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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乌,吕骁多少了解一些,那是一味中药材,有大毒,跟附子差不多,用得好可以祛病,用不好就会要命,而附子那玩意,他喝中药的时候是喝过的!现今只要想办法给她们洗胃,把毒清干净了,未必就救不活。
吕骁把其中道理和伏完等人说了,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王太医已经竖起了拇指:“人都说殿下早慧多智,老朽常觉言过其实,今日一见,始才信服啊!可是难就难在把毒清出来这一步,如今二女药石不进,总不能抽肠剖腹来去毒吧?”
吕骁暗暗摇头,心说你们的脑子真是不会转弯,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命人找来麦秆、麻油和盐巴,又让仆从端来一盆热水,放于室中,他把麦秆细细裁好,不留一丝尖叉,浸入水中泡软了,又拿麻油过了一遍,使麦秆外表更加润滑,这时围在四周的人们,已经大体猜到了吕骁想要做什么。
吕骁要做的,就是给徐氏二人洗胃,但是在没有先进工具的情况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制一些工具凑数了,麦秆的茎是中空的,他将麦秆软化、润滑,就是想用它探入病人喉头,将清洗药剂灌入病人胃中,至于那药剂,这时节也没什么********之类的东西,暂且用勾兑的生理盐水充数吧,完全洗一遍胃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达到催吐的效果,应该没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吕骁示意吕布将徐氏扶起,又卡住她颌骨,将嘴巴拗开,仰头向上,这样更方便麦秆探入,吕骁拿着麦秆放入她嘴中,快要触着喉头的时候,怎么也深入不进去了,这是食管和气管的分岔口,如果搞错,那就完蛋大吉了,吕骁心中焦急,额上汗水点点落下,值此关键时刻,忽有一个硬木片伸进了徐氏口中,吕骁抬头一看,是王太医。
王太医所拿的硬木片,就是这时代的压舌板,他毕竟是行医多年的老郎中,轻轻一压,便将阻隔食管的腔壁隔开了,吕骁投去感激的目光,王太医微微一笑,示意吕骁继续,吕骁拿着麦秆继续深入,等距离差不多时,伏完赶忙抱着漏斗走上前,将盐水缓缓灌入麦秆中。
室内一片寂静,吕骁、吕布、伏完、王太医四人各司其职,虽是头一次,配合倒也默契,等那一漏斗的盐水快要灌完时,徐氏黛眉轻蹙,口中响起呜咽声,不一会儿,手也动了起来,似乎想去捂小腹,吕骁赶忙抽出麦秆,对吕布喊道:“快把她上身放下,让她吐!”
吕布依言将徐氏的脑袋垂到藤床一侧,徐氏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堆污物,有前番积郁在腹中的饭食,还有酸水和盐水,吕骁见她还未完全醒过神,伙同伏完等人又灌了两次,徐氏也跟着吐了两次,终于缓缓醒了过来,四人大喜,王太医急忙着人去配置解毒的汤药,服下汤药,徐氏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四人又用此法将伏寿也灌了一通,一直忙活到天色大亮,才把二女安置妥当,伏完嘱咐婢女们好生伺候着,然后和吕骁等人走出了闺房,到了廊前,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只见各人身上都是汗涔涔的,不禁摇头失笑,这一身汗倒不是累的,多半是紧张所致,因此只有王太医还稍好些,吕骁对王太医恭敬一揖:“多谢先生相助,昨天事出紧急,得罪之处,勿要见怪。”
王太医笑道:“先贤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如今老朽又学得一妙招,还盼殿下多得罪几次啊!”
说罢四人大笑,将王太医送出门后,吕骁脸色冷了下来,斜睨了伏完一眼,道:“伏侍中,可有说话之地?”
伏完知道,现今二女性命已经无碍,该是向那下毒之人讨账的时候了,便领着他们在院中绕了几圈,走到一处极僻静的小院,院中只书斋一座,三人推门而入,撇去左右仆从,关门商议,他们三人这一对口,终于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徐氏和伏寿本不相识,她们唯一的关联,便是当年吕骁那信口雌黄的一句:此乃伏皇后之乳母。后来,徐氏到了长安,也没跟伏寿建立联系,可以说,直到今日她二人才算相识,如果她们还有意识的话。
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人,竟在同一时间被人下了毒,若不是有什么特殊情由,那便是巧合,凶手要害的是其中一人,另一个只是遭受了连累!伏完、吕布各命当日服侍二女的仆从,前来答话,一番拷问后,得知四天前,二女都去了长安西市的布坊,回来后便双双卧床不起,可见问题的关键,就在那布坊。
吕布听完吕骁的推断,愤怒地一拍案几,就要去西市找那布坊老板算账,吕骁抓住他手臂:“敌在暗、我在明,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杀过去,能问出什么,无非多牵连几个无辜的人。”
“那便这么算了?”吕布气呼呼地回道。
“当然不能算。”吕骁唇角一弯:“不过我们三人都不适宜出面,我已想到了一个人,让他暗中去查最合适。”
“谁?”吕布、伏完异口同声的问道。
当天晌午,杨修不情不愿的去了西市。
吕骁还在弘农的时候,贾诩手中苦无人才,曾想让杨修在军中任主簿一事,杨修哂笑不应,他生在三世三公之家,父亲是太常杨彪,心中对这小小官职颇为不屑,再加上不是骁王来请,他更不愿屈身侍奉,贾诩知他心中所想,随手掐下田中谷穗,递与杨修,道:德祖能拨开这谷粒吗?
杨修不明白贾诩什么意思,接过来一搓,笑说这有什么难的,贾诩伸手抚摸旁边一块大石,又问杨修:那这块石头,德祖可能搬动?
那石头不小,杨修一看就知道自己搬不动,便回道:借由滚木等物,勉强可为。
贾诩笑了笑,抬手一指北芜园外的大山,道:不知德祖可有办法撼动那大山?
杨修皱起了眉头,摇头道:此非人力所及,聚众搬运,或可撼动。
贾诩上下打量了杨修一眼,以嘲笑的口吻道:若无弘农杨氏相助,德祖可有人望聚众搬山?
杨修脸上微现怒气,冷哼道:让贾公失望了,我杨修生在弘农杨家,自有人望。
贾诩捻须而笑:德祖所聚的,乃是杨太常的人望,他日杨太常一去,德祖何德何能聚众为之?何况聚众撼山也算不得什么大才,撼山之上,还有补天!德祖可知,才分四等,拨谷之才、移石之才、撼山之才,还有那补天之才,诩自问不具补天之能,然则区区憾山之事,还难不倒诩,不知德祖才居几等?
没等杨修回话,贾诩便道:以某观之,德祖憾山亦是勉强。
杨修心中对贾诩才智很是敬重,自问有所不及,可是被他当面一通贬损,哪能不恼?他不但恼怒,而且不服,张口道:在下尚未举孝廉,贾公这番定论下的太早了吧?
贾诩道:现今汉室衰微,举孝廉为官,能做的事反倒不多,而我军中不但有拨谷之事,还有移石撼山之事,德祖可敢一试,权作考量?
杨修明知贾诩是在激将,还是应了下来,就这样,他成了贾诩手下一名小小的主簿,长安被破后,论功封赏,他因在军中处事得体,又有家中荫庇,升至廷尉左监,主管刑狱司法,吕骁想要派人私下查探西市的布坊,找他的确是最合适的。
吕骁找他时,并未把实情和盘托出,只说是侍中伏完有托,杨修一看不是吕骁的事,更加不情愿了,要不是吕骁一再嘱咐要细心盘查,他才不愿为人跑腿。
如今的长安东西二市,热闹非凡,农闲时几乎摩肩擦踵,好在此时不是农闲,集市又刚散去,所以西市上并没多少人,杨修带着几个换了便服的差役,步入了西市大街,左右观望片刻,便发现了吕骁所说的那间布坊,坊上名曰:隆升。
杨修对其中一个差役打了个眼色,那差役便拿着一匹布,大步走进隆升布坊,哐啷一声将布匹摔在地上,对着掌柜破口大骂:“奸猾老鬼,看你卖的破布……”
这一骂,把店中客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杨修趁机让另外几名差役把守布坊四角,若有出去报信的,偷偷跟上!几名差役听命而去,杨修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入隆升布坊,这时差役正和掌柜的吵得火热,差役说四天前,自家主母来这里买了一匹布,结果回去展开一看,里面都被虫蛀烂了,要掌柜的给个公道。
那掌柜的见四周满是看热闹的百姓,急忙分辩,可是这时节物品很少有标志,他并不能证明布匹不是他家的,眼看布坊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老掌柜几乎要捶地大哭,杨修暗暗摇头,看来这作坊老板不是同谋,走上前去问那差役:“四烛,怎么回事?”
差役闻声回头,喜道:“正好我家主人来了,看你这老鬼还怎么狡辩!”
杨修拾起那匹布,装腔作势的看了几眼,布匹确是徐氏从隆升布坊买的,只不过被他做了点手脚,他用布匹敲着几面,道:“老掌柜,四天前我家夫人从这买了这匹布,她容貌娇美异常,等闲人看过都不会忘记,你可有印象?”
掌柜的连忙点头:“记得记得,那位夫人不但貌美,人也很和气。”
“记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