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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瑾然是什么人啊!
敢和皇帝拍桌子,敢和亲爹眼对眼,难道一场病就能歇了他的蛮横?要是换做昨日说不得他就只能做个待宰羔羊等着挨揍了;吃了药又歇了一晚上,浑身的力气也回来了泰半,听得耳边风声袭来,下意识捡了旁边一根废弃的粗缆绳当做鞭子挥了出去。
练过的和野路子在这一刻明显的区分开来,玉瑾然挥鞭的动作干净利落,手腕微震,粗麻绳像一条灵蛇似的缠住了那流气男子手中木棍,再借力一拉,只见那男子便克制不住前扑之势直直冲出去重重撞在了舱板上,直撞得头昏眼花哀叫不止。
“都给我上,打死他算我的。”贾管事声嘶力竭的叫着,满脸猩红的血迹看起来更形可怖。
扶着他的两人和被玉瑾然扯出去的那个流气小子本就是一丘之貉,见了同伴被玉瑾然轻易收拾了不由对视一眼,双双张牙舞爪冲了出去。
玉瑾然背靠着舱板,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等老宋赶到贾管事身边时他已经成功撂倒了三个帮拳的家伙,不过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干裂的嘴唇苍白无色,已是色厉内茬之象。
“贾管事饶命!”老宋扶着贾管事大声的求了起来:“这是老汉的侄子,年轻不懂事冲撞了管事,还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饶了他一命。”
接着又转向了玉瑾然:“然哥儿,你赶紧放下东西给贾管事磕头赔礼。”
玉瑾然一瞪眼,伸手一指狼狈的贾管事:“凭什么要爷给他赔礼!”昂首挺胸的傲气倒是足了,可惜声音嘶哑,根本和气势不成正比。
贾管事气得猛咳嗽,扬手推开老宋,又伸手点了几个大汉:“你们都给我出来抓住他,往死里打,打死扔河里便是!今晚我让灶间给你们做一顿红烧肉!”
在船上吃肉已是难得,这红烧肉更是谗得人口水直流,众人只差没有大喝“为了红烧肉冲”的口号,当即便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丢了缆绳迫不及待的围了上来。
这情形急得老宋直跳脚:“别打啦,都别动手!”
玉瑾然再厉害那也是病弱的身子,再说了,双拳难敌四手,他再英雄也抵不过七八个壮汉蜂拥而上,绳子都还没抡圆便被人捉住双手双脚摁倒在了地上,四五个大汉干脆抢了他手里的绳子将他给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受此奇耻大辱,玉瑾然面红如血,就差没咬碎一口银牙,不断喝骂这这些胆敢冒犯他的船工们,可惜他的声音比起楼船底层的喧嚣实在算不上什么。
“哼,这小子满嘴胡说八道,掌嘴!”贾管事这下得瑟了,端了凳子四平八稳的坐在玉瑾然的面前,任人帮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谁敢!”玉瑾然瞪圆了杏眼紧盯着靠近他的流气男人。
“哟!你以为你是谁!哥几个今儿还就告诉你了,就算是天皇老子到了咱们贾管事跟前也没你这么狂!”流气男子急于奉承贾管事,兜头便给了玉瑾然两个耳光,直打得玉瑾然目眦欲裂,偏生又骂不出口,一口气憋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老宋海待说些什么,却是被老张死死的拉住了,得罪了贾管事哪有好果子吃,别到头了自己两人也被连累。老宋衡量了一二,低头不敢看地上被人围殴的玉瑾然,默默回到了摇桨的队伍当中。
“别让这小子这么痛快!”看着玉瑾然动也不动好似晕了过去,贾管事挥手止住了众人的拳打脚踢,“将他给我拖在船尾放到水里清醒清醒!长得倒是细皮嫩肉,今晚到了宿州云水的时候弄残了卖到小倌馆还能换几个酒钱花呢。”
玉瑾然其实并没有昏过去,只是浑身麻木无力,眼前一阵发黑,没力反抗了而已,听贾管事这番话后心里才是真正生出了一丝惊怕;回想在京城呼风唤雨时那些人对他的阿谀奉承,恍如隔世。第一次,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再认定他在什么地方、处在什么情况都应该属于众星拱月,人人相让的那一个。
而且他清晰的看到了老宋低垂的头颅,还有老张那闪烁的眼神。
第一次,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那匹北魏骏马花了一百两银子买进府中,好吃好喝养得膘肥体壮,此番卖掉就算再怎么掉价,三五十两指定是有的;还想着难得遇上老宋和老张这样仗义的人他吃点亏也无所谓,却不曾想这两人还真的当他是傻子了。
没等玉瑾然缓过气来破口大骂,他便被人拖到了后舷处,用一根指头粗的绳子几乎捆成了一个粽子,从后舷放到了水中,下半身完全浸泡在水里,身体也随着船身左右摇晃,一个上午时间,直将一个生龙活虎的玉少给折磨得不成人型,再也没有闲情逸致去想杨若兮见着他是个什么表情了。
杨若兮倒是不知道一路都被人记挂着,船上的日子并不好过,好在身边只有一个小米陪着,她倒是可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珠宝店内不出来,整理好最后收进去上百斤的各种水晶,再看看从内务府贪污来的陨石和少量玛瑙、以及几块钻石原石,她突然有了一种做土豪的自豪感。
“小姐……”外间的秦小米经过船上一夜一上午的颠簸有些受不了了,烦躁的在舱房内踱步,让人放心的是她即使显现出了那般的躁动也丝毫没开门走出去半步。
杨若兮在珠宝店内听到她的呼喊,微微一笑,拿了路上寻得的花生放到微波炉中直接烤熟,这才端着一碗炒花生从珠宝店内出来;“小米,我刚才给你做好吃的去了,还有,你刚才叫我什么?”
“少爷!”秦小米呵呵笑着接过了碗,也不怕烫手,伸手便抓了花生往嘴里送。
“这个要吐壳。”杨若兮忙不迭的交代了一声,从窗口看了一眼外面的蓝天;这船上住宿的条件还不错,只是吃食方面和她有些不合适,竟然是一日两餐,而且东西还都是以简便的大锅菜为主,穿越以来,在吃的方面她便从来不曾亏待过自己,今晚她准备自己开火,至于吴青怀不怀疑她也不想管了;反正那海外来客的师傅就像是“万金油”,什么事情都能拿来抵挡一番。
秦小米也没什么公德心,眼看地上就多了两三个花生壳,杨若兮赶紧起身:“小米姐姐,我们去外面转转吧。”
打开舱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倒是比珠宝店内微微的闷气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少爷,你午睡醒了?”吴青本就在不远处守着,看着杨若兮带着秦小米出门自然跟了上来。
“吴管事,吃花生。”秦小米倒也大方,直接将碗凑到了吴青鼻子前面。
炒过的花生透着一股子熟香,扑面来的微微热气证明这花生还是热的;吴青的眼神一下子变了。每一间船舱的布置都几乎一个模样,除了两间面对面的床铺便是一张桌子两根凳子,旁的是一无所有;而且之前根本没闻到半丝烟火气息。
杨若兮一向秉承“你不问,我不答”的基本原则,即便是发现了吴青惊疑不定的眼神也不过是挑挑眉,“吴管事,今晚我们的饭食就别从船上买了,我这里带着点吃的。”
吴青倒是知道杨若兮在上船的时候翡翠准备了一个大包袱,要说里面有吃的他也信,但他关心的是杨若兮怎么凭空怎么弄热的饭菜。据他所知,有一种内家功夫练到极致便能以手传热,可那只是传说,最重要的是,杨若兮哪怕从娘胎里开始练也不可能达到传说中那种几乎成“仙”的功夫来;除非……
想到这里,吴青再难抑制惊骇,想起皇帝调查来的种种关于杨若兮的事情,难道她在株洲所遇的师傅真的是“神仙”!
不得不说,杨若兮针对这个时代人迷信的特点而做出的种种是是而非的解释取得了初步效果;她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神通;但她拿出来的东西,偶尔表现出来的处世态度无一不证明她学到的东西、得到的东西世间难见;这么一来,旁人多多少少理解之后也必然会多了几分顾忌;谁知道她杜撰出来的师傅究竟是生是死!
杨若兮瞧着一路上的地板都蛮干净的,干脆带着秦小米和后面毕恭毕敬跟从的吴青顺着船尾的舷梯下了楼,直达船尾的甲板。
“这儿的风景还不错,吴青去帮我抬根凳子过来。”河上航行不像海上那么单调,尤其是在这没被工业污染的古代,两岸青山映照着脚下碧波荡漾,空气中没有海腥味,倒是有一种属于山水的清新之感。瞅着微微翘起的船头,杨若兮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泰坦尼克的杰克和露丝在这个船头相依相偎那才是真正的浪漫。
“少爷,你也吃花生。”秦小米憨直的话语打断了杨若兮的胡思乱想,顺手抓了一把花生在船头吃了起来,瞧着周遭没人,自欺欺人道:“花生壳直接丢河里喂鱼吧。”
于是,花生壳顺着船尾丢了一颗又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