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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的是一张清瘦的脸,线条不太分明的圆润脸廓如同还没完全长开的少女,身材也不见过于明朗的曲线,仿佛一个营养不良的半大少不过那副眼镜后面的眼睛里却包含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让人知道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再多看两眼,就能从那修长的颈项与苗条的身体上看出一种别致的优雅。
仿佛修道院中的苦修女,但却有点不太一样。
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傲慢。
这种气质显然和周围的景色不太搭调,周围的难民也没人愿意接近巫师的视线从她的鼻梁上的眼镜,一直挪移到脸颊和脖子,视线稍稍向后,可以看到那一头束成长马尾的柔顺银丝,视线向下,则是一件黑色的袍子。
再往下,则铺着一张两码见方的毛毯,这个女人只是坐在其中的一角,而毛毯的中间,另一件活动的东西吸引了巫师的目光。
“妈妈,我饿了。”这是一个长着一双出奇明亮棕黑色眼睛的小孩子,奶声奶气地说着话,还用白嫩的小手揪着女人的袍角。
他身上只披了一块看上去质料不错的绸布,在毛毯上爬动的时候已经脱落了大半,让人们能够看清楚这是一个小男孩,他看起来最多不过两岁,居然就能如此清晰地吐字说话,表意清楚,实在是令人惊奇。
不过和他的妈妈有些类似,缺少寻常婴儿那种看起来分外可爱的肥胖,这个男孩看来有些营养不良,只是那双灵活的眼睛让人难以注意到他的虚弱。
“饿了?”女人微微挑了挑眉——虽然她长着一头漂亮的银发,但是眉毛却是光溜溜的,看起来分外怪异,她伸出纤细而修长的手,重新用绸布包裹住小男孩的身体,动作十分地轻柔。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冷酷:“晚餐时间还没到·你得忍着,亚梵。”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妇人怀中吃得起劲的小孩子,脸上露出小孩子常有的委屈表情——ˉ按照常理·接下来,愿望没有得到满足的小孩就该嚎啕大哭。
不过在女人那淡淡的凝视下,小男孩只是晃了晃头,然后转头不再看那个大吃大喝的小女孩,居然连吭都不吭一声。
如此小小的年纪,一般孩童连顺畅地思考都不可能,但他居然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
这条绸布的料子虽然细腻·但是这个季节的瀚土天气不算温暖,他身躯在冷空气中微微颤抖,看这母子二人坐着的毯子,似乎女人也并非没条件给儿子弄一身暖和的衣裳,如此说来,她是有意让小男孩忍耐难受的寒冷。
而小男孩却坐在毛毯的另一边,虽然被他称作‘妈妈,的女人就在咫尺,他居然没有靠过去享受她怀抱的温暖。
潘尼的视线凝固在眼前这一幅画面上·无数思绪在脑海里上下翻涌。
瑟瑟发抖的小男孩没有睡意——饥寒交迫的感觉并不好受,这驱使他找些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他就注意到了巫师的凝视。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大人的脸,心底忽然生出一股亲切,肚子里的饥饿感也少了两分。
女人一双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巫师的脸,面色全无波澜。
潘尼俯下身体,将手中的牛奶罐放在小男孩身前:“喝吧。”
小男孩脸色微喜,然而转头看了眼女人的表情,忽然恐惧地摇了摇头,有些害怕地看着潘尼:“晚餐时间还没到,这位大人。”
他将牛奶罐向毛毯外推去,似是拒绝这种诱惑。
“收起来·亚梵。”女人柔和却不容拒绝的话语令他的动作顿时一停:“如果我过一会儿没有给你食物,你就要自己找东西充饥,这是你获得食物的机会,你怎么能容许自己错过?”
“可是妈妈你说过······”小男孩表情困惑。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就要自己拿主意。”女人合上了眼睛:“你不应该是一个没人照顾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您的教育,似乎过于·……严酷……”看着小男孩挂着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复杂神色收起牛奶罐·潘尼皱了皱眉,注视着女人的脸,勉强让激烈的思绪平静下来。
“…···与你无关。”她略微沉吟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回答,微微抬起的眼睑,下面的光却注视着她的儿子。
巫师沉默了起来,继续看着小男孩—ˉ—他抱着牛奶罐,却没有立即享用饕餮,潘尼猜得到,他会将这罐牛奶留到妈妈规定的‘晚饭,的时候。
“喂,混蛋,这位女士是谁?”菲娜看到这里的异状,靠了过来,看到这个有些特别的女人,顿时心起疑云。
眼前的女人并非极美,但却有一种很特别的魅力,这就让她大生警惕,心想潘尼.西恩这个色狼,难道又见色心起?
这个念头明显不合逻辑,如果菲娜小姐稍稍冷静地思考一下,大概也不会认为潘尼是那种随便遇上个女人就见色心起的家伙,但偏偏现在的菲娜小姐很不冷静。
这种不冷静,在她和巫师踏上旅途的时候,就一直环绕在她心中。
她的心思被安森菲雅长老道破,对巫师就换了一种态度,她痛恨这个风流好色的家伙如果潘尼的身边没有那么多的女人,现在的她的心里也就不会这样纠结,因此也就越发地恼火巫师的好色。
这个女人的出现,几乎是瞬间就勾起了她的警惕,她远远看到潘尼和这个银发女人相互注视,气氛暧昧,立刻就起了过来捣乱的念头。
而到了近前看到这个女人脚下的小男孩,就松了一口气——她对巫师有所了解,大概不会对有夫之妇下手。
而听到菲娜的询问,潘尼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银发女人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态度更是含混不明。
“请问如何称呼?”这时,银发女人却先开口了·她看了一眼潘尼,又看了看两手抱着巫师手臂的菲娜,眼睛里诧异、惊奇、沉思、恍然的神色先后晃过,这也是这个女人第一次露出如此复杂的神情。
“我叫丹.弗林。”潘尼咳了一声:“这位是我的······”
“我是他的妻子·叫做菲尔.弗林。”菲娜笑眯眯地接上了巫师的话,还不忘记悄悄用力地捏他一下。
银发女人脸上流露过的一连串复杂情绪让本来有些放心的她再次心生警惕考虑到这两个男女‘一见钟情,的可能性,立刻决定用这种表明身份的方式划清界限,终结双方的非分之想。
她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幼稚的,在她看来,这个银发女人多半是难民一流也许就会想要凭借姿色勾引潘尼的救济——而巫师的恻隐之心或许会让这种萍水相逢发展成更深一层的关系,虽然这个银发女人带着儿子,看上去也有些奇怪,但说不准巫师就喜欢这一口呢?
她怀着如此乱七八糟的念头,紧紧挽着巫师的手臂,看着毯子上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的小男孩——一阵爬动后,那条绸布再次从他身躯上脱落,露出的嶙峋骨骼立刻勾引了她的母性也不管银发女人的盯视,就把他抱了起来,听到小男孩肚子里传出的声音更加惊讶:“天啊,竟然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血肉,看他是这样的冷,又是多么的饥饿?这位女士,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菲娜的力气显然是小男孩无法拒绝的,他也不想推开这种给他带来温暖的拥抱,他小心地看了眼自己妈妈的表情,却见银发女人一副怪异的神色看着那个令他感到亲切的男人。
“你们······真的是夫妻?”女人看着潘尼,眼神再归平静,不过嘴边仍旧挂着玩味异样的微笑。
巫师脸现苦笑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而这样的反应却让头脑简单的菲娜心生警惕——这种犹豫,说明巫师对承认这种夫妻关系心怀顾忌——多半是对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女人有想法,立刻恼怒起来,紧紧地捏住了潘尼的腰肉:“亲爱的,我们该回营地休息去了这位女士……”
她横了一眼这个带着眼镜的银发女人:“我实在很好奇,这个孩子,是不是你拐卖来的?”
“你可以问他。”银发女人低低地一笑,菲娜怀中的小男孩立即浑身不自在起来:“女士,放我下去好不好?”
菲娜有些狐疑地看着银发女人,十分之怀疑这个银发眼镜女郎是否是一个诱拐犯,不过男童眼睛里的戒备目光立刻让她大为扫兴,决定不再管这对可疑的母子,她揪着巫师的手,用甜甜腻腻的语调说:“亲爱的,我们该休息了。”
“好的。”巫师点了点头,知道现在不是老朋友叙旧情的好时机,女人的隐晦态度说明着这一点。
更何况,菲娜这幅怪异的态度,也让他开始感到头疼了。
成功将潘尼拽离了开那个危险的银发女人,菲娜暗暗松了口气。
潘尼却有点惊奇,他看着菲娜的表情,心中更加好笑,稍稍思索了一下,就有些明白了船长小姐的想法,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想起刚才的女人,又变得骨鲠在喉,只好继续沉默。
而这时,菲娜和潘尼都见到一个商人打扮的人,大呼小叫着冲银发女人挥着手臂,嘴里喊道:“西恩女士!西恩女士!有新消息···…”
潘尼和菲娜的表情顿时都变得十分古怪,菲娜转着僵硬的颈项转头再看一眼那个女人,然后用另一种狐疑的目光看着巫师。
“巧合。”面对着菲娜的狐疑注视,潘尼闪电般找到了敷衍的答案,少女表情变换一阵,似乎最终接受了这个说法。
费伦这么大,名字一模一样的人都不少,何况是同姓的人?
不过一点怀疑总是在心底种下了。
“喂,不准四处沾花惹草!”到了营地里面,菲娜叉着腰,义正词严地警告着巫师。
潘尼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再四处招惹乱七八糟的雌性生物,我就永远不理你了。”菲娜盯着潘尼的眼睛,充满孩子气却很认真地说道。
“那么你说你是我的妻子,也是认真的?”潘尼好笑地询问。
“哼!”少女的脸颊红了一下,转过了头,不再答话,却感到一双手臂从后面环上了自己的腰,顿时尖叫一声,慌张地闪躲到了一边,警惕地看着潘尼。
“果然是说着玩的。”潘尼摊了摊手,用叹息的语气说。
“你!······”一股愤怒让菲娜眼圈发红,顿了顿足,跑进了另一边的帐篷里面。
巫师吐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如此戏弄菲娜,似乎有些不太厚道。
不过潘尼是真的不想四处沾花惹草了,也许等这位船长小姐长大一些,找到别的足够优秀还愿意一心一意对待她的好男人,也就不把他这个贪花好色的混蛋巫师放在心上了。
按照潘尼对菲娜的了解,这位骄傲的船长小姐是绝对不会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至少现在不会。
他狐着如此不负责任的想法,脑子里有浮起了营地里的那对母子,还有这座封锁中的城市。
归根结底,还是正事要紧。
过了片刻,前往海关登记的船长就跑了回来:“大人,已经登记完了,不过······”
他的脸色看起来颇为愁苦:“商船被扣下了。”
‘是么?,潘尼耸了耸肩,看来‘星幕市的旅行商,这个名头,确实是吓不住这里的政府的,一船用来掩人耳目的货物,他却也不以为意,当即安抚了一阵船员,并派遣精明能干的水手去打探消息,自己却独坐在帐篷之中,等待着更多的信息。
他相信这座战乱中的城市,一定有他感兴趣的东西,而且刚刚的遭遇,也恰恰验证了这一点。
不过这一晚似乎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巫师也要考虑船员们的体力——连日的航行已经让水手们精疲力尽,就在菲娜的帐篷边上,他已经感应到揣着一肚子闷气躺下的小姑娘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掀开帐篷的帘子,看到菲娜脸上仍旧挂着一丝恼怒——看来还气恼着巫师的轻薄。
潘尼轻轻地放下帘子,用法术制作了一个标记,然后轻手轻脚地接着夜色到了那对母子的帐篷下面,掀开帘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是中央画着一个简明的魔法符文。
他观察了一阵这些符文,构造了一个法术,将手掌按了上去,一道光芒过去,他的身躯消失在了原地。
而本该在营帐里熟睡的菲娜则忽地坐了起来,属于安森菲雅长老的冷静视线在营地中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到了巫师最后进入的营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