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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猩红的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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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一书、钱琳、向卫东三人进屋后,面面相觑,这深山老林,了无人烟,让他们内心的恐惧落地生根。

    钱琳虽是名牌大学的法律硕士毕业,但女人天生的感性直觉让她感觉不妙。

    “为什么从住进这个客栈开始,便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总是感觉我们好像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盯着。”

    赵一书安慰她说:“不要多虑,不能排除有人恶作剧,说不定这人就住在这个客栈内呢。”

    向卫东作为客栈老板,自然是想简单处理这件事,不希望引起大家的猜疑和骚乱。

    他平静地说:“我同意赵兄的看法。这清明世界,哪来什么鬼怪啊。我建议大家回去睡觉吧,这件事目前就我们三人知道,我觉得嘛,没有必要声张,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你们说是不是?”

    回到房间,一闭眼,赵一书便看到起雪地里的那串宽大的脚印。

    他顺着脚印亦步亦趋往前走,脚印突然被鲜血浸染,雪白血红,气氛怪异。

    在血印尽头的黑暗处,两个拳头大的红色眼睛像燃烧着的红宝石,将雪地映成一片惊悚的淡红。

    随着猛兽的咆哮声由远而近,赵一书想逃跑,腿却灌了铅似的,举步维艰。

    一排锋利的牙齿,一条鲜红的舌头,血盆大口咬向他脖子的瞬间,他惊醒了。

    拿起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

    一周前,赵一书还在BJ跟出版商谈版权费。

    那个肥胖的书商,吊着三四个肥下巴,见面便谈文化,对钱只字不提。

    前一本书的稿费还没有结清,又盯上赵一书的下一本小说。

    赵一书与世无争,靠写小说赚钱,跟这书商合作久了,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这三年,他一直生活在灰暗中。关于水的噩梦常常让他窒息,半夜醒来之后,再也无法入睡。

    被子和枕头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他抱着枕头发抖、痛哭,想到她最后的微笑,心如同乱箭穿心。

    他翻着他们的照片,抚摸着她的容颜,掩面流泪。

    女孩的名字叫秦雅。

    他们是高中同学,高考时一起考到BJ然后恋爱,甜蜜地在一起。

    他们有过误解,有过争吵,但越到后来,发现彼此离不开对方。

    他们在一起时的大部分时光,被快乐填满。

    他们有共同的爱好,看书、看电影、旅行。

    那是他们在印尼的第二天,早上,赵一书站在酒店的阳台上对着她招手。

    她刚买完早餐,准备回酒店。

    在街道上,赵一书眼中只有那个倩影,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她穿着黑白相间的连衣裙,俏皮地对着赵一书笑着,像一只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巨大的轰鸣,末世的死亡之曲,远处的树一棵一棵倒下。

    人人四处张望,不知所措。

    海啸来得太快,在她被巨浪吞噬的瞬间,她的脸上是平静的。

    赵一书看着挚爱被吞噬,无能为力。他瘫软在那里,哀嚎着,不知天黑天明。

    他的魂被摄走了,每天如同行尸走肉般。

    他辞去报社的工作,待在黑暗的屋子里写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

    热爱的篮球和山地自行车,积满了灰尘。

    他无法原谅自己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只能在深夜痛哭,恶毒地自我诅咒。

    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三年了,他使劲想梦到她,每天听她的声音,看他们的录像视频和照片,她却从来不入梦。

    有一天,他看着镜子中憔悴的面容,想起他们之间的一次对话,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对自己好好的,那是我的心愿。

    想不到,一语成谶。

    他大哭一场,也许,是时间走出去了。

    他开始打篮球、骑行、健身,他喜欢安静的地方,所以,报了一个淡季去山区的旅游团。

    赵一书第一眼看到钱琳时,内心有些许悸动,她的侧脸神似秦雅。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女孩意识到他的存在,对他微笑。

    这个叫钱琳的姑娘,仿佛是上天给他安排的********,来打开他锈迹斑斑的心锁。

    11月的深山,已十分寒冷,早晚要穿羽绒服。

    旅游团有10个人,加上导游孙倩倩和司机李威,一共12人。

    晚上,湖边的篝火旁,自称摇滚歌手的褚然唱着崔健的《假行僧》,孙倩倩做着花痴状一脸崇拜地望着她。

    大学物理老师冯休连休闲娱乐时,坐姿都一丝不苟,笔挺笔挺的,这让从东莞来的陈若雪受不了。

    “大知识分子啊,你果真是跟我们这些俗人不一样啊,瞧你那个坐像,哈哈,太正经了。”

    冯休不太擅长交际,特别是面对一个花枝招展的妩媚女人。

    他有几分羞涩:“我……平时都这样,习惯了嘛。”

    陈若雪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玩她的手机:“这什么破地儿啊,一格信号都没有,我姐妹们现在东莞吊金凯子呢,我一个人却在这深山老林里跟一群老爹老妈瞎混,真没劲。”

    说完她又钻到赵一书旁边:“帅哥,听说你是作家啊。好神圣的职业,我从小就崇拜能写的人,小时候我其实很喜欢读书的,四大名著都看过,后来遇到不争气的老爹,学业荒废了,15岁去东莞打拼,要不然,姐也是个文艺女青年,哈哈。”

    褚然听她这么一说,停止演唱,一边装吉他一边喃喃地说:“文人,有啥好的?”

    赵一书微笑着不说话。

    陈若雪嚷嚷着捍卫赵一书:“文人咋了,我就喜欢文人,怎么了?哼,我以后还想找一个像一书的这样的文人老公呢,哈哈哈。”

    老夫妻周泽六和吴水仙受不了折腾,早早去回帐篷了。

    开面馆的郑左贵和王芳在远处跟郑伊婷玩闹。

    钱琳并不合群,独自坐在远处的石头上,扔着石子玩。

    赵一书离开篝火,坐到她旁边:“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不过去跟大家聊聊天。”

    “不了,想一个人静静。”

    “看得出来,你最近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事情,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跟感情有关吧。”

    钱琳像遇到知己般,感激地看着赵一书:“真佩服你的洞察力,搞写作的人就是不一样。”

    “我们都要往前看,偶尔沉湎过去,可以给我们力量,但生活还要继续。我不太会熬心灵鸡汤,让你见笑了。”

    “哪有,只是,我是一个爱回忆的人,走出来需要一些时间吧。一路上看到你挺会照顾人的,做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还好,至少能把她喂得白白胖胖的。”

    “你也喜欢下厨?”

    “对,自己一个人,喜欢在厨房里捣鼓中意的味道,我享受那样的感觉。”

    “有机会一定要尝尝你的厨艺哦。”

    “当然!”

    第二天中午,准备回程。

    钱琳本来要跟赵一书坐一起,陈若雪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抢了钱琳的位置,缠着赵一书问这问那。

    她这种性格,自然不在意别人尴尬的目光。

    另一个尬尴的人是褚然,他一路上对陈若雪献了不少殷勤,却被赵一书抢了风头,心里不爽。

    冯休每次都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最后一排,像个泥菩萨似的,端端正正。

    快到傍晚,阴云压顶,郑伊婷的叫声,将打盹的众人惊醒:“妈妈,妈妈,你快看,下大雪了。”

    那场雪下得十分诡异,像有人在天空拿着簸箕铲着雪一股脑儿往下面倒。

    司机李威惊讶地说:“妈呀,这雪下得,我老李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老周,您年龄最大,您老说说,见过这样的雪吗?”

    “没见过这样的大雪。”随即,周泽六叫醒旁边的老伴儿吴水仙,让她看外面的大雪。

    孙倩倩疑惑地说:“怪了!都查这几天的天气预报,没有雪啊。”

    郑左贵从牛仔包里拿出厚厚的棉衣服,给王芳和郑伊婷搭上:“哈哈,看来有异灾降临啊。”

    车子走了不远,终于陷进厚厚的雪里跑不动了。

    李威熄了火:“今儿晚大家在车上将就一下吧,真走不了了。”

    褚然和陈若雪性子急,嚷着要下车走路。

    周泽六年龄大,对他们说:“年轻人,不要慌嘛,你们看看外面这雪,走不了多远你们会冻坏的。”

    他俩一听,觉得有道理,也不再嚷嚷。

    天色渐渐暗下去,深山中,孤零零的汽车在大雪中无比落寂。

    这时,在后排冯休突然说:“快看,那边有人家!”

    顺着他的指的方向望去,在不远处有红色的光,那猩红色的光与城市里的暧昧颜色不一样,像一团血块,凝固在大山的荒野中,格外亮眼。

    孙倩倩搓着手:“我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要不要下车去那边避一避,说不定还有一顿饱饭吃。”

    在车上闷了太久,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表示去那边看看。

    他们相互搀扶着在风雪中前进,到了那个发着红光的地方,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一家三层楼的小客栈,暗黑色的牌匾上三个血红的正楷大字“红客栈”格外醒目,外立面用中式的红色屏风装饰,屋檐上挂着复古的红色灯笼,在阴冷的风雪中摇摆,烛火摇曳着,闪出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想不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客栈,兄弟姐妹爷爷奶奶们,大家进去啊,愣着干嘛。”褚然迫不及待地走上台阶,往里面去了。

    大家又冷又饿,不容多想,纷纷跟着进去。

    赵一书和钱琳对视一眼,心中都升起一种莫名的怪诞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