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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阴只一眼,便愣在了原地。
她似是想透透气,靠在车帘旁边,一言不发地呆了片刻。就在她珠帘一放,打算回到车厢时,随意一扫的双眸与定定看着她的山阴碰了个正着。
如果说山阴的表情只是惊呆,那么她的反应简直像活见了鬼。
玉白的帘子急急被挂下,她整个人往车厢中一退。直到几十辆马车依次从眼前慢慢驶过,直到众多车辆朝着贾府浩荡而去,马车中的人,也没有再探出身子来。
马车中,发现她表情有异的卫介不禁问道:“怎么了?”
想起刚刚一幕,山阴放了车帘,自嘲道:“见到绝色佳人,神魂颠倒。”
她撩起垂落一边的散发:“阿卫觉得,刚才那位佳人如何?”
“美人如妖,不可方物。”
连他都觉得如此呀。山阴闭上眼,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朝着车壁重重一靠,带着几分无力说道:“送我回府吧。”
回到府中的山阴,直至暮色四合,也没有从房门中走出来一步。
陆陆续续的,她召了风清和以前的几个护卫进来。问完话后,风清带着一纸信件和几个护卫,几骑快马离开了山府。
又是一天过去了。
这夜,似乎比以往的都要长,都要黑。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似睡似醒间,曾经发生的小片段纷纷扰扰浮出脑海,梦境是又杂又乱的,等到她终于撑不住厚重的眼皮,有了一点睡意时,天色又大亮了。
今日,是贾美人与她约好观舞的日子。
她撑着沉重的脑袋,一路来到青和殿中。
青和殿,不过东宫中极小的一座殿宇,因为地处最西面,所以平日妃嫔们只在献艺练舞时进来坐坐。贾美人将她约在此处,倒是情理之中。
四下很安静,她刚踏上殿前台阶。候在门口的阿碧已经殷勤地迎上前来:“山舍人来了?舍人里面请吧。”
殿中一片清雅之气。婢女们已经焚香备榻,准备得妥妥当当了。
山阴在阿碧的指引下入榻坐好。
阿碧亲自斟了一盅酒递至她手中,笑吟吟说道:“贾美人前去换裳,即刻便到,舍人请先饮一盅!”
看着山阴一口饮尽,她又斟了一盅。只是这一次,她举着酒,有些羞涩道:“阿碧前些日子提及的药,舍人今日可带了?”
山阴伸手入怀一掏,一只精致小巧的香囊被递至阿碧手里。
阿碧赶紧一福:“谢过山舍人。这药阿碧只有一瓶,才会厚颜向舍人索回。贾美人这些日子练舞,脚踝处有些红肿,料想涂了就没事了。”
她将香囊中的青色瓷瓶拿出,想了一想,又将香囊还给山阴:“这是阿碧送出去的东西。讨了药膏已经羞愧,香囊就物归原主吧。”
当着人家的面拒绝不好意思,山阴重又收了香囊放入怀中。
她持起酒盅看了看四周:“今日殿中,都是阿碧布置的?”
简简单单几样摆设,靠近窗子的案几上插了几株粉嫩的桃花。
干净,整洁。
“阿碧手拙,让舍人见笑了。”
“刚才你说贾美人脚受伤了?”山阴问道,“不过相赠一曲谱而已,这舞日后也是可以看的。”
“舍人不必担心。美人若是觉得不适,不会强撑的。”
山阴与阿碧边聊边饮,不觉中,半壶酒已经入腹。
她看看仍是空荡荡的大殿,迟疑道:“贾美人怎地还不来?”
“舍人在此静候片刻。”阿碧一双眼睛望穿秋水等了许久不见贾代人影,也有些急了,“许是美人换裳时不慎扭到了。阿碧去看看就来。”
她步履匆匆,飞快地迈出殿门,朝着东边去了。
阿碧一走,殿中只有山阴与几名守在门口的婢女,更显冷清。
山阴支着脑袋,只觉得一阵睡意沉沉而来。昨夜没有睡,现在酒劲上来,整个人竟是又倦又乏,恨不得寻一张床倒下了事。
隐隐约约的,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了。
迷迷糊糊中,殿前好像出现了贾美人的身影。
有一张温柔的,带着淡淡香气的轻纱在她的脸上又痒又麻地爬过,她的身子轻飘飘地,触到了一片软软的,光滑无比的东西,那种弹性和柔韧,让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睡的席梦思。
终于又穿回来了?她幸福地想,伸手摸摸手下这片光滑,忍不住双脚一夹,抱紧了眼前又大又软的枕头。
……
山阴是在一道无形的压力和一股莫名的窒息中醒来的。
记忆中,她明明睡了一个又香又甜的好觉,可一睁开眼,头部的巨痛如一阵潮水呼啸而至。
那如芒刺在身的不适和压抑是怎么回事?她晃晃脑袋,努力支起身子坐起来。
这一坐,她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上竟横着一只洁白光暇的玉腿。
大惊之下,她赶紧看向旁侧--一头青丝散乱,罗裳已解,半裸着身子甜甜依偎着她睡得正酣的人--竟然是太子妃!
这是怎么回事?惊骇之余,她第一反应便是披衣下榻,飞快地着装,离开这里。
“山舍人醒了?”
一声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从侧殿方向传来。
太子?太子也在?
山阴回过头去,这一下,她发现她双腿一僵,整个人不能动弹了。
这侧殿中坐着的,何止太子一人?贾美人,孙江,江统,杜锡,他们立于太子身后,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赴贾美人之约前来青和殿观舞,贾美人久而未至,她喝了些酒便睡了,醒来之后……
看看一脸阴沉的太子,和至今仍在昏睡中的太子妃,山阴眉毛一挑,忽地冷静下来了。
这种情况,是不是传说中的捉奸在床?
她整整衣袍,束好发冠,极自若极淡定地走上前来,对着太子一礼:“山阴见过太子。”
她的脸上,是匪夷所思的冷静,问心无愧的镇定,配合华贵清冷的面容,直让众人有点糊涂了。
此情此景,她不是应该哭着喊着跪在太子面前,说自己是一时酒醉,或干脆嚷着自己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