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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吸过其唇舌见人并未挣扎抗拒,糖儿因自身的燥热,胆子大了起来。
喘了几声定了定呼吸,裴子言淡声道:“糖儿,今日若你尚未尽兴,便待来日再说,子言怕是……怕是不成了……”
一瞬呼吸停滞,糖儿抬起头,惊愕中带着浓浓的喜色追问道:“子……子言!你不怪我如此待你吗?!”
“怪?”浅浅笑过,满目空空的望着眼前之人,裴子言轻声道:“怪有何用?”思索片刻,他接着道:“你且去回了镇国将军的邀贴,告知其子言近两日身子不适,改日再叙。”
闻听此话,他急道:“可若就这般回了将军,怕是会令其着恼……”
费力的扯过薄被面向里卧,隐去面上的不屑神色,裴子言清浅道:“若他当真着恼,大可带人前来将子言拿去砍了便是。”
“那……那那……那可如何使得?!”
不再理会耳边的追问,此时的他,只想好好休养一番,以迎接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场博弈。
到最终孰是赢家?
生死缘法素来不由世人,聚散浮萍当对天恨?
苍天之玄可鉴,此番是眷或倦,已不再为任何人所道哉!
由着心中所思,再次挂在他唇边的笑意,且深,且浓。
……
静默,且听风低吟。
冷冷将目光由官道收回,接过属下递上的酒壶饮上几口,段其凤看了看手里的玄纱,终是于一声轻笑后,不再将其挂上而是收入怀中,回眸道:“你等几人待途径下一个驿站之时做寻常商旅打扮,改道,重返安州。”
“什么?!”几人同声惊呼后,其中一人策马行近段其凤,关切道:“宗主,若您一人返京,万一有人于半路上有所动作……”
眉眼皆含淡笑,段其凤接道:“你等跟了本宗许久,此番之行……实比我更要凶险万分……望你等多加小心。”
“宗主的意思是……声东击西?”
不知想起了什么,段其凤的眼眸中突含柔情,连着低笑几声,他道:“若你等能够无恙抵达安州,待此番风雨过后,重开酒楼之时,记得抽空将酒窖内的藏酒,送几坛到安州县衙去。”
“不知宗主要属下送给哪个?”
仰起头再次静默片刻,段其凤一振手中缰绳,当先策马而去后,话语淡淡飘来。
“届时,自会有人接收。”
立于原地的几人相互望过,皆知宗主此番吩咐,说是凶险万分,其然……乃是为了保全这些,跟了他许久之人。
……
寻常喜宴,到宾客送新郎闹罢洞房后,应已结束。
然,商府却与之不同。
不知是商若云广结善缘,人好客还是其他,在众宾客带着酒酣意满准备离去之时,耳尖之人突闻这位主人家,状似无意随口对仆从道:“岑大人走得还真快!这般厚待商家……呵呵……”
厚待?身为县衙大老爷实权在握,这个厚待所说,含义尤广。何况,下一任商联会会长选举,就在眼前。
思虑到此,一些有心来此地汇集之人顿时停了脚步,几人对过眼色,一起借再次道贺之辞复又跟着商若云进了喜堂。
不多久,便听闻内里传来提坛酾酒,推杯换盏的喧杂劝酒声。
……
立于储物间外,带着眸子里的关切将目光从喜堂方向收回,莫严对视思凡一眼,整个人已不复刚奔走前来之时的焦急。
“思仵作。”
“不知莫先生于商府掌事多久了?”
听思凡所问,莫严面色一瞬转黯,轻声道:“小人跟着家父一同入府,到家父过世……小人蒙受老爷之恩留下重用,已过十五载有余。”
第一问有了答案,观之莫严面上黯然神色,思凡扯开话题道:“莫先生,不知先生如何看待忠与义?”不待莫严所答,思凡续道:“不才所问,乃是指忠心与道义。”
“这……这个……请恕小人……小人……”
伸手打断莫严,原地踱步片刻,思凡抬眸道:“请莫先生道明来意,何事乃商老爷子不许?可是与此地命案有关?杀人者是否他所熟识之人?他是否存了包庇之心?看先生来时的着急模样,想来莫先生必定是个声明大义之人,深知害人命者,为法不容,所以才会来此。说吧?说说我们安州这位表面道义满口,乐善好施的商老爷子都是如何交代于你,以其主人之威胁迫于你的?他都做了哪些伤天害理为人所不耻的不堪下作之事?难不成……是他……”
匿于袖中的双手,渐握成拳!
“够了!!!”断喝一声,莫严拂袖一挥,侧身冷然道:“思仵作,敢问您来安州几载?凭何说我家老爷所做之事为人所不耻?凭何说老爷做了不堪下作之事?!凭何说他……”
察觉到思凡唇边逐渐蔓延开来的那抹狡黠笑意,莫严义愤填膺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思仵作,若我玄朝所有为官者身边,皆有一位如您这般聪慧明心的效力之人,那些隐于暗处的污秽,岂有再作乱之理?民间,又何来冤案之说?”
这人倒是聪明得很!能够如此之快便看穿方才所道之语乃是为了激他,想必接下来要说的,该是自己想要的了。
紧锁的眉稍稍舒展,思凡抱肩回望命案现场一眼,陷入了沉思。
自入县衙接手仵作之职以来,每每到凶案发生后,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嫌疑人等迅速浮出水面,是凑巧?
先前寡妇张岚杏命案当中,那名樵夫虽是直接致张寡妇身死的凶手,可隐藏于背后的荣庆峰,方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除去荣庆峰,加之其凤介入,想来为他一直撑腰的吏部尚书大人,也会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六部之首有了变动,若此时裴子言仍旧在礼部任职尚书,怕是以他的那颗糊涂脑壳儿,必又会为他人所用,沦为名副其实的炮灰!
能够在近两载前,先将裴子言贬职为刑部侍郎,此番所为,用意何在?想来……是为了保全师傅当年的至交好友??
那时只是在疑惑,其凤是何时盯上的荣庆峰,为何从未想过,荣庆峰是何时在安州落户的?
此地说大不算,不过小小一方城池,若论特殊,仅仅是因此地往南,便是……蛮夷……
接着而来的“露雨阁”几起命案,钟昊自然是真凶无疑,可他如此所为的动机,究竟是何?想在“露雨阁”结束营生后与冯幽雨一起大可明言。况且,观之二人间的感情,早已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缘何到最终,要以如此惨烈的手法来收场?
双双殒命……
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若是刘冲所为,他想要的,究竟是甚?只是银两?
若只为银两,以刘冲之势力,帝都附近几座城池,不论哪一方,都要比在安州设下这么个靠女人卖皮_肉营生的买卖要好得多!
为何偏偏选在安州?
再者,无端端牵扯进来商承洛与苏芩二人,是无端端牵扯进来的吗?
发生前两起命案,那人与刘冲皆未有所行动,一直到最近……安州此地,究竟有何物是他们一直想要的?
不,那人想要的只是师傅。
可刘冲想要的,不会是自己这个抛弃了过往身份的凡人,他想要的究竟是甚?
心头微微一动,思凡收起猜测环顾一周,抛去从方才便沉默不语的莫严,伸手招过李云浩行至一旁,问道:“李捕头,有关露雨阁命案,大人上报刑部折子的时候,可有特殊交代?”
“哼!你又知道了?”
不得正答,思凡皱眉道:“当真有特殊交代?!大人是如何说的?!”
“诶?我说你小子不好好办眼前命案好好追查凶手,问旧案作甚?”
“你!……咳咳咳……”
吼了李云浩一声,思凡忍不住胸口发闷咳声不止,脑际中方才的清明,亦跟着混沌不堪。
急烈的咳声尚未停歇,耳畔突闻外间传来预警的锣鼓声!
“城北走水了!!城北义庄失火了!!!”
“李捕头!速速派人通知大人!你等先去救火!”
简短吩咐过李云浩,思凡转身本想讯问莫严就命案所知,忽然发现眼前之人这会儿似乎,有些不对劲!
“莫先生?莫严?”
两声皆不听莫严作答,思凡举步上前正对其面厉声道:“莫严!发生何事了?!你究竟知道些甚?!还不如实道来?!”
愣愣的望着思凡好半刻,莫严摇头间低垂了眼眉,黯声道:“完了……晚了……完了……呵呵呵……全完了……如今悔之……晚了……晚了!!!商府凶案罪魁祸首……在商府犯下命案的凶手,便是我莫严!哈哈哈哈哈……”
话至此,莫严狂笑不止间猛地推开思凡,形同疯癫向着喜堂方向,飞奔而去。
“李捕头!拦……拦住他……”
接稳思凡,李云浩不满道:“拦他作甚?凶手是他?”
挣扎起身,丢下一句“我懒得与你解释!”思凡起身刚追出几步,喜堂处由本来的道贺欢声骤转为几声惊呼!
“死……死人了!有人撞墙自尽了!!!”
到底还是又晚了一步,一条鲜活人命,再次沦为他人所用的棋子。
缓了几步复又极快奔至喜堂,自绝之人尚有一丝气息。堂中因血腥的发生仅剩商若云与莫严,还有几名呆在原地的仆从。
侧卧在地发髻散乱,满面鲜血之下带着的,是莫严极深的笑意。
“老爷,是小人害了您……害了公子……害了所有人……”
语调极淡道出此话,莫严忽地抓紧商若云上前来扶的手,神情痛苦间呐声道:“老爷……小人错了……小人只是想商府能够好……只想您与公子能好……都好……他们回来了……回来了……都回来了……”
深深与莫严对望,商若云叹声尤长,过罢起身仰起头,阖眸淡声道:“老夫明白,时候到了,去吧……”
闻听此话,莫严眼眸里的悔恨与痛苦相继逝去,连着那丝清澈,亦跟着缓缓浑浊,末了,终是没有阖上,空空的望着商若云。
喜事变白,这还未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本被吓呆在一旁的女侍突然高声尖叫道:“啊!那是什么?!!!有虫有虫!!”
顺着女侍所指望去,只见一条长约一尺的深褐色蜈蚣,由莫严尸身脑后爬出,眼看便要爬上商若云的鞋靴。
低低的哨声,于此时响起,蜈蚣在听到熟悉的指令后,顿时改变了方向冲着吹哨之人,快速游爬而去。
放下含于口中的手指,冷冷的轻笑数声,思凡弯下腰将其拾起托在手中,端详片刻后,双掌合并稍稍用力,本形态可怖的蜈蚣,顿化残段几截,散落在地。
“喂!你小子……”对上思凡回望他的阴戾眼神,李云浩话语立时滞住。
扫过张口欲问的商若云,思凡轻缓吩咐道:“李捕头,义庄失火,先将此逝者安厝在县衙,通知大人前往。再者,将此地所有有关人等,皆带回县衙问话。”
掏出方巾随意擦拭去手上的污迹,踏出房门之时,身后方才传来商若云似是经过思虑后道出的追问。
“思仵作,此蜈蚣乃万毒之王,别说被咬,单就其身若不得要领者触碰便会身亡,你怎会……”
抬起的眼眉写满倦怠,身子上传来的灼热感,在以手碾碎蜈蚣后反倒好了许多,感觉到此,思凡耸了耸肩头未有转身,半玩笑似的反问道:“商老爷子,若论天下万毒之王,以您老的眼光,觉得是晚生这副身子毒,还是那只无名小虫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