然地凋零,化作花肥。”夏如璎说着,眉眼沉沉。
萧容扫了扫周围簇拥着的花儿,笑了笑,道:“也并非如夏姐姐说的那般高尚啊,百花齐放,还不是照样争着阳光雨露。”
夏如璎笑着对萧容摇摇头,却也不反驳她。走到一旁,指了指那红红的花儿:“这是琴叶珊瑚,叶形似琴,花形似樱,因此又叫做琴叶樱。”
萧容望过去,那花儿虽小,却很美,细看之下,让人心生怜悯之感。
“琴叶珊瑚?真是个美丽的名字。”萧容沉浸其中地说道。
夏如璎却敛了敛笑,沉声道:“的确很美,名字美,花也美。可是,它是有毒的。”
一听到有毒,萧容顿时颤了颤,连忙缩回了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