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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矜下午就随医院的人回b市了,而另一头的褚再清没急着回去,反是去了d市底下的一个小县。县城的郊区住着褚老爷子,褚孟都。
褚再清是开秦知络的车过去的。越往郊区开,他扶着方向盘的手越握越紧,倒也不是路况不熟,解释为近乡情怯也有点说不通,就是一个不自觉的反射性动作。
到了目的地,庭院的大门紧闭,褚再清敲了好几下,院子里才传来应答。来人也认识他,很吃惊,“再清怎么现在来了?”
“过来开会,顺便来看看。”
“老爷子吃完午饭,去后山溜达了会,刚睡下。”
褚再清脚下的步子一滞,“我自己逛会就走。”
来人了然,没说什么话就离开了。褚再清熟门熟路地跨过一个又一个的门槛到了褚老爷子的起居室和书房。正值下午,书房里的光线正好,照得屋内十分亮堂。褚再清站在书桌旁,看桌上的摆设,不算整齐。有几本叠放着的医书,都是翻开了的状态,正中央还有半张未练完的毛笔字,右上角有一个相框。
褚再清慢慢地拿过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合影。那是褚老和一个神似褚再清的年轻男子的合影。褚再清伸手欲摩挲相框,却在就要碰到玻璃表面时缩回了手。放下后,褚再清双手撑在书桌上,弓着身子缓了好一会。环顾整个书房,没有其它任何相片,仅此一张。
褚再清移步坐在了书桌对面的小木椅上,冬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身上,褚再清闭目,浑身渐渐放松开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正混沌之时,倏地听到了轻轻地一声咳嗽。掀眸,褚老正站在他面前。
“来了。”
褚再清唔了一声,抬腕看了一眼表,“您就睡这么一会?”
“睡不着。”褚孟都摆了摆手。褚孟都人老了,眼神却还是尖的,才进来就发现相框摆得位置不同,挪了个地。他叹了口气,“你妈最近怎么样了?”
“老样子。”褚再清刚睁眼,此刻双眼皮格外的深,眼眸也润泽清亮。
褚孟都觑了一眼台上的照片,“再清,让你爸对你妈耐心一点,有事都让着,这是你爸该做的。”
褚再清没应,褚孟都也没深说,淡淡地把话题转到了褚再清的工作上。问了几个问题,褚再清都很仔细地回答了。没坐一会,褚再清起身准备走了,看了一眼书桌后的老爷子,琢磨了一下,还是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爷爷,您现在年事也高,不如搬到a市和我们一起住?”
褚再清还没说完,褚孟都就已经在摆手,“哪也不去。你奶奶就埋在这,我走了,她怎么办?还有你哥——”褚老爷子睥了一眼褚再清的神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褚再清顿了一下,抹了一把脸,这才开口,“不去那您照顾好自己。我晚上的飞机现在要回去了。”
“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这,一大帮人呢。回去吧,回去吧。回去了跟你爸说我很好。”专属于老人醇厚而沙哑的声音,听在褚再清耳里让他觉得周围的气压都变低了,胸口闷闷的,深吸了一大口气才好些。
褚再清走出去,褚孟都没朝他看,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桌上的相片。褚再清心里很明白,他每过来一次都会惹得老爷子触发一次回忆,可是他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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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就到年底了,科室今年打破先例,没挨到明年,把十二月份的工资提前发了。岑矜拿到工资单,这才发现十二月份的奖金被扣了一半。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岑矜气不打一处出来,不但挨了顿打,而且连奖金也要被扣掉。
去找财务部问,说是科主任直接下的通知。岑矜这算是明白了,拿她当反面教材了,以后谁遇到类似的情况,想想她,大概都不敢插手了。岑矜想也是自己活该,明明人家没来医闹,她瞎去揽什么责任。
其实到了年底大家都忙,那天的事随着病人出院早被人们淡忘了。
元旦,科里没给岑矜安排假,原因是她已经休过了,早前去听论坛前后她歇了两三天。对此,岑矜倒没太大意见,就是打电话回去,李毓虹和孟方祈很不高兴。李毓虹在电话里抱怨了几句,甚至说当初就不该同意她学医,一点都不顾家。孟方祈不嫌事大,在那头还在说辞职回a市的事。电话那头两人因为意见统一还聊起了天,岑矜在这头喂了两声,没人应,随后就把电话撂了。
元旦假期间科里倒不太忙,岑矜还挺乐意上这样的班。而反观消化内科是忙的脚不沾地。岑矜还在这几天把职称考试的名给报了,只等五月底正式考试,当然这期间她得抽空好好复习。
假期过后几天,科里来了位新医生,是由科里一名老教授直接带进来的,据说是亲戚。新来的医生名叫纪梦,目前已经是中级职称——主治医师,在岑矜之上。
从她进来第一天,岑矜就被差使了。各种她不乐意干的杂活,都会叫岑矜,理由也很光明正大,刚来不熟悉。
岑矜忍了一个星期,还是在某次一起值夜班的时候含蓄地提了。
“纪医生,以后如果你能忙的过来,或者你顺手就完成了,就别叫我了。我的任务也不少,有时候顾不上。”
纪梦当着岑矜的面,倒是没说什么,点头应允了,甚至还道了歉,说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到。然没两天,岑矜就听到了自己的闲言碎语。
说的倒也不是多难听,但很气人。不乏高傲、自私、不知道自己的职位这之类的话。岑矜原本没打算理会,后来发现纪梦甚至拉了几个人建了小圈子,专门孤立她的。
岑矜也有过隐隐地回击,嘲笑她们幼稚。但她越反击,事情传的愈烈。元旦后新招的护士都被纪梦拉进去小圈子了,对岑矜印象很不好,平常需要配合岑矜的事也做的敷衍。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岑矜再次被叫进了科主任办公室。主任这回没对岑矜客气,直接批评了。
“主治医师就是在住院医师的上面,她指挥你干点事怎么了?!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我这个主任给你当。”
“主任——”
“岑矜,你也在这个科室工作了快两年了,在医院工作的年限更长,这点规矩都还摸不清,趁早别干了。”主任拿过瓷杯子喝了口茶,继续说:“人是跟着教授进来的,教授那的事都干不完,那些小事当然要下派给你们了。科室里的工作要讲究个合作。”
主任每骂一句,岑矜心口就添了一块石头。出来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踢了一下门口的盆栽才离开。
许是知晓主任骂了岑矜,纪梦更加理直气壮了。有时候实习生闲着她都不叫,就指挥岑矜。
那天和岑矜一起被打的小护士小肖大概是因为那次事件建立了点革~命友谊,看不过去了,给岑矜讲了纪梦针对她的缘由。
小肖凑在岑矜耳边说道:“纪医生针对你是有原因的。”
“说来听听。”岑矜其实也早料到了。
“她来科室那天,科里有两个男医生把你俩放在一起比较了,正好被她听到了。”
“比什么?”
“比脸。”小肖戳了一下自己的脸,继续说:“早前你一直是我们科的科花呀,然后那俩男医生就说新来的女医生还是没比过你。再然后就……”
岑矜听到,不觉笑了,轻嗤:“幼稚。”
小肖摊了摊手表示无奈,岑矜正准备说不陪纪梦玩这游戏,她兜里的手机却响了。
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过了一会才传来孟方祈的声音,“岑矜,我刚拿到了虹姨的病理结果,可能,可能是卵巢癌。”
孟方祈只说了可能,可是诊断癌症最准的就是病理报告。
岑矜像被扼住了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孟方祈那头信号不好,他的呼喊断断续续传来。
“岑矜,你在听吗?在听吗?”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