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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淑笑着迎了出来,一边把人往里头让,一边接着话,嘴上的话虽然是应着冯紫英的,眼神却看向了林靖。
林靖往常对这位大哥多有亲近,可这会儿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好不容易努力不在脸上露出什么来,可也没什么心思说太多的话,只是笑着叫了声大哥,踏进了包厢,把说话的任务交给了冯紫英。
而冯紫英本就要找沈淑商量着事情,忙嘀嘀哆哆的把事情说了遍。说完,砸了下嘴,忽又道:“那位怎么不在西山待着,跑这儿来了?”说着,忽又八卦的拉着林靖道:“哎,你不知道吧,如今那位也是在军中呢。说起来,还是个稀奇事情。也就是去年吧,你刚离开京中那会儿,那位就到了西山大营做了校尉。”
“也不知道是那位殿下是怎么折腾了,竟然让圣上这样。要知道之前他在京中搅风搅雨的,两位圣人都睁眼闭眼的,可这回,啧啧,估摸是闯了大祸了。”
林靖心中听了焦急,金铮去了西山大营她早就知道,可她原以为是那人自己求的,现在听着不像啊!心中一急,在好友面前也顾不得遮掩,“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不?要不要紧?”
冯紫英撇了撇嘴,道:“刚开始大伙儿都以为这人搞砸了,这下是失了圣心了,还有人跟着看笑话。可,咳,你猜怎么说,圣上除了把人扔到了西山,也没有再说什么,瞧瞧,这都一年多了,当初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传出半分来。你啊,就品品这里头的味儿吧。”
林靖现在哪里还品得出味儿来,只问道:“圣眷依旧?”
看着冯紫英一脸当然的点点头,林靖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虽然,金铮说的并不多,但林靖感觉得到,他跟西宁郡王的关系并不融洽。想想也是就算背后有什么外人不可知的,或者是见鬼的情非得以,或者是帝王的质子之术,西宁郡王全家都在西边,只把一个年幼的孩子扔在京中,无人教管,也无人庇佑,感情能好到哪里去?
这样的金铮已经没有父亲庇护,若再是了皇上的爱护——哪怕这爱护也是掺了水份的,总不是个好事啊!
包厢内并没有小二在伺候着,沈淑见这两日人一个说的起劲,一个听得仔细,也就不插话。等冯紫英说完了,林靖面色缓了,沈淑才端起酒壶给各人都撒了一遍,举杯示意,先干为敬,又让了一遍,才说:“说道这位世子殿下,我倒是还知道个事情,外头是没人知道的。”说着一干杯,也不管别人如何,只是吃菜,把两人吊在那儿。
男人有时候八卦起来,比女人也差不了什么,所以说,其实八卦是不分性别的。冯紫英挠了挠头,就给沈淑斟酒,见沈淑慢悠悠的喝了,才眼巴巴叫了声大哥。
林靖也不知道该听,还是不该听,只是坐在那儿慢慢吃着菜,却一点儿不知道吃到嘴里的是个什么味道。
沈淑提这个头,就是要说的,享受了冯紫英的殷勤,才道:“听闻,其实圣上让那位去西山大营,原有禁闭思过之意,原说是一年的。可你道为何如今那人还在那儿?”
冯紫英马上配合的问道:“为何?”说着,还不耽误手上功夫,又给沈淑斟了杯酒。
沈淑夺过酒壶,也给冯紫英满上,示意冯紫英干了,而后又倒了一杯,直到三杯后,才扔开酒壶,像说书似的说道:“去年冬,那位闯营不归,跑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冯紫英也楞了。在军营的都知道,除非休沐、假期或者是其他任务,一般都得宿在军营,哪怕是放假什么的,假日一过,也得归营。那人就那么大胆子,竟然外出不归,还是闯营外出?
沈淑一摇头,表示不知道,继续道:“圣上派人去追,而那人,又正好被身边的侍卫打昏往回带,不然,哪里追得到?而后,这人吃了一百军棍,人都半死了,据说醒来还不老实,又被关了两个月的黑帐,只等老实了才放出来的。所以,这西山大营啊,也不知道他要待到什么时候了。当初,圣上派的是善扑营的人去追人。”说着,点了点自己。
冯紫英作着恍然大悟状,而林靖,心却是一抽一抽的疼,去年冬,闯营不归,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冯紫英忽然道:“那这么说,大哥,你抓过他,你算是跟他认识了?”
沈淑哈哈大笑,“认识,怎么不认识,你们才不是也认识了?”说着摇摇头,笑道:“这人确实傲,却也不是不分是非的。才刚那事,还真没必要放在心上。那日我奉皇命,后来与他相见,也并不见他对我有多大的怒气。哦,对了,前些日子,随驾去了西山大营,他还提出跟我比试一场,结果,我赢了,那个彩头还是个好东西。他也给的爽快,并没有多说什么。”说着,笑着看了林靖一眼。
只一眼,却见林靖神色恹恹的,忙又问林靖如何了。
林靖心中虽难受,却又不好表示出来,只能抑制住,忙道无事。沈淑以为他不愿听这些别人的闲话,就转了个话题,说起了其他的。
林靖见他们不再说金铮的事情,心中有些失落,却更是松了一口气。越是知道得多,就觉得越是想念他,可此种纠缠,又是明明无果,怎么可以如此的提不起,又放不下?惟有不听,慢慢的才能不想,进而心死吧?
林靖强打精神,许是她做戏的本事大,这顿酒,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席间,沈淑倒是向林靖赔了礼了,说是没想到这次侍卫的事情,搞出这样的花头,又郑重谢过了冯紫英。这话一说,就让林靖冯紫英两人叫不干了。林靖道,本是她的事情,沈大哥原是帮忙的,其中有人使坏,怎么怪得到沈大哥?冯紫英也道,他们三个是好兄弟,兄弟有事都得帮忙,又怎么能让沈淑谢自己?
沈淑自罚三杯,算是说错话了,三人哈哈一笑,也就过了。只是,沈淑还是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说了,说是,好像先是贾贤德妃娘娘据说高兴提了林靖的事情,而后这吴贵妃娘娘才插手了。
冯紫英听得直皱眉,就说着这吴贵妃实在是过分,吴家也太肆无忌惮。倒是林靖笑着说道,又岂知不是那贾妃过分?说的冯紫英一愣。
林靖叹了声气,道:“我这话说了好多遍了,都说这勋贵人家荣耀,可也得知情识趣。早年八公随太祖打江山,积下过命交情,可有时候太抱做一团,也未必是个好事,特别是如今这样,这都已经传下好几代了,这几家有几个又是走正途的?当初圣上未继位时,这几家又是怎么个情形的?”
冯紫英也默了默,叹了口气道:“这事,由不得我。我跟我家老爷早已说过,所以我家老爷只让我待在军营里头,这几年,也别想着出来。”
眼见气氛不好了,林靖忙又转换话头,说起了今年的夏选,而那两个也配合着,东拉西扯的,说了几家人家的八卦,又是朝中趣闻,才把这劲儿混过去。
这一席酒,吃得日头偏西。席间,冯紫英还觉得不尽兴,还让找了唱小曲儿的,又张罗要找那出酒局子花娘,最后还是被沈淑灌了个酒饱才消停。
林靖告别了热闹,一路被簇拥着回了府,脸上好像还是带着笑,只等回到了房中,让碧草给备了水,泡在水中,才长长地叹了声气。
碧草看着大爷如此,心中也暗叹了一声,把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只等林靖放松了以后出来,询问家里有什么事情后,碧草才说道:
“其他倒也罢了,只有两件要让大爷您拿主意。今儿个您才出去,宁国府就送了帖子过来,说是要请大爷跟姑娘后日过去玩玩。说是他们府上今年荷花早发,往年要六月才开的,今年这时候就有嫩荷了。想来大爷姑娘爱看。他们那处活水,往日大爷也喜欢的。大爷若是身上别的事能推了,就请赏个脸。还说,若大爷实在是不得空,万请让姑娘过去乐乐。再有就是几位姑娘都去呢,想着咱们家姑娘也改去乐乐聚聚。”
林靖一听就笑了,昨天的那话儿来了,眼睛也不睁开,就道:“找人去问问姑娘,若姑娘有兴致,就让她去玩玩,哪怕是跟姐妹们说说话也是好的,年轻姑娘家,也别老闷在屋子里。”
碧草听了有些惊讶,大爷不是不喜欢姑娘跟那两府里的人来往的吗,这是怎么了?“大爷,您这是?”
林靖笑着拍了拍手,道:“去吧,就让人跟姑娘这样说。别让人以为咱们拘着姑娘了。你是不是想出去走走?若想,也可以跟着姑娘一起过去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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