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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弘农郡西城门前,牛羊上案,宰杀祭天,誓词壮军,挥兵西进。
四股人马一齐出了郡城,吕骁的五千兵马头前领路,左侧是袁氏兄弟的冀州兵,右侧是孙策所领一千步卒,吕布护卫着伏皇后的乳母——徐氏,行在最后,徐氏本想夫君来了,定能劝得骁儿绝了那异想天开的念头,不想夫君反倒回护于他,徐氏心中闺怨,一连数天不曾理会夫君,吕布也不与这妇道人家多说什么,只叫她放心,她哪放得下心,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然而大军西进之事,岂是她一个妇人能左右的了的?她能做的,也只有在这辎车中愁闷低语:我的儿……
她的儿,也就是吕骁,此时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被众人簇拥着缓缓西行,神情异常肃穆,年龄虽然幼小,却颇有些一军主帅的风采,再看他稍稍蹙起的眉梢,似乎有什么事情萦绕心头。
行不片刻,吕骁回头道:“大哥,你这马是不是病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马超鞭子一甩,身下坐骑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好不精神!吕骁点点头,转过了身去,未几,又转头道另一侧:“袁二哥,你铠甲穿反了吧,哈哈哈……”
袁熙赶忙低头,见自己锁子甲穿的整整齐齐,哪有穿反?不禁微怒道:“殿下休要胡说。”
吕骁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过了一会他又回头,这次看向了孙策:“伯符,你的绛血霸王枪有多重?”
“三十四斤……”
孙策见他提起自己的兵器,喋喋不休地絮叨起来,吕骁却只嗯哈应答,似乎并不在意,孙策纳闷不已,兀自说了一会儿便住口了,吕骁便也将头转了回去。
马超捅了捅身边的贾诩:“二弟这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贾诩抚须一笑,食指向后方城头一指,马超回头望去,只见城头上一个俏丽女子怔怔地看着这里,时而挥手作别、时而抹袖止泪,那依依不舍的模样,让人好不怜惜。马超虽然看不清楚那女子的相貌,但只瞧那身段,便知是杨家小小姐杨嵋,再一想此前二弟心不在焉的眼神,顿时明白他回头问来问去所为何故了,原来是想多看一眼城头上的小相好儿!
马超摇头失笑,孙策问他笑什么,他低声说了,孙策哈哈大笑,张口就要说出来,马超自悔多嘴,一枪捅向孙策马颈,马儿受了惊撒蹄子乱跑,差点把孙策颠下来。
按说只是回首作别而已,有什么可扭捏的?吕骁也不是那扭扭捏捏的人!只因他是三军主帅,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中,他本就年幼,再行此小儿女之态,不免让手下兵将看轻了,何况,对出行之地依依不舍也有碍军心,所以才出此下策,孙策要是一口道破,吕骁面上可就难看了,幸亏马超反应及时。
大军行至潼关一带,有斥候飞马来报,说后方有大队兵马急行跟进,吕骁心中奇怪,这是谁的人马?
贾诩道:“主公勿忧,是友非敌。”
“先生知道后方来的是谁?”
贾诩摇头,复又笑道:“半日后便见分晓。”
吕骁听他故作神秘,也不多问,命斥候再去打探,三军就地扎营,前军做好迎敌准备,马超、张郃各自领命而去,马超所部是先锋,这迎敌之事便着落在他头上,他疆场厮杀已久,听令后也不在意,分派任务下去后,便靠着大树打起了盹,张郃那边却是勤勤恳恳,先是勘察地形,然后指派士卒安营扎寨。
吕骁闲来无事,到张郃那儿转了一圈儿,立时便被他整顿营防的功夫折服了,此地临近华山一带,少有平整地段,他扎起的营寨却依山势起伏,互为犄角,整齐有序,很有些几何美感,尤其是锅灶和厕所的排列,更见精妙,三家营寨里的锅灶犹如三条蜿蜒而行的蛟龙,延伸到尽头处,汇聚到一点,那个点便是厕所,正位于山谷的下风口,风从这儿刮过去,几乎能把厕所给熏香了!
吕骁正要走过去夸赞几句,忽听旁边帐中有女子莺莺燕燕的声音传出,停步听了片刻,原来是袁家二公子袁熙,那帐中女子的声音也颇为熟悉,应该就是当日把守后庭城门,与袁熙大战了一夜的歌妓,没想到袁熙竟把她带来了。
张郃看见吕骁,大步走了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吕骁眼神示意他侧耳倾听,张郃一听就知道是自家少主,不禁有些尴尬,此行前路波折,少主却在营中狎妓,实在有碍观瞻。
“将军忙前忙后,主公视若无睹,何苦来哉!”吕骁轻声一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张郃脸色青白不定,心中那滋味儿,苦的很。
约莫三个时辰后,又有斥候来报,说兖州曹操兵马正朝这边行来,主将夏侯渊,兵力五千上下。贾诩和吕骁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吃惊,曹操如今新收兖州,北距袁绍,东防陶谦,又刚破了青州黄巾,居然还能派出五千兵马来援,即便是闻听吕骁击退了李傕之后才派的,也很够意思了!
至少比刘表、刘焉之流要强上许多,吕骁怎能不心生好感?
吕骁携着贾诩、马超、二袁、孙策等一众将领出营寨相迎,但见马上将领身型瘦削、面色黝黑,外貌并不如何出众,袁谭等人不禁面露轻慢之态,吕骁却从那将领坚毅锐利的眼神中看出了点味道,有这种眼神的人,心智大多坚韧不拔,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
那将领见众人只微一拱手,没有言语招呼,也不在意,不卑不亢的在人群中扫视一眼,视线最终落到吕骁身上:“这位想必就是骁王殿下了,末将夏侯渊奉主公之令前来勤王!”
吕骁暗暗点头,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而心中自有乾坤,怪不得能行千里奔袭之举,是员虎将!
吕骁上前扶起夏侯渊,道:“曹公高义,骁感激不尽,此行有劳将军了。”
西行路上,夏侯渊也曾对弘农局势有所推断,在他看来,必是有人暗中挟制了汉室皇亲,想趁机自立一方,而自家主公对此也持同样的态度。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遍观骁王身边将领,并无一人有丝毫僭越之举,难道真是这小娃娃自己在折腾?
夏侯渊暗暗称奇,殊不知吕骁的字便是英奇,转世夺魂而来,他本身就是个传奇。
众将随吕骁入了中军大帐,各分次序坐下,吕骁执意让夏侯渊与他一同坐上首,夏侯渊受宠若惊,连称不敢僭越,吕骁却说:今次是代你家主公落座,不坐也得坐!夏侯渊这才坐了。
下面袁氏兄弟心有不满,冷笑连连,心想曹阿瞒算什么东西,一宦官之后,骁王竟对他的部下如此礼遇,不知所谓!
眼下距离潼关只有三天路程,众将齐聚帐中所议的,自然是到了潼关该如何退敌,潼关是关中的东大门,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北靠黄HN锯秦岭,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道路崎岖难行,有时只能容一人一车往来,如此险要的地段,李傕、郭汜要是不派兵把守,等于是把关**手相让了。
所以现今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怎么破潼关?
吕骁把问题抛给众人,想听听大家的意见,袁氏兄弟倒是笨鸟先飞,率先站起来表态:“既然这么难破,不如绕过去!”
众将大笑,袁熙怒道:“有什么可笑的?”
可笑之处就在于,是从南方绕着秦岭过去,还是从北方绕着黄河过去呢?从南方绕着秦岭走,怕不是要绕到益州刘焉那去了,从北方绕黄河而走,水流湍急,光是渡河就成了难题,总不能绕到北匈奴去吧!
这时代的人如果不带兵,对水文地理所知甚少,袁家兄弟对冀州一带还熟悉些,对这关中则是两眼一抹黑,把他们放在这儿一准儿找不着北,所以他们说出这番话也不足为怪了。
吕骁忍着笑道:“两位大哥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不知哪位将军还有妙计相赠?”
“不过一个小小关卡,有何难破?殿下给我五千兵马,我来破它!”孙策大步走出来喝道。
“好!这先锋之职便是伯符的了!各位将军,可还有办法?”
吕骁见无人应答,向贾诩抛了个眼色,贾诩便要站出来,忽听下面张郃道:“潼关实乃天险,只能智取,不宜硬攻,而且如今天气逐渐转冷,倘若硬攻不下,士卒疲敝,太伤士气……”
贾诩将跨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微笑道:“儁乂有什么计谋不妨直说,主公年纪虽小,胸襟却不小,儁乂的奇功主公可不会独揽。”
张郃走出来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妙计,只需寻找附近猎户问出捷径,派奇兵一支从附近山岭翻入潼关,趁夜赚开城门,大军突袭关中兵马,潼关可破!”
此计与吕骁、贾诩所想不谋而合,两人都打着奔袭潼关的念头,如今被张郃说出来,正好趁此定计,吕骁便道:“此计可行,不知哪位将军愿领奇兵,翻山入潼关?”
吕骁一一下望,先是看向袁氏兄弟,两人抬眼向天,难道天上有馅饼掉下来了?吕骁又看向马超、张郃,马超早得了贾诩授意,所以便没站出来,张郃虽然出了这奇谋,却不愿领这苦差,只当没看见,吕骁的视线绕了半圈,正要收回来,孙策又跳了出来:“某愿往!”
吕骁哭笑不得:“孙将军,你已领了先锋之职,难道你有分身术不成?”
呃……
孙策不明白吕骁为何总是搪塞自己,讷讷地退了下去,旁边公瑾低声道:大哥你就不能闭嘴,难道还看不出来那娃娃早有了定计?
是吗?孙策心说我真没看出来。周瑜见和自己打小就一块玩耍的大哥,如今还是如此愚笨鲁莽,不禁暗暗摇头。
吕骁的视线终于回到跟他一同上座的夏侯渊身上,夏侯渊先前已受他诸般大礼,此时见他望来,怎会不知他的意图?他也不扭捏,豁然起身道:“此事夏侯领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