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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 士为知己者死,悲情英豪血沾衣
熊大将军军营。
李半夏耳听着清泉岭的方向传来刀声阵阵,喊声震天,似乎正在进行着惨烈的大战,一颗心也有些不安。
“丫头,在担心前线的事?”张神医忽然出现在李半夏的身后,一看李半夏这副神情,不用猜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师父,你说今日这一战,到底会不会打起来?”李半夏最怕的就是打仗,一场仗打下来,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去。不管是敌军,还是己方,免不了的流血牺牲。李半夏生活在现代,虽然在电视上电影上看过不少的战事,但那些毕竟是人演出来的。
此刻站在军中,那种厮杀和兵器碰撞,撕裂血肉的声音就在耳边回响,那种惊心动魄和给人带来的震撼,不是没有经历过战事的人所能想象的。
但打仗,也有很多的打法。有的刚一开打就结束了,有的故意落败撤退,引敌人进入陷阱,还有的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就决不罢休。李半夏想知道的是,仓狄和卞国今日的这一战,是小规模的,还是来个惊天动地的大决战。
张荆南一捋胡须,很有把握的道:“这场战事,恐怕早已经打起来了。以封耀的铁血和强硬不屈,势必要拿他的那群死士与熊大将军的兵马博上一博。”
“他难道不在乎自己的儿子,还有他的那些手下?”
“在乎自然是在乎的,正是因为在乎,那老怪物才不会轻易服软。那小怪物落在大将军手上,还被人架到了阵前当成了人质,若封耀那老怪物就这么退了兵,仓狄百姓就会把这笔账算在他们封家头上。不说别的,就那小怪物以后从老怪物手里接过了帅印,执掌了封家,有这个污点在,恐怕也不能服众——”
封耀表现得那么坚决,除了因为他是仓狄主战的大将,封家的掌舵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封炎。
他当然也有把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范。他要是这么容易让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而没有还手之力,那封炎就不配是他封耀的儿子了。
而且他当然也没有忘记,他的儿子,还会缩骨功。关键的时刻,他会另寻方法脱身的。至于其他人,能为封家牺牲,也是他们的荣耀!
但今日,还真是他封耀的奇耻大辱,两个儿子都被人拿住了,还有他那些精心训练出来的死士……
他要是不给那个小娃儿一点教训,别人还真当他们封家是吃素的!眼看着他的那些死士,在敌方挥舞着弯刀,刀刀毙命,卞国将士的鲜血染红了尖刀,封耀苍老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可是他决计没有想到,他刚看到自己的儿子逃脱了束缚,就被一个一身红衣身手矫健的年轻人给擒住了。他看得出来,封炎在这个人的剑下,根本就无计可施,他的那些藏身技巧和轻功绝技根本就没有施展的余地!
“丫头,我们是大夫,前面的事我们无需操心,操心也操不过来。我们还是趁着这个工夫,赶紧把地方收拾收拾,多准备一些药材,一会儿用得着~~”张神医在边城数个月了,大小战役也经历了几十次,对这些事早就淡定了。他更清楚,他们在这里再怎么担心都是多余的,如何在战事结束后多救回几个将士,才是更为实际的事情。
这场战事果然如张神医所说,打了很久,也打得很惨烈。日落时分,这场战事才将将结束,远处想起了悲怆的号角声,响遍在边城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又一个的将士被抬了回来,军营为受伤将士开辟的药庐挤满了人众,伤重的将士痛苦地呻~吟,鲜血浸染了他们的兵服。未受伤的或者受了轻伤的将士,快速抬着伤重的将士,抓着大夫赶紧救人。他们头发凌乱,脸上带着细碎的血痕,眼睛里满是疲惫和惨痛,一看他们就知道这场战事打得有多么的惨烈了。
封耀的封家军着实可怕,尤其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尖刀,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卞国将士,眼睁睁地看着封家旗下第一大将韩贞将卞国的一名将士生生剔成了白骨,有些人甚至忍受不了这种压力,当场发了疯,还有的肝胆俱裂,再也无法从地上站起来。
严于律己,闻名天下的熊家军居然被吓成了这副样子,可见当时的情景有多么的恐怖了。
熊北天单枪匹马,勇挑韩贞。在这种情形下,他只有挫败韩贞,才能让将士们从那种恐惧中振作。
詹扬挟着封炎,阻止了封耀的大部队,向这边开拔。或许是看出了詹扬根本就不会杀了封炎,封耀底下的死士层出不穷,要救出詹扬。詹扬一边要应付封耀底下的死士,一面要看着封炎,捉襟见肘。
封炎被詹扬点住了穴道,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那从地上一个个冒出的死士。只要詹扬一个不留神,封炎就这么被人拖到地下救走。
破晓时分出发的时候,一个个士气激昂,本以为有封炎和庞铁还有一众封家死士在手,这场战事不打就已经分出了胜败。直到战事结束之后,才知道猛虎毕竟是猛虎,即便被拔了两颗牙,他的攻击力还是让人觉得可怖。
十几个封家死士,死在卞国将士的刀下。战事一起,将士们无法兼顾这些人,这些人又负隅顽抗,想要逃脱,无奈之下只有杀了他们。唯有庞铁,熊大将军曾下了严令,不准把枪头对准他。而敌军,也不会动他们的自己人。千军万马的铁骑之中,庞铁什么都不关心,只是盯着场中熊北天与韩贞的以命相博。
手中的银枪,早已经被韩贞的快刀断成了十几截。韩贞的双刀,是用寒铁所铸,削铁如泥,银枪一与它对上,就立即生生破出了一个缺口。瞬息之间,韩贞就砍出了一百多刀,到最后,熊北天将一根只剩了枪头的断枪插在腰间,肉掌来迎战他的双刀。
一个用掌,一个是快刀,肉掌再霸气雄浑,如何能抵挡那招招致命的尖刀?但熊北天不是常人,一掌推出,如排山倒海,惊涛骇浪。韩贞的尖刀,还没砍到他的手上,就硬生生地被挡了回来。
这边的将士,眼看着他们的大将军兵器都被别人砍断了,以为他们的大将军落于下风,一个个急得红了眼。熊北天知道,若再恋战,恐怕会动摇军心,当下采取了搏命的打法。
就在他决定自伤一臂,也要重挫韩贞于阵前的时候,一个人就像知道他要这么做一般。挣开了绳索,空中上方越过一道流光,绕道了熊北天的后方,从他的腰间抽出了那截断枪,插在了对方韩贞的胸膛——
在熊北天的兵器被削断的时候,庞铁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在封家呆的时日不常,他那位所谓的父亲也从没教过他什么,唯独那一套缩骨功,没有想到,今日他却用这套缩骨功杀了他底下的第一勇士。呵呵!那人看到了,一定会后悔,当年把他这个孽~种领回家。
熊北天没有想到,庞铁在危急时刻居然会救他。而被断枪刺中的韩贞,怒目圆睁,眸中闪过一抹痛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的尖刀分别往熊北天和庞铁的身上插来。
电光火石之间,庞铁挡在了熊北天的身前,双方齐齐插向了他的背脊。
以庞铁的武功,完全可以避开这一招,但是他宁愿这样死去——
他受的伤太重,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闭上眼之前,看到熊北天这个当世的英雄,因为他的离世通红了双眼——
一生能有这样一位生死相照的兄弟,他总算是没有白在这世上走一遭。
许多话,他来不及说出口,也不需要说出口。因为他知道,他的大哥熊北天一定都会了解。了解他的无奈,他的挣扎,还有他的苦痛——
他的母亲是卞国人,他的父亲是仓狄人。母亲过世之前,他是一个卞国人。母亲离世之后,他被迫成了一个仓狄人,做了封耀的儿子。似乎这一生,他的命运都不由他做主。
在两国交战的这些时日里,望着边城苍凉的落日,他总是在想一个问题:为何要分卞国人,还是仓狄人?卞国皇帝的屠刀杀了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对他漠然如仇敌,一手造就了他十年的痛苦。卞国和仓狄,除了给他带来永世的痛苦和不可逃脱的枷锁外,没有给过他一点希望和庇护,他们谁胜谁败又与他何干?
直到战场之上,千军万马的铁骑之中,熊北天还分出心来从自己的将士底下救回他一命,庞铁终于有了答案。
一个十年来,他百思不解也找不出来的答案。
这一刻,他不是卞国人,也不是仓狄人。这两个国家,没有资格要他庞铁为他们卖命,就连他那位从没有把他当过一天儿子的父亲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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