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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花儿说得很明白,鱼俱罗和袖红初次见面便相处得如胶似漆,并非出于她的指使,而纯属你情我愿,“王八对绿豆”,彼此对上了眼儿。
杨广回想起鱼俱罗那晚在石屋院表现出的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不禁抿嘴儿一笑,心中暗想:这个半大老儿,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却还能在石屋院中碰上一个和他一见钟情的美人儿,也算命中注定该走桃花运了。
“这袖红姑娘眼神儿多半是不济吧,她竟然能瞧上鱼俱罗这么个糟老头子?”鲜于罗见杨广面露笑容,也凑趣儿对身旁的张须陀说道。
鲜于罗纯属无心的一句话,在杨广听来,心中却不禁随之一动:要是袖红就是张仲坚所说的那位和他相好的姐姐的话,她倒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鱼俱罗离开。
一旦对袖红动了疑念,杨广顺着这一思路一路想下去,竟是越想越觉得袖红身上有重大的嫌疑:且不说她与鱼俱罗是否真的一见钟情,单单凭借着她攀附鱼俱罗,成功地规避了屈突通麾下军士对她的问讯这一点,就说明此女颇负心计。如果当晚是她头一个发现鱼俱罗离开,才指使躲在暗处的张仲坚埋伏于甜水路暗道出口处偷袭自己的话,至少在时间上能说得通。
“外面天到什么时分了?”杨广受到这个意外收获的激励,转头问鲜于罗道。
“王爷,现已是四更时分了。左卫长史李圆通将军此时只怕还在王府内等着王爷呢。”鲜于罗有意提醒杨广道。
关于张仲坚潜入王府,一掌打死丁三儿的真相,目前还不宜向父皇禀报,只有待确定了袖红就是指使张仲坚袭击自己的神秘人物,并将其控制住之后,自己才能弥补之前重大疏忽造成的种种被动,也才可替谢讽洗脱罪责。
杨广抱定这样的主意,告别冼花儿,出了天牢,立即传命张须陀赶往大庄严寺唤鱼俱罗到晋王府来见自己,同时严令张须陀在鱼俱罗走后,即将与他同居的袖红秘密抓捕,随时等候自己对她问讯。尔后,他便带着鲜于罗回自己府中来见李圆通。
令杨广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一走进晋王府的正殿,迎面就看到谢讽双手被缚,正由两名千牛军士押着跪在殿中央,像是在接受李圆通的问讯。李渊则陪坐在一旁,时不时地冲着谢讽发出一两声喝问。
不用说,分明是李渊告诉了李圆通谢讽昨晚窃取长姐笔迹的事,使得李圆通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谢讽就是今晚潜入王府行窃,打死丁三儿之歹人的同伙。
杨广心头掠过一丝不快,和李圆通相见已毕,端坐于殿内居中的位置,向着李圆通问道:“李将军方才在府中勘查现场,可有什么发现没有啊?”
李圆通今晚是奉了杨坚的旨意,前来问明晋王府发生了什么事,好及时回宫向杨坚做出禀报的,不承想他在杨广府中勘查问行凶现场,正要离开王府回宫之时,却被李渊拦住,向他通报了昨晚谢讽因窃取杨丽华笔迹被抓的消息,令李圆通大感兴趣,当即便请李渊将谢讽押来,自己要亲自向他问话。
此时见杨广一回府中,不问他是否从谢讽嘴里问出了什么线索没有,而单单问他是否在行凶现场有无新的发现,李圆通眼珠一转,指着谢讽向杨广答道:“杀人凶手在王爷府中并没有留下更多的线索,不过此人昨晚于王爷府中行窃被抓,今夜又有人潜入王府,欲图不轨,很明显,如今只有撬开此人的嘴,叫他供出同伙来,方能顺藤摸瓜,将今夜杀人者及早缉拿归案。因此,末将打算等此人开口供出同伙,再回宫禀报皇上,王爷不会介意吧。”
“李将军,本王现已初步查明,谢讽虽受人指使,却和今晚潜入本王府中行窃、杀人之凶徒并非是同党。”杨广决定暂且留下李圆通,待鱼俱罗和袖红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和他一道入宫向父皇杨坚禀报,因此据实说道,“此时已近五更时分,距露门开启的时辰尚有些光景,就请李将军在本王府中略做休息,待天亮后,本王陪李将军入宫向父皇禀报个中详情,如何?”
杨广虽未明说,但话中透露出的意思已很明白:他不愿李圆通夜审谢讽。
李圆通本是杨坚身边的给使出身,多年在杨坚身边当差侍奉,最是懂得规矩:对主子和少主子们的言行从来都是只看不问。加之平素和这位排行第二的皇子并无多少私交,联想到方才杨广于自己入府勘查现场之时,不知到哪里去了,在此期间究竟做过些什么,李圆通心中纵是极不情愿,但见杨广并没有向他通报的意思,也只得顺从主人的意愿,抱拳应道:“王爷既如此说,显然已掌握有末将未曾知晓的查案线索,恭敬不如从命,末将暂且告退,就在府中随时恭候王爷的佳音。”
“表兄也跟着劳累了大半夜,早些回房安歇去吧。来人,将谢讽即刻押回原住处,严加看管,不得有失。”杨广不咸不淡地向李渊下达了逐客令。
鱼俱罗得到张须陀的传信,于五更天将明未明之时赶到了晋王府来见杨广。他尚未得到朝廷的明发诏令:在杨广手下查案的差使已结办结,随时听候下一步调遣,因此半夜被张须陀从被窝中叫醒,还误以为杨广要向他交待新的差使,急吼吼地便跑来见杨广。
“这几天,你没和袖红住在一处?”杨广见鱼俱罗来得如此之快,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张口便冲他问道。
鱼俱罗冷不丁被杨广问及他和袖红的私事,老脸不禁也是一红,老老实实地抱拳答道:“前天,袖红说八月十五她要去大兴向她姑妈请安问好,一早就出门走了,今天应该就回来了吧。老儿方才是在军营中被张须陀叫醒,急着来见王爷的。不知王爷有什么差使要吩咐老儿去做?”
袖红跑了!杨广但觉头颅之中轰地响了一声,呆坐在殿内,半晌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