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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么?!那是宫里教养出来的,能是个普通的女童吗?再说,她和那姓卫的女官也一道生活了这几年,当真对她娘的事儿一点不知?软和?只怕我再给她行多少次国礼,她也不会把我当亲祖母看待!”王老太太猛的睁开眼,一双混浊的眼睛阴郁无比,语气讽刺还带着点狠辣。
“还是老太太看的明白,老奴竟是糊涂了!”贺保全家的被王老太太的语气一惊,连忙顺着话头说。
“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任凭她多厉害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女童,要拢过来也不难,那卫嬷嬷咱们不好动她,但若是她自己的郡主主子要打发了她,却便宜!”王老太太一通话发泄了少许怒气,平静下来一想,又冷冷的笑了,边说边瞟了一眼贺保全家的。
贺保全家的听见这话心里就道不好,当初那样行事几乎是折腾死了颖阳公主,如今不想着真心对凤阳郡主,竟还想着拿捏她对付卫嬷嬷,简直是……
又察觉到王老太太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贺保全家的感觉如芒在背,一时不敢再接话,只低了头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块地砖,就像上头开出了一朵花一样。
“哼!没用的东西,用不着你,你且去好生准备晚上的接风宴,这些事我自有打算!”王老太太轻蔑的看着贺保全家的这幅形容,心里想着奴才秧子就是奴才秧子,哪怕再得脸,还是一副奴才胆,不过几句话就吓成这个样子。
贺保全家的连忙诺诺应了,直到退出了房门,走出了日恒月升,才敢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再说藏鸦苑这边,因为上午陆明懿的这通脾气,导致院子里的其他奴婢仆妇们也不敢造次,都比平日里更小心谨慎手脚麻利。
等闲也不敢发出声音,陆明懿舒服的直歇到了下午,吴嬷嬷怕陆明懿晚上走了困劲睡不着叫醒了,换了家常的衣服,斜靠在美人榻上,轻罗就奉上一盏枣羹。
“给众位姐妹带的东西都送去了吗?”陆明懿吃了两口觉得有些甜,就放下了,转而问起了其他事。
“有嬷嬷在,姑娘还不放心?东西一早送去了,还把府里的情况摸了个大概,只是咱们住的这藏鸦苑,夏日是凉爽,可到了冬日,却嫌潮湿寒冷了。”吴嬷嬷一边指挥着小丫头们从箱子里拿用东珠串的珠帘挂上,一边略带担忧的说。
“嬷嬷也觉出来了?咱们都知道的事,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我觉得老太太却不可能做这样明显的事。”陆明懿知道能被她带来冀州的丫头都是太后娘娘和几位嬷嬷细细挑选过的,所以也不遮掩,就这么明说了,果然在场的丫头,都好像没听见一样,动作顿都不顿一下,只顾干自己的活。
“姑娘的意思是这其中另有缘由?那咱们该怎么办,如今虽热,但冀州这气候变的快,要冷下来可就是几天的事,姑娘身子弱,可受不得冷。”吴嬷嬷听着这话反而更加担忧,若是老太太故意的倒还好说,左不过挑明了要换院子,反正经过早上的事,和老太太那头也不可能亲热了,只是如今却连这事是谁的手笔都不知道,倒有点棘手了。
“嬷嬷放心,此事却不难处理,只我还想瞧瞧父亲与哥哥们怎么样,实不行,嬷嬷可别忘了我好歹还是个郡主,可没有忍着的理,仗势欺人的事我还没玩过呢。”陆明懿笑嘻嘻的说完。
“胡说!什么仗势欺人,这是好词吗?院子的事姑娘要看看老爷少爷的意思也是对的,那可是姑娘嫡亲的父亲兄长,定会为姑娘出头的。”吴嬷嬷听见陆明懿一句仗势欺人,立刻扳起了脸。
“是我说错了,嬷嬷别与我一般计较,晚上还要去吃宴,定是吃不了多少的,嬷嬷给我煮碗红豆圆子做夜宵罢”陆明懿笑着认错,撒娇的转开话题,若真的嫡亲的父亲兄长,到这会了连个面也没露,一句话也没有,指望他们出头,怕是有点悬。
“那圆子不克化,晚上吃了怕要积食的,不如嬷嬷做一碗绿玉鸡丝细面来,用高汤烫了鲜嫩的菜心,再撒上撕的碎碎的鸡丝。”到底是亲自奶大的,从小小一点的照顾到这么大,如何舍得责怪呢,吴嬷嬷慈爱的看着陆明懿,也不再计较刚才的话题,转而说起了夜宵。
“好好,这是极好的,嬷嬷的手艺我是最爱的。”陆明懿只听着就觉得肚子饿了,若不是想到一会还要去参加接风宴,定要吴嬷嬷现在就做了来。
早些时候赵嬷嬷就跟船把陆明懿往常用惯的琴案,小几,书案,棋桌,一样样家具还有古画,书籍,瓷器,玉器等各色珍玩器皿送到了冀州,只不过陆明懿没到也不送进府,如今到了,指挥着亲卫和小厮仆妇,这边卸下船,那边就立刻送进国公府。
一件件箱笼,一样样家具如流水一样送进府,直把藏鸦苑装的满满当当,还有些东西没处搁的放到了院子里。
这样的大动作,府里上下都在暗暗瞧着,心里打量着新回来的这位宁国公府的三房嫡姑娘是何等的金贵人、
而陆明嫄等人则是嫉恨的撕了帕子,就算都是嫡出的姑娘,这样的仗势也不是都有的,不过经过早上的事也不敢放肆,都只能暗自恨的不行。
有一些人这样兀自嫉恨的骂着,有一些人想着怎么样才能和陆明懿拉好关系从中得礼,还有一些人则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她打压下去还能把这些东西占为己有。
只能说一样的水米养不同的人,天下的人都聪明,只看能不能看得透。
到了傍晚,有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来请,说是在鹿鸣厅摆了接风宴,家里大人少爷姑娘都去。
陆明懿起身,换了浅黄色上衣并墨绿菱花裙,重梳了双环髻,戴了珠花缎带,领着流萤吴嬷嬷并四个小丫头,也无轿辇可坐,只走着到了鹿鸣厅。
陆明懿一进了门,便见厅内灯火辉煌,上座长案起了两张,一张坐着老太太,一张坐着龙虎精神的老宁国公并一位淡妆素净的老妇人正是分了宁国公府西府居住的姨娘。
下头两排长案,已坐了大半,左边首并坐着慧安郡主与大老爷陆秉仁,第二坐着二老爷陆秉智并二奶奶刘氏,第三坐着三老爷陆秉礼,第四坐着四老爷秉信并四奶奶薛氏,第五坐着五老爷陆秉义和五奶奶张氏。
右边一溜长案,头一张坐得陆明妩并陆明娴,第二坐着陆明妗并陆明嫄,第三张却空着,再往下四张长案却空着。
“孙女拜见祖父母,请祖父祖母大安。”陆明懿心里奇怪,却不多问,只带了流萤卫嬷嬷上前屈膝行礼请安。
“十妹妹却好大的架子,要祖父祖母都等着。”上头陆明嫄见了,冷哼一声说。
陆明懿听见这话心里不耐烦的很,什么迟来的,不是说好的时辰吗,她明明还特意早来了十分钟,谁知道你们这么整齐的来的这么早。
陆明懿微微皱了眉头,正准备接话,就听到上头老,宁国公开口了。
“十妹妹?我记得行十的不是明妗吗,如何成了明懿?”老宁国公皱了皱眉,斜眼看了看王老太太。
“庶出之女,不入排行。”王老夫人连表情都不曾动一下,冷冷回答。
“放肆!这是你们王家的规矩还是我们宁国公府的规矩?!”老宁国公怒气冲冲的说。
“这是自古以来都有的规矩,宁国公府身为世家望族竟不知晓?”王老太太冷笑着说道,不过是为着那几个贱种,呵,可真是好啊,时时刻刻都想着要给她们做脸面。
不过,想抬举那几个贱种,还要看她同不同意!
厅内气氛顿时凝固了一般,老宁国公被这话一噎,心里气的不行,偏又想不到词反驳。
“什么庶出不庶出的,都是我宁国公府的子孙,以后也是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子嗣才是家族繁荣的根本。”老宁国公看着王老太太几乎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也是嫡出的子嗣才是根本,庶出的,不过是一点银子打发的东西,值当什么?”王老太太只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句便气的不行,宁国公府要荣要损也是她儿子的事,与那几个庶出的有何关系?!一时脱口便说道。
陆明懿听得这话,条件反射的就去看老宁国公,果不其然,只见老宁国公气的脸色发青,手哆嗦的就拿了案上的茶盏掷到了王老太太身边,溅出来的茶水湿了王老太太小半边裙子。
大老爷看了狠狠皱了眉头,急急站起来走到老宁国公案前跪下,垂着头说道。
“父亲息怒!保重身体,母亲一时气急口不择言,父亲不要怪罪。”
“怪罪?我哪敢怪罪,如此善妒之人我竟尊她为宁国公夫人,简直是给祖上抹黑!”老宁国公嘲讽的说。
“善妒?你如何不说你自己宠妾灭妻!”王老太太不顾溅湿的裙摆,愤怒的大声说道。
这话一出口,还站在中间请安的陆明懿只觉得万分尴尬,这叫什么事啊!
当着孙女孙子的面儿,祖父祖母吵起来了,可真是……
“母亲!”大老爷不赞同的看着王老太太喊了一句。
这会大老爷的眉头简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轻轻咳了一声。
“父亲,母亲操持府里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西府那边的一应份例也不曾短少,何来善妒?父亲,如今朝里多的是爱探人后院的御史。”大老爷也实在是烦了父亲母亲三天两头的吵闹,多年的老夫妻,还在孙子孙女面前互相指责善妒宠妾,岂不是笑话!勉强忍着怒气,好言好语说道。
“哼,那你的侄子侄女们难不成就这样过活?那就不是宁国公府的子嗣?不入排行,亏她想得出!”老宁国公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