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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华灯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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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燕京城里的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着一件相同的事情,说到底这燕京城中又有哪件事能比得上户部尚书许谦的贪污罪大白天下更令人拍手称快的呢?

    “听说皇上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龙颜大怒,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地斥责了太子,一点都没有念在太子是储君的份上有所宽容呢。”

    月落漫不经心的听着玉珠说话,思绪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如远山,眸如秋水,的确是美人如玉。

    只是,她单手抚上自己的唇,上面赫然是一条浅浅的口子,月落眉心微蹙,她想了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磕的。还记得玉珠第一次看到她唇上的口子时可是捂着嘴偷笑了半天。

    “现在太子就算是再蠢也知道是我耍了他”,月落收回思绪,现在才是最紧张的时候,太子虽然折了一个许谦但还有千千万万个许谦可供他选择。

    “现在户部尚书之位出缺,所有势力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位子,我们要推举我们的人上位,否则若是让太子的人捷足先登,那么我们做的这一切就完全没有意义。”

    玉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月落还想再说几句,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玉珠立刻警觉起来,毕竟落月楼的后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这大白天的,把门关的这么死干嘛?”门外响起一声轻佻的男音。

    “看来商公子在燕京城是待够了,来向我请辞了?”

    “瞧你这话说的,多伤我的心啊”

    门被商祁一把推开,他双手环胸半靠门框,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半眯着,似醒未醒,他摇了摇手中的信笺道,“这九殿下的情书怎么递到我这里来了?”

    其实九王府的人本来是想直接交给月落的,却被商祁给厚颜无耻的拦了下来,当然这其中曲折商祁自然是不会向月落报备的。

    “私自拆阅主人的信件,这难道就是商公子的为客之道吗?”月落半讽半嘲道。

    “我可没有拆开”,商祁一听就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跃到月落面前,把信纸举高,“你仔细看好啊,封缄处可是完完整整的。”

    “那你就怎么知道这是九殿下的情书?”

    “你想想今日是什么是日子”,商祁一副我什么都已看透的表情,“今日可是七夕,九殿下这信早不送晚不送为什么偏偏在今日送,这其中的原委啊我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

    月落摇摇头也不打算解释,她拆开信件,商祁也凑了过来,一字一句的念道,

    “闻凤鸣兮杳杳,携佳人以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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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

    今夕何夕,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乞巧佳节,也是新任郎中令段朗段大公子走马上任的日子。

    在验过了兵部与丞相亲自签发的任职调令后,京州巡防营指挥长常峰殷勤的在自己的府衙内设宴款待此人,不料却被段公子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过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当众拒绝却并未使这位指挥长大动肝火,因为他知道这位段公子可是大有来头。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位新任的段大人正是兵部尚书段清阳的公子,家中亲戚叔伯也大多是朝中重臣且都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左相索辙的得意门生。如此显赫的出身,任谁都得礼让三分。

    不仅如此,这位得天独厚的士族公子绝非是不学无术的草包。文成武功,样样精通。十六岁参军,经历过大大小小十余次战役,在一众兵士中崭露头角,打过不少胜仗也颇具实战经验。如今弱冠之年的段公子颇受当今陛下器重,并且还将守卫皇城安全的重任交与他。

    所以在他拒绝了参与夜宴的提议后,常大人又十分恳切的提出夜游盘龙江,也许是不好再驳了常峰的面子,段朗点点头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江面上画舫无数,但每一个都别具特色,江岸上人声鼎沸,处处都张灯结彩,将一池碧波水映得五彩斑斓,恍若幻境。

    段朗一行人低调的上了一艘精巧的画舫,一路上听歌赏舞吟诗作赋也算是美事一件,然而行至江心时才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同。

    向舱外一看,众人的画舫都停留在江的这一面,就像是江心被隔了道无形的屏障,把所有人都挡在了盘龙江的一边,这就形成了一面灯火通明而一面却夜影沉沉的奇景。

    “派人去问问怎么回事”段朗从座椅上起身,腰间悬挂的宝剑磕在面前的桌子上,发出“铿”的一声。

    派去打听的小厮很快回来禀报,说是九殿下公子胤携女伴游江,闲人避让。

    段朗听得皱起了眉头,身为东岐皇子在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嚣张,这天下还不是他的就已经张狂至此,若是一朝他得了天下那还得了。

    再看看一众同僚还有其他百姓竟然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想来定是玄胤之名太过响亮,一听见他的名字别人连反抗的意识都没了。但是段朗是个军人,虽然不曾在玄胤的麾下效力,但玄胤的名字他听了太多次,心里头早就存了不服输的劲头,今日又乍见此景,这股劲头立刻苏醒,一路从他的脚后跟绵延到了四肢百骸。

    “九殿下又怎么样,兄弟们,够胆就跟我一起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不败战神。”段朗按了按腰间的宝剑朗声道。

    常峰为难的摇了摇头,劝道,“段大人,我看这还是算了吧,九殿下可不是好惹得主。”

    “什么叫算了!”看着常峰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段朗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更浓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畏畏缩缩算什么英雄好汉!”

    说罢不顾众人劝阻,跳上一艘小船对画舫上的同僚们拱手道,“今日我就去会一会这位所向无敌的九殿下,看一看他到底配不配得上战神之名!”

    众人还想再拦,奈何段朗已经走远,但若是段大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不仅是他们的前途就连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于是所有人又手忙脚乱的驾着画舫追着段朗的船而去。

    月色越加清明,照的江面如一面镜子似得通透,没有了乱耳的丝竹之音,晃眼的灯红通明,人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只觉得天光月色,碧波凌凌,当真是人间瑶池,凡尘仙境。

    一艘低调不失大气,简约而又雅致的画舫独自泊于江上,占尽大好景致,偌大的江面上只有它可以畅行无阻。

    “如何?”玄胤仰头惬意的靠在船舷上,闭眼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微风挑起他的束发锦带,翻起的衣领处是金线所绣的麒麟纹,随着微风的拂动,好似在他身上游动起来。

    “海上风景秀,江心月动人。”月落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应道,月色中的她凌风而立,素衣翩飞似要奔月而去。

    玄胤睁开眼看着身边的人说道,“许谦已死,户部尚书之位出缺,你觉得谁来做这个位置最合适?“

    “合适不是重点,适合才最重要,选出一个有才华的人并不难,但要让王爷您和太子双方都满意可就难了。”月落想了想,并没有直面回答他的话,但是脑中却掠过一个素衣白袍的影子。

    “王抒?”玄胤似笑非笑。

    月落有些意外的看向他,玄胤保持着嘴边若有若无的笑意神色悠然道,“本王为什么要让太子满意?王抒不错,就他了。”

    相处已久,月落也算是了解了些他的脾性,知道这人就是这样的为人,是以也没再打算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她看着远处明明灭灭的亮光有些不解道,“现在正是王爷和太子寸步不让的时候,为什么要留一个这么大的把柄让太子来抓。”很明显她指的是今日玄胤封锁了半条盘龙江的壮举。

    玄胤笑了笑,但月落却觉得他笑得有些冷,“我就是要让那些大臣参我,参得越狠越好,只有这样,父皇才会更放心。”

    为什么这样才会让皇上放心,月落更加不解,她正想询问,一抬头却见他面寒如冰,还未出口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进退也不是滋味。一时间两人都沉默无语。

    玄胤看了眼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后冷凝之色渐消,“当然这只是一层原因,这另一个”,他率先打破沉默,“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月落见他转移话题也不戳破,顺着他的意道,“既然如此,不如在这之前我们下一盘棋一解乏闷如何?”

    棋盘很快摆好,玄胤执黑,月落执白,就着明亮的月光和夏日的清风,两人对弈起来。

    段朗划着船与玄胤的船来了个正面相遇,借着三分酒兴,他高声喝道,“前方船上何人,竟敢拦你段大爷的去路!”

    月落正捻起一枚白子,听得此言手势不由得一滞,来东岐这么久还从未听到有人敢这么和玄胤说话。姓段?月落偏着头猜测来人的身份。

    很明显玄胤也有些意外,他挑了挑他那英气十足的眉毛道,“怎么回事?”语气七分傲然,三分不耐。

    话音一落,五个黑衣人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整齐划一道,“属下失察。”说完一个纵跃跳出护栏,月落只看到五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之后又是一片静谧。

    “这就是王爷的另一个理由?”月落笑得促狭。

    比起她运筹帷幄时的从容不迫,玄胤反而更喜欢看到她此刻的笑容。怎么说呢,更有生气,或者更加耀眼。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落儿安心看戏便好。”

    取笑不成反被取笑。月落冷了脸不再理他,侧过头去看外面的情况。耳边却听得那人的一声调笑,

    “你冷起脸来的样子更让人心痒难耐。”

    月落一听正要发作,江面却突然传来几声杂乱不一的落水声,月落冷冷的回击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句话好像不太适合王爷您啊。”

    玄胤也不生气,他抬手阻止了还想继续出击的黑衣人,一边思索着棋局一边等着来人的挑衅。

    段朗虽说是军旅之人,但是出身华山,是俗家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人物,虽然家族世代为官,但也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

    方才袭击他的五个黑衣人也算的上是个中高手,轻功一流,踏水无声,而他剑不出鞘,分点来犯者命门,百会,神阙三处大穴,将他们一一击入水中,算得上是他给玄胤的一份见面礼了。

    “好功夫”,玄胤赞道,“十招制敌而剑不出鞘,剑势后发却先至,是个人才。”

    月落奇道.“你背对舱口,怎么知道他的招数?”

    玄胤嘴角上挑,笑得邪气十足,“你猜。”

    月色清凉如水,段朗抱剑于胸,独立于一叶扁舟,觉得自己已入化境,颇有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之感。

    清风明月夜,看着如此的良辰美景,他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淋漓,满腔热血将他的血管冲击的快要破裂,那股当年在战争中单骑闯军,手刃敌军将领的慷慨豪情又重新在他的心中沸腾起来。

    “还有谁敢来战!”风将他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段朗意气风发的再发挑战,“谁来!”

    正当他洋洋得意时,忽听一声音道,“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