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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贞娘就把之前跟杜氏说的话再跟杜大说了一遍,杜大得了贞娘这话,虽不是太满意,但心里也明白,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说好第二天带桐油去李氏墨坊那边检查品质。这才告辞离开。
“贞娘啊,不是堂哥多嘴啊,以后跟这杜家兄弟打交道要留个神,这两兄弟做事太虚头了,没一点踏实的态度,更会偷奸耍滑的。”看着杜大离开,九房的大堂哥李正身撇撇嘴道。
他出去跑煤炉生意时,这两兄弟跟他搭伴了几次,吃住行全是他付的,这两兄弟从来没说分担一点。
到了金华,苏州等地,这两兄弟也不思着谈生意,竟全往那青楼里钻,一点钱全砸在了青楼姑娘身上,那行事实在让人很看不过眼。
听说对油坊的工人也苛刻的很,油坊里的工人三天两头的换,这样怎么做得好生意?
“我晓得,他们的为人大家心里有数,上回,他们想找我哥入伙一起盘下油坊的,明着赚钱的事情,我娘都没敢让我哥答应,宁愿借了钱也没合伙,借钱就算是亏了那也是个明的,要是入伙,指不定哪天就被坑的吐血。”贞娘笑道。
这杜家兄弟的为人,李家人是清楚的很,只不过因着杜氏的关系,完全撇清也是不可能的,也只能如今这样远着点。
“那倒是,有八伯娘这个精明的,这能坑着你们的还没出生呢。”李正身顺便拍了赵氏一记马屁,乐得正进门的赵氏两眼笑眯眯的。
倒是跟在赵氏后面的杜氏脸色不好。
众人便闭了嘴,不好在杜氏面前说杜家兄弟的不是。
随后众人便聊了煤炉的生意,如今徽州的煤炉在外面已颇有名气,只是李家到底底子薄,发展的时间也不过是短短的一年多,再加上家里本身就穷,资金积累还远远不到位。
因此,在煤炉的市场争夺中,李家还是稍逊一筹,如今,各地的煤炉作坊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李氏煤炉也就基本维持个薄利。
“再这么下去,这煤炉的生意没的做了。”李正身不无担心的道,外面的市场都是他去开拓的,一开始很顺利,可是等到煤炉被当地的作坊仿制起来后,再加上一些地方商业协会的保护主义,李氏煤炉又迅速的被逐出了当地的市场,如今,外地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那不如再想想做做别的,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一边赵氏琢磨道。
“这千万生意万般难那,哪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一边李正良道。
“就是,现在做点生意是真难,上回我舅舅收砚石的事情,若不是叫贞娘看破,说不得这回得倾家荡产了。”李正身道。
这事情,李家八房这边也听说过,都晓得这么一回事情。
“其实砚实的生意倒是真能做。”这时,贞娘却出乎意料的道。
“怎么做?”一边赵氏先问了出来。对于做生意这一点,赵氏对贞娘倒是挺有信心的,当初保温桶一回,再加上后来的煤炉,虽然不晓得女儿哪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前面的保温桶只当是游戏,后面的煤炉却真正能赚钱的,虽说如意生意难做,但靠着这煤炉生意,每多多有不少盈余。
如今家里的日子比起一年前,那真算得改天换日了。
赵氏已经思量着是到外面找块地皮起栋宅子还是直接买栋宅子花的来,这城门洞的房子是租的不说,住着也实在不是舒服事情,太阴沉了,特别是老人家住着,病气会更重一些,每每听到公公半夜里咳醒赵氏便有些惭愧,都是阴沉之气给弄的。
“以前舅舅不是说婺源那边有好多的废弃的砚石坑吗?不如煤炉的事情大哥交给下面的工人去做,然后抽出时间同正身堂哥去婺源看看,找舅舅帮忙,弄两个废弃的砚石坑挖挖,说不定就能挖出砚石块来,那岂不就是发了。”贞娘道。
墨砚是一体的,弄墨的就没有不玩砚石的。因此,前世贞娘对砚石也注意过不少,为了弄一块好砚石,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婺源。
而后世许多著名的砚石矿坑都是唐宋时开采后在元时废弃的,直到新中国的八十年代才又重新开采,收获都不错。
这可不正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正好赵氏娘家在婺源,外公已故,还有两个舅舅在。也算尽得天时地利人和。
如今说到这事上,贞娘便窜掇着大哥和堂哥去试试。
“胡扯,哪那么容易挖?若真是那么容易的话,你舅舅他们也不至于还在林子里靠打猎为生呢。”一边赵氏没好气的道,婺源人对于砚石坑是再熟悉不过了,宋朝的时候,曾大力开挖过,留下许多砚石坑,只是后来都废弃了,一些乡人也挖过,便是小时候,赵氏也跟她哥和老爹去挖过,无不都是空欢喜一场。
再加上这些砚石坑都在山涧中,有的更是溪水之下,为了挖砚石,死掉的人也不在少数,一来二去的,大多数的人也都冷心了,也因此,近年来,歙砚上市极少,反倒是把歙砚的价格炒高了起来。
“娘,万事都不能肯定的,前几天有一个婺源的乡人到四宝街卖一块砚石,他说就是在龙尾山芙蓉溪边上捡到的,我问过了,那处有一个宋时开采过的废坑,说不定里面有就砚石。”贞娘道,她说的便是后世的眉子坑,这个坑在现代时开采过一次,收获极大,虽然后来并未出什么佳石,但只此一次便值得了。
“哦,别人是傻子,都捡到了砚石哪有不去挖的道理?等你大哥他们再去连汤都喝不着了。”赵氏摇头道。婺源的事情她最清楚,虽说大家心冷了,但真要有所发现,那还有不死劲挖的道理。
“娘,许多事情不是这么说的,就算是要发财也得讲个运道,古话不说了嘛,时来铁如金,运去金如铁,总归去试试,再顺便探望一下舅舅他们也好的。”贞娘又道。
李大郎同李正身相视一眼。都觉得可以试试。
“对了,另外龙尾山西北面也有一个宋时的废坑,也可以找人开采试试。”贞娘又道,这个坑就是后世的金星坑,金星,庙前红等砚石都出自这个坑,是一个顶级的老坑。
“成,就去试试,反正就算白跑一趟也不废个啥。”这时李大郎拍板道,实在是李老掌柜的身体越来越差,如今李景福又死了,李大郎就是李家八房的顶梁柱,压力之下倒是激发了他的狠劲。
于是一通闲聊,便又给李八房的大郎和九房的堂哥找了个事忙。
对于这些,李老掌柜是不管的,年轻人就得有闯劲,不怕失败,不怕犯错,因为年轻,不管是失败还是犯错都有改过的机会,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于是,第二天,李大郎和李正身就交待好煤炉作坊的事情,两人收拾好行装就出发去婺源了。
而贞娘这边也得了程三爷爷的回信,跟东图先生约好了,定好试墨的日期,便由李氏墨坊对外公布。
这试墨可不仅仅是请人画副画写副字,弄个评定,它对于墨业来说就跟后世的产品发布类似。
首先请了名家准备试墨,其次对外公布试墨日期。
明朝文风鼎盛,一些商人为名为利的,更是附庸风雅,因此到得试墨那日,便会有许多商家风闻而来,投递礼金,求取字画,而试墨者既试了墨,又得了礼金,还扬了名,可谓一举多得。
也因此,东图先生将为李墨试墨的消息一放出,各地商贩便蜂拥而来,一是求字画,二呢,也是想看看这次的李墨品质如何,毕竟再和墨也是个噱头,再说了,这可是李贞娘接手墨坊以来的第一个试墨会。
如此种种,几天功夫,四宝街竟是人头攒动。
田氏墨轩。
田本昌站在窗口,看着四宝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回头冲着正坐在那里的田荣昌道:“你是说东图先生这次为李家试墨是程三爷引见的?”
“可不是。”田荣昌翘着二郎腿回道。
“程家虽然跟李家关系不错,但程三爷亦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不可能凭白无故的为李家介绍东图先生……”田本昌手指敲打窗台的木棱。
“要不,到那天,我带人把李家的试墨会搅了。”田荣昌一脸轻飘飘的道。
“不成,这回咱们搅了李家的试墨会,那下回我们家的试墨会人家又岂能不来捣乱,那样就乱套了。”田本昌挥着手。
做生意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看什么事情,这等找人捣乱的事情是最低级也是最无赖的手段,便是他田本昌也不屑为之。
更重要的是,这种手段不但无用,说不得反而会为李家造势。
事情一闹开,八卦的人便会传着,李家试墨为什么会有人来捣乱啊,还不是有的商家怕李家试墨会影响自己的生意呗,如此一来,反而是在帮李家宣传了,田本昌不傻。
“试墨会的事情你别管了,找人去打听打听,程李二家之间必有交易。”田本昌冲着田荣昌道。
“成,那我就去找人打听打听。”田荣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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