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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燕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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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梁画栋的殿阁,飞檐上的铃铛在微风中叮叮作响。

    已是初夏时节,高大宽敞的堂屋里仍很凉爽。

    一名华服玉带的七八岁小男孩呆呆地坐在锦缎流苏的床榻上,一个多时辰了也未动上一动,那副仿佛成人般思考的表情配在一个年幼的小孩子脸上,看上去未免令人发笑。

    小男孩似是觉着长久坐着不甚舒服,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抬眼望着屋顶,嘴里轻声嘟囔了几句,仔细听原来说的是:“玩大了,这下玩大发了!”

    幸好此时室内无人,否则这句话被那些侍从宫女们听到,众人一定会大翻白眼:世子又不知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了!

    其实,这名男孩原本是在后世鏖战于商场的一名金融学出身的大学毕业生,入行没一年就以其不循章法的操盘风格闻名业界,但是在八年前,不知怎么搞的,一次小小的金融风暴就把他转世到了南宋末年,在身后留下了一具冰冷的躯壳,前尘往事都化为一缕青烟。

    作为一名成功的穿越人士,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以前没玩过,不过前人的事迹看多了,就是看也看会了!

    但是坏就坏在,为什么要穿越到这么一个时代来呢……

    在走完了时光隧道,终于悠悠醒转之时,从他脑海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假如还有来世,我一定去圈一块地来种,再不圈钱了!

    但是过了没多久,他就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连当个本本分分的庄户人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了,因为他已经降生在了南宋王朝一个天潢贵胄之家,乃是燕王赵德昭的嫡传独苗九世孙,叫作赵与愿的便是!

    如果有谁不知道赵德昭是谁的,不妨去参考一下杨家将演义好了。

    在起初痛苦的挣扎过后,渐渐的,横空降世的赵与愿也开始醒悟到自己将要承担一些历史使命了。既然老天不甘心让他这个绝世俗人给那个不知所谓的后世再增加一点俗料,他又岂能自弃?话说当时还是婴儿的赵与愿,经常励志般地躺在摇篮里捏紧拳头鼓起腮帮子发狠,把照顾他的奶妈宫女们给吓病了好几个。

    不过,等赵与愿稍稍长大了一些之后,用他前世经常喜欢涉猎的历史知识一对照,这才发现这个时代似乎用不着自己去做愤青。北宋都亡了一百多年了,而自己所处的南宋还有一百多年的短命历史,如果想当末世英雄的话,还需要再往前或是往后穿越一百年。

    赵与愿心里纠结不已,莫非老天爷就是专门送自己过来享福的?介个……我平时也没怎么给他老人家烧香磕头的啊……

    在稀里糊涂地渡过了八年的王府生活之后,直至今日下午,才终于被赵与愿揭开了这个谜底。果然,老天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下午的时候,赵与愿照例在王府后花园练习每天必修的功课,把一路家传的太祖长拳使动得虎虎生风,威不可挡。

    王府里的拳棒教头在一旁为赵与愿鼓掌喝彩,大声叫好。

    这个教头也是太祖后人,宗室成员,大约是赵与愿的叔叔辈分,不过眼下就是个燕王府上的食客而已。

    赵与愿心里清楚,这位便宜叔叔的叫好声里必定有不少水分,但是既然有人捧场,他自然也练得越发起劲了。

    正耍得热闹,忽听场边有人叹了一口气,慢腾腾的声音说道:“若是这样的武功也能叫好,太祖更何以而得天下?”

    昔年宋太祖赵匡胤凭借手中一根杆棒打遍一十八路军州,最终得了大宋天下,武艺端的了得。自来帝皇,从无如宋太祖之神勇者。

    听到这话,赵与愿心里泛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卖糕的,这是有人来踢场子了,怕怕啊……跟着想起自己如今的小王爷身份,不由得怒目看了过去,却不知何人如此大胆?

    只见场外数丈远处,站着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身上穿的淡青衣衫已显得破旧,不过料子倒还不错。那人神情萧索,倚在一棵树下淡淡地看着这边。

    赵与愿虽不认得此人,但从他神情打扮上也猜出了几分,无非两个字:食客而已。

    食客在燕王府里可是有不少,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一些曾经的亲王公侯什么的。金人占据中原之后,他们在北方丢掉了老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便一股脑都跑到南方来,几代传下来家财耗尽,生计日益窘迫,但是除了一些至亲的宗室,朝廷管不了那么多的旁支子孙,这些人无奈之下就到南方那些王爷、高官府上打秋风、吃白饭,却还自命清高,放不下身上的架子。

    果然,赵与愿刚想到此处,就听那拳棒教头怒喝一声:“清远侯,你可知此位乃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妄言,可还知道上下尊卑之分么!”说完看了看赵与愿的脸色,见他没什么生气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赵与愿心里本来是有些恼怒的,如果这人只是就事论事,说他练得不行也就罢了,起码他身上还有些后世谦虚的毛病在,总不至于翻脸骂人的,不成想此人居然追查祖宗三代,提到了太祖赵匡胤,那意思就是说我等后辈子孙不肖,未能克绍祖上传下来的艺业,丢了老祖宗的脸,还有什么比这种骂人骂得更狠的?只有后世那些大搞清算运动的人才这样做。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既能来到燕王府,又懂太祖长拳,应当也是太祖一脉,说起来还算得上是人民内部矛盾。

    言念及此,赵与愿心意顿和,想着自己现在是何等身份,跟一个死老百姓穷较个什么劲,于是笑了一下道:“不妨,既是武学探讨,那就不论何人皆可置评。只论对错,不计出身。”说着从侍立在旁的宫女手中接过香巾,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那人听他这么说,倒不由得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似是想不到一个小小孩童也能讲出这样一番道理,从树边直起身子,对着赵与愿上下打量。

    拳棒教头在旁陪笑道:“小王爷说得不错,武学一道原本就浩渺无方,即便是穷尽一生之力也未见得能窥其门径,那些夸夸其谈之人,恰是不知此道深浅呢!”说着转身向那个清远侯道:“既是小王爷不怪罪,你这就退下吧!”

    拳棒教头是个北宋的公爷身份,品秩高了一级,故此对着那“清远侯”说话也不甚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