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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今儿个你看见了没?那个穿黄衣裳的就是前头的嫡小姐?啧啧啧!瞧那一身穿的!夫人送过去的红衣,竟未上身......”
“是呢!你看,这夫人大喜,阖府都着红的,我们这些下人都扎了红腰带,戴了红绒花......噢,想起来了,她戴了红绒花了!”
“是么?听说还没说亲呢?!几个妹子都嫁了,就她剩下了......啧啧!“
两个妇人正说得热闹,有人往这里来,两人也就住了嘴,去了。
木瑾抱着蕊姐儿,在原地呆了半晌。这两个仆妇,听着应该是邹氏带过来的,要不,谁敢这样在背后嚼她舌头?
她还未见到邹氏,就已经觉到了一股莫名的不舒服。本来,她出了门子,见到前头木冬她们几个都穿着红衣,连刘氏也套了一件银红的比甲。本思量着待会子去新房的时候,还是把那件玫红的衣裳给换上。
现下,忽然倔强脾气上来,忽然就不想换了。本就心里不愿,听说,这邹氏先前原本要搬入叶氏的安云居,后来因不知什么原因,又弃了。
重新选了另一处院落,那里原是空着的,叶氏族在的时候,用作女眷的客院。风景不错。但是位置在西头,没有叶氏的安云居好。
木瑾因为这院落的事情,心里就不舒服。
安云居是叶氏生前居住的院子,一般只要不是小户人家,实在是没有房子的,才会居住在前头夫人的房里,新进的新妇那个肯住进去?没得心里硌应。可这小邹氏,一上来就要入主安云居,要么不是太蠢,要么就是太过精明,想着彻底抹去叶氏在这府里的存在。
她把蕊姐儿送了回去,刘氏还在前头忙活,没有回来。她吩咐奶娘带着蕊姐儿睡觉,自己转身往新房走去。
这里远离新房,一路上黑咕隆咚的,经过安云居时,她的眼角一跳:安云居从门口到里面院子竟然亮着一溜红灯,满院子都是。一眼看去,还以为这里才是新房。
她停住脚步,吉祥几个面面相觑,也是满脸震惊。
木瑾胸口的火终于腾腾地上来了,已经跑了过去,眼睛乱转,四下找竹竿子,就要把那几盏灯笼给挑下来。
吉祥与知琴忙跑去搬了长梯子来,杜鹃一撂袖子,“噌噌噌”地爬了上去,踮起脚,去摘那红灯......等知画叫来小厮,一院子的红灯笼已经被几个丫鬟摘了个七七八八。
木瑾喘着气,板着脸问那个小厮:“这院子里的红灯笼是谁挂上去的?说!”
小厮缩着脑袋,嗫嚅着:“是夫人身边的万妈妈,说是夫人吩咐的......“
一旁的杜鹃早厉声喝问:“这是先头夫人的院子,你不知道么?她不知道,你不会说?”
小厮战战兢兢,喊冤:“杜鹃姐姐,我说了的。可那个万妈妈说,正是先头夫人的院子,才该挂了这许多红灯,说.......压一压,没得冲撞了新夫人的喜气。”
话未说完,见木瑾一脸寒霜地转过脸来,直直地盯着他:“她是这样说的?”
小厮吓得趴在地上只叩头,再不敢言语。心下叫苦不迭,这新夫人与大小姐对上了,怎么是好?他怎么这么倒霉?“
静默了一会,木瑾忽然抬脚往前面新房奔去,吉祥几人一见,忙跟了上去。也不知谁的脚下一软,踩到了什么,捡起来一看,一朵红绒花,也不知谁掉了,甩手给扔了。
新房内,小邹氏正除了红盖头,坐在窗沿,娇羞低着头。一旁两个喜嬷嬷正在往她与木老爷身上撒着花生瓜子,说着吉祥话。木老爷也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这新房里热,脸孔红扑扑的,一张脸白里透红,比那少年郎也不差几分。
他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瞧着小邹氏。小邹氏愈发不敢抬头,心内却是欢喜异常。
忽门口有声音传来:“小姐!”
紧接着,一个人咚咚地跑了进来。
正是木瑾。
小邹氏抬眼一瞧,眼前一亮:一个穿黄衣的少女,正不错眼地看着她。凤眼桃腮,眉间一点殷红朱砂痣。因跑得急,皮肤成了粉色,好一个美人。
她知道这定是木瑾了。叶氏所出的嫡女。满府里,除了一个五姑娘木冬,还待字闺中的小姐就剩这位大小姐了。
她瞧着木槿身上那件黄衣,今天阖府之中,都是红色,木瑾这身黄色,看去着实醒目,让人想忽视都难。
她垂下了眼眸。
木华阳已经从床边站了起来,笑呵呵地:“瑾姐儿,你来得正好,快,叫母亲!”
说着,去拉小邹氏。大家的目光刷地一声转了过来,都看着木瑾,小邹氏也抿着唇,露出一丝笑容来,望着木瑾。
木瑾嘴一张;“父亲,新夫人好年轻,母亲真是叫不出来呢。叫夫人吧!”
说着,对着小邹氏屈膝一礼:“瑾儿见过夫人!”
木华阳呵呵一笑,并不计较木瑾的那声夫人,相反,他很得意,小邹氏确实年轻,今年十九。比瑾儿大了两岁。
他看着如花的娇妻与女儿,眯着眼吩咐:“拿红包来!”
小邹氏敛下眼中的情绪,吩咐一旁的万妈妈拿过两个大红封来递了过去。木瑾笑嘻嘻地接了,递给一旁的吉祥。
她笑眯眯地退到一边,不作声了。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新人身上,不禁抬眼打量起来,却是眼睛一缩:“新房里窗下那张四季琉璃屏风,可不就是叶氏房里的?想着,不确定,不动声色走进了,弯腰细瞧:还真是,屏风角落里还落着一个小小的”叶”字。因为隐在花叶当中,一时分辨不出。但这真真切切是叶氏的嫁妆。当年,还是叶大爷从海外给带回来的,这么大的琉璃屏风不易寻。
她转脸向木老爷望去,见他正哈哈笑着与小邹氏告辞,说是要往前头陪酒去。
一旁的也杜鹃挨了上来,轻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看那边窗户下。
她的目光一缩:“一套甜白瓷杯,可不就是叶氏房里摆的那套茶具?是前朝古物,叶氏爱如珍宝,连木瑾都未舍得给,说是她毛手毛脚地,别打破了。平时,也不舍得用,一直收在架子下面,闲时拿出把玩一通。
木瑾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当日叶氏去时,东西俱都作了分配,但她房里原有的东西,木瑾两兄妹都没有动,想着就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权当留个念想。
如今,却是全被人弄到这屋子里来了。
她与杜鹃对看了一眼,均看到了眼里的愤怒与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