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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出狱归来。
每到这个时节,G城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躁动的热气分子。知了在树上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尖叫着,好似如此便能逃脱了过分热情的日照。
我看着面前缓缓打开的大门,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刺目的蓝天,复又低下头,嘴角衔起一丝不含感情的笑,不急不缓地随着一名女警走出去。
女警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干净冷肃的脸上带了一抹莫名的复杂。
“你以后……”她停住,抿抿唇,“出去以后好好的。”
我看着她,良久,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点头,摆摆手,示意她回去。随后双手插兜,转身离去。
没走几步,她又开口,微微急促:
“时浅……对不起!”
我轻颤,抬出的脚步顿了顿,轻轻放下,踩在水泥地上,嘴唇轻动,并未回头,最终恍若未闻地走远。
现在道歉,是求心安吗?可惜,我不想让你如愿。
四年了,我回来了。
大门不远处听了两辆黑色轿车。我看到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车牌号,翻滚的情绪几乎溢出眼眶,轻眨眼,一切都归于平静。
抬脚转向另一辆车,车窗降下,入目的是一张清冷魅惑的容颜。四年不见,她依旧是一副高傲的姿态,投向我的视线带着一缕嫌弃,红唇轻启:“时浅,不过住几天监狱,你就搞成这个鬼样子。”
住几天监狱?呵呵,我轻笑:“大姐,几天不见,毒舌依旧,满分。”
“上车。”她升起车窗,我看着她的脸慢慢隐在黑暗中,颔首。
透过车上的后视镜,我看见那个英俊颀长的身影似乎是很落寞地靠在车上,眸光轻闪,痛色一闪而过。
苏唯,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时浅,我订了宾馆,去收拾一下你自己。”
我抬头,盯着后视镜里的那张妖艳红唇,一张一合的,分外诱人。我一直搞不懂,时源明明是这样一张狐媚的脸,浑身上下却透出一股清冷的气质。她,是怎么做到的?
见我没反应,她从后视镜里睨了我一眼,“怎么,四年不见,你那狗改不了****的性子还真变了不成?”
换做四年前的我,说不准会咋咋呼呼地跟她理论一番,就算不会,也是因为有自知之明:论毒舌,我绝对敌不过她。而现在,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这四年来,我在狱中承受的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激怒的?相比起来,大姐的毒舌是温柔了很多的。
想到这儿,我微微一笑,“嗯,吃多了难免会腻,改了。”
果不其然,大姐微愣,古怪地看我一眼,旋即淡淡道:“那再好不过。”
看吧,这就是我家的毒舌女,永远别指望她能夸你一句。尤其对我,更是毫不留情。别想多,我不是私生女,时家正经的二小姐。生活啊,哪能真的像小说一样狗血。
我们家虽说不是名门望族,没有滔天权势,但也是有一定的背景与后台的。家里三个孩子,除了时源和我,还有时澈,他是我的同胞弟弟,大姐只比我们大3岁。
原本,我该在这个锦衣玉食的家庭里作为小公主一直幸福下去的,可偏偏,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
收拾好自己,静静地打量着镜子中的脸,不倾国,非倾城。五官较四年前无多大改变,只是黑了瘦了,眼里的沧桑感重了而已。这张脸,仍然青涩,却面无表情,生生拉高了年龄,轻扯嘴角,似笑还哭,很丑。
“时浅,还活着吗?”
我扭头望了一眼浴室门外模模糊糊的窈窕身影,“没死呢。”
“洗个澡也磨磨唧唧。”
我撇嘴,一手用浴巾擦着头发,一手拉开门,“请用。”
大姐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蹙眉,“牛仔裤?”
我不以为意,“有问题?”
她拢了拢发丝,用水轻拍着脸,看着镜中的我,“真难得啊,小公主。”
我云淡风轻地转过脸,走出浴室。
回家的路上,我懒懒地半躺在后座上,“大姐,我已经22了。”
“So?”
我抿了抿唇,“不用为我担心。”
她笑的放肆,“时浅,我不介意把你送医院里再住4年。”
“……”我闭目,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她没听懂我的话外之音,或者,她假装不懂。但这都不重要,我心里有数就好。
爸妈,我……回来了。
“让她滚出去,老子不想见她!”我还没进门,就听见老爸依旧飞扬的声音。
大姐看了我一眼,换上拖鞋抬头挺胸地走进大厅。
我笑笑,面色如常地换鞋,晃悠到大厅。老妈坐在沙发上,明明想哭却还强撑着冲我笑:“浅浅,回来就好。”
大姐漫不经心地坐下削着苹果,“爸,三个小时前你就催我去接人。”
老爸还是那一副大小孩的样子,瞪着大姐。
“还有,你那破车该换了,还没我车顺手。”
老爸怒火中烧,老妈忙起身:“好了,浅浅回家了,你们父女吵什么吵,一点新意都没有。”
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恍如隔世。四处望了望,都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妈,小澈呢?”
“在公司呢。你爸偷懒,我儿子大学刚毕业就被扔公司里了。”听出妈语气中的浓浓不满,我点点头,未及我开口,老爸又炸毛:“昔昔,那不叫扔,是历练!历练!”
老妈眉梢都染上怀疑,“得了吧,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
老爸气结,估计又陷入了“我与儿子谁更讨老婆欢心”的怪圈里了。
爬上二楼,走到我的房间门口拧开门把,一室的粉红微微刺痛了我的眼睛。一切一如往昔:钢琴、书架、电视、芭比、电脑、海报……我依旧站在门口,指尖微抖。
“怎么了?不满意吗?”温柔的嗓音在我耳后想起,“还是你走前的模样,我没动过。”
我眼中一酸,反手抱住这世界上最爱我的妈妈,心中涩然:“妈。”压抑了四年的我此刻终于忍不住情绪外泄。
这一刻,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只感觉到妈妈更用力地抱着我。我知道,她哭了,为我这个迷途知返的女儿。
良久,她推开我,眼中充盈着笑意,拉着我走进去,“不喜欢咱就改,跟妈妈说说你的想法?”
我微微低头,抿着下唇,“妈,粉色太嫩了。”
老妈一愣,旋即点头,“好。”
再见到苏唯是在一家咖啡厅,我正与表姐林琳话家常。视线不经意一转,触碰到一抹交织着紧张与激动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转头,冲着表姐微微一笑,“姐,我知道了,你歇歇,喝杯咖啡。”
表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唾沫横飞大半天了,真的安静下来。这个空档,苏唯来到我们身边,看着一脸平静的我,欲言又止。
表姐看到来人,顿时火起,冷声喝道:“苏唯!你来做什么!”
苏唯面不改色,以一贯强势的命令语气“请”我表姐离开。表姐一直不喜欢苏唯,从七年前就不喜欢。她一直觉得苏唯这个男人太过冷静自傲,而我,降服不住。
眼看表姐要动怒,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上心。见面是早晚的事,况且我也没有逃避的意思。
毕竟当年有愧的,另有其人。
表姐妥协,拎起包,“我去补个妆。”说罢冷冷瞪苏唯一眼,踩着八寸的高跟鞋哒哒走远。
我往沙发靠背上一歪,翘起二郎腿,眯起眼,漫不经心地开口:“说吧。”
如我所料,他满眼错愕,似是不敢相信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时浅。
我勾唇,歪头看他:“苏先生,有何贵干?”
他吸了口气,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剑眉微蹙,薄唇紧抿,“浅浅,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
呵,一定要这样?这样是那样?不这样还能哪样?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无所谓,“苏先生,四年不见,别来无恙?”
他别开头,看向落地窗外,静默不语。
我挑眉,玩深沉?玩沧桑?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事事以你为先的时浅吗?
“浅浅,我很想你。”
这句话就像一根导火索,往日的点点滴滴在我脑中‘轰’的炸开。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僵住,心中涌起痛苦、不甘、愤恨的情绪波涛。我敛了笑,目光幽冷,四年了,“我很想你”就是你的解释?!你苏唯是不是总裁做惯了以为我好打发?
“劳烦记挂,有幸没死。”
他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正要说话,一道娇腻的声音插入:
“哥,你怎么在这儿?”
苏醒!
她惊慌地看着苏唯,“时浅,你回来了?”
我淡淡点头,起身,左手自然地插在兜里,右手挑起双肩包搭在后背,“我还有事。”目不斜视地走出这片恶心的地方,身后传来苏醒娇嫩的嗓音,“哥哥,时浅姐好像变了呢,我都有点陌生了。”
陌生吗?我也觉得很陌生。
走到卫生间,我写靠在墙上看着表姐精心地补着唇彩,十分娇艳,一如她这个人。她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彼此知根知底。
我调侃:“小姨对你越来越宽容了。”
她上下抿唇,用化妆棉轻轻擦去多余的一点唇彩,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脸,利落的把瓶瓶罐罐收进包里,抖一抖披到肩上的波浪卷,笑得晃眼:“嗯哼,我都这么大了,化个妆很正常好不啦。”
我笑笑没说话。平常人家自是可以理解,只是小姨一向最见不得女孩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因此对表姐管得极严。再加上小姨夫是步步打拼的副市长,骨子里还带着传统思想,对她这个独生女的要求就更高了。偏偏表姐一向叛逆,不拘形式。
她微微俯视着我,端详着我的面部表情,“浅浅,你真的没关系?”
我抬眼认真地看着她:“姐,从我早上回来到现在,已经不下十个人明里暗里试探我了。他们不放心,你也不信我么?”
她干脆地笑笑,揽着我的肩,“好啦,我当然信你!走吧,好久不见,带你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