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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麟随意拉了两个不明真相的围观青年,就此组成战队,从袖筒里掏出一套岳文书斋,最新印制的“三国杀”卡牌,就此和王安石,方仲永,一同杀了起来。
自然,屡战屡败,是柴麟同志的角色定位,和一贯光荣传统。
连败了三把之后,柴麟的嘴角已经从上扬玩到下沉,方仲永看在眼中,却故作视而不见,又狠狠削了柴麟两把,这才逼得柴麟连声告饶道:“方哥嘿,我的亲哥嘿,下手轻点儿啊,带不带这么整的啊?”
方仲永则一脸诡计得逞的快乐笑容,将手伸出去道:“五文钱,升级武将技能牌,或者升级装备牌。”
柴麟被方仲永那一脸笑容气的不轻,捏着嗓子道:“你说升就升啊,凭什么啊,坐地起价是不是?”
方仲永转头,带着故意逗柴麟的调弄一笑,道“当然不是我说升就升啦,从此之后,同样的技能升级,都可以用同样的铜钱数儿换嘛,你不吃亏,还能提高胜率,何乐而不为呢?钱花出去,升级的高了,自然就能翻盘回血啦。”
正说话间,王安石轻轻触一触方仲永的衣袍角,又用明亮的目光,示意方仲永看一看端着食盒,前来递送他们所点饭食的小娘子。
“小槽真珠红,龟兹葡萄酒,倭国切鱼片,酸笋肚丝糖,香豆卷,蜀州兔头,”一溜烟介绍报的十分流畅,那小娘子一身歌姬打扮,眉若笼烟,窄窄的削肩,一件件将吃食放在柴、方、王三人的食桌前。
观察事物极细致敏锐的王安石,忽的递给方仲永一个眼神。
方仲永会意,沿着那小娘子递送酒杯,整理裙子起身时,露出的一小截绣鞋,看到了她那一双瘦才半指的红绣鞋儿。
这是方仲永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缠足女子。虽说缠足之事起于唐末宋初,但直至此时宋仁宗朝,仍然仅仅局限于艺妓、舞姬等特殊行业。而上至后宫娘娘们,中到各位士大夫家的当家主母,下到平民百姓,田妇村姑,都并无缠足风气盛行。
也因此,几十年后,苏东坡大才子第一次看到缠着几尺裹脚布的小脚女人,才会物以稀为贵的,写下脍炙人口的赞美诗,推进这项美丑不分的畸形时尚。
然而,在方仲永眼里,这哪里是时尚,分明简直就是四旧,封建,黑暗,落后,畸形,不事生产,有碍观瞻,等等等等,一系列糟粕的总和。
想到这里,他看向那小娘子的目光,竟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厌恶。但说不出为什么,那小娘子竟然对他的目光躲躲闪闪的。
好生奇怪。方仲永摇摇头,啜了一口手边的兰雪茶。
茶杯都是一色仿开元唐三彩的葡萄纹茶盅,松萝叶子加上新香的茉莉味儿,沁人心扉。
“这鱼片切的真不懒,听闻唐时南孝廉善于切鱼,切得薄如丝缕,轻可吹起,操刀切侩之声,轻捷匀停,莫不合于音律节奏。就不知今天后厨这位,可与之一比乎?”王安石用竹筷,轻轻捻起一片薄薄嫩嫩的鲜鱼片。忽然,手上一抖。
鱼片顺着筷子滑落的时候,方仲永的视线也只觉得昏花,眼睛里如若灌了浓米汤一般。
纳尼?被下蒙汗药了么?方仲永抬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勉力看着四方。
柴麟已经斜斜躺在一边,王安石则和自己一样,摇头晃脑。
许许多多的人影钻上来,按住因着药力发作,身子不由使唤的三人渐渐不知人事。
……
五花大绑完毕。三盆冷水哗哗的泼上来。
“你们要绑架就绑架好了,又下蒙汗药,又泼冷水,这是虐待人质,知道么?”方仲永被淋醒来,泥婆萨过江自身难保,却还如若唐僧一般,絮絮叨叨的开始和劫匪们拉扯。
奈何劫匪们并不理他,他们反复确认绑好了三人,这才捏着鼻子出去。
方仲永一面调动各项感官,发觉蛛丝马迹,大脑飞速旋转着前因后果,预备大显神威;一面看向沉稳自持的王安石。
王安石冲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待那帮劫匪出去,方仲永再次确认了一下,他们不再身处摇摇晃晃的画舫之中,而是身处某间小黑屋中。
旁边的依然是柴麟、王安石二人。
当他的目光掠过一脸懵逼的柴麟,和一脸明白样儿的王安石时,心中除了疑惑,又升腾起了一种中二小说看多了的奇怪感觉。——前几十章里,一定要被劫持一次,然后铺垫一位日后有重大使命的重要人物出现,进行援救工作。
这重大人物,可以是情感戏的美女,可以是收服的武林高手,也可以是日后要并肩作战的王爷公侯……
“仲永也想到了吧?这里是马厩。”王安石忽然抬头,向方仲永来了这么一句,打断了方仲永的中二神游,只听他又说道:“这都是马粪,马草料。”
方仲永回过神来,和柴麟一起,依着王安石的说法,自己确认了一番,连连点头。
王安石却一脸内疚道:“想必这些人,本冲着我来的,只白白连累了你们俩。”
“这怎么说?”柴麟一边伸出被绑得拧巴的双手,别扭的双手上举,抚去脑袋上头发里蹭着的几根杂草,一边向王安石问道。
“家父,正是负责临川驿递粮马贩运及管理的推官。想来,是为了,近来榷场贸易因着边患愈发不稳定,马匹价格不稳定的事吧?但也奇怪啊,一直以来,马匹价格就是不稳定的,且大头利润皆在走马帮手上,如今,他们绑了我们来,又能换来什么好处呢?”
王安石一边说话,一边伸懒腰。好家伙,在马厩的柴草堆里,他倒躺的和在自己家里似的自在休闲,没有一丝一毫被绑架后的狼狈感。
这让方仲永不知是应该敬佩他小小年纪,就如此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呢?还是感叹,他的邋里邋遢或者也不见得是谣传啊,如此又脏又臭的地方,他倒躺的不拘一格的——也算是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里,最不拘小节的未来宰相了。
方仲永低头想了想,抬头时,却又对王安石笑了:“怕还真是被你说中,我和柴麟,是绑架团伙,绑一赠二,赔绑的,你,才是目标正主。冲着的,也确实是你老爹现在的职务相关。
不过,我想着,这并不是因为马匹价格浮动。你们想想,马匹榷场受阻,价格浮动越大,反而对常年以走私贩运马匹起家的走马帮,更为有利。
所以我猜,他们所以绑你,是因着年前临川新出的政令:
勒令城区之中,四处不得随意停马,停马收费,要求马主人必须购买停马庄地,以及上个月因着违规停马,直接扣下了一千多匹马那些个事。”
王安石连连点头:“确是如此。”
话未说话,小黑屋的门已经枝桠一声打开。两道刺眼的白光扫进来,刷刷的。青青白白的太阳光,从门缝里挤着晒进来,效果如若探照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