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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寻常的小病,王府里是不可能传出这样的消息的。
能传出来,那已经不是寻常的病。要么是病入膏肓,已经无救;要么是病的特别的不寻常,或者是装着有病。
可除了王冕病了这五个字,别的似乎没有人知道。
杨远听说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闭门谢客一月之后。
这日来给他送批文的官差恭喜了他一轮后,忍不住的多嘴说了一句,“杨大人可听说王大先生的事?”
杨远摇了摇头,淡然道,“我最近并未去探望恩师,不知恩师发生了什么事?”
官差惊讶的望了一眼这个名震京城的状元郎,心里暗道,好不容易抢了这送信的消息,为的不就是能入了新科状元的眼,能得个谋前程的机会,如今官帖送到,可这杨状元似乎并无多少喜色,看来还要再添点筹码才行。
他忙做出一副很是关心的样子道,“王大先生病了,已经病了很久,莫非你不知?”
杨远摇了摇头。
官差疑惑的望了眼前俊朗的少年郎,轻叹一口气,满腹忧伤的继续说道,“听说,王大先生病了许久了,可具体是什么病却无人知道,太医院的太医都被请了不知道多少个过去,可还是没有办法。我们那个衙门你也知道,别的没什么,就是消息灵通,毕竟整个西京城的官员任免可都是从我们那里走文,遇到的人多了,消息也就多谢。”
他吞了吞口水,忙端茶饮了一口。
这个新科状元看来真是穷的不行,这待客的茶竟然同路边的茶摊一样,都是碎茶,虽然入口还能下咽,可也太寒酸了些。
他不想细品忙囫囵吞了茶,继续道,“你也知道,王大先生桃李满天下,认识的人不少,可听说最近王府虽然没有闭门谢客,可也没见有人去拜访了,去了的人都不得其门而入,也有些人说王大先生不在西京城中,游学去了,可这游学也就只能骗骗那些不知情的人。”
说完这句,他突然起身往杨远走去,待到他身边,他才抬手挡了嘴,压低到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有人不想王大先生离京,这西京城里有些腕子的人都清楚,至于原因嘛,据说是那位猜忌。”
话落,他用右手的食指望天上指了指,诡异的笑了,慢慢的又踱回了太师椅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话能说的,不能说的,都绕着圈的说了。
这个状元郎若是还不知道轻重,不给点表示,那也没无法,只能打道回府再另谋出路。
杨远眯了眯眼。
他端了茶慢慢的饮了一口。
茶汤已经微微的带着凉意,在他的口中荡了几圈,直到他的嘴中满嘴茶味,他才微抬了舌头,将茶汤送了下去。
茶汤入了咽喉,仿若那断了崖的瀑布,狂冲而下,凶横霸道。
杨远享受的微微哼了一声。
官差惊的跳了起来。
这个状元郎不会是过河拆桥,听他抖了老底,如今跳出来修理他吧?
杨远悠远的轻问道,“怎么,椅子上有刺?”
刺,什么刺?
这是什么话?
杨远抬手轻轻举了举手上的茶杯。
这是要送客?
官差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
这是什么人啊?有这样的人吗?还是一个即将做官的人?他不知道官场应该圆滑处事吗?
杨远扬声唤道,“文竹,送客。”
官差顿时满脸通红,脸色好象猴子屁股一般难看,他狠狠的瞪了杨远一眼,跳脚而起,几步就迈出了门槛。
等文竹听到吩咐走到正堂门口的时候,这个官员已经到了院子门口,几下噼啪声响,他竟然自己开了院门,扬长而去。
文竹摸了摸头,看着扬长而去的官差,又看了看在正堂端坐的少爷,莫名的嘀咕了一句,“这是不高兴了?”
杨远的脸在正堂的隐影里,完全看不到。
文竹不知道少爷是喜是怒。他正要去关院门,半掩的院门突然咯吱一声被人一下推开,门口探头进来一人。
文竹眼尖,一眼认出此人是家里的老仆,杨忠。他惊呼一声,“忠叔。”急忙跳下了正堂前的台阶,几步迎了上去。
一头白发的老头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急奔而来的文竹,他高兴的不行。急忙将两扇门都推了开来,欢喜的转身往外迎了出去。
门外停了一顶普通的青幛小轿,一看就是临时雇的商轿。
此时轿帘已经撩开,一个小丫头正低声的弯腰同轿中的人说话。
杨忠跑了过去,抑制不住的禀道,“老夫人,到了,到了。”话音未落,杨忠已经忍不住的要哭了出来。他忙抬手用袖子摸了摸脸,咧嘴大笑起来。
这又哭又笑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轿中的人伸出了一只手,手枯瘦如柴,手上裹着起皱的难看的皮和斑驳的老人斑,这样的手搭在了小丫头白皙粉嫩的小手上,就好像一堆牛屎和一块猪肉对在了一起。
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轿中的人顺着小丫头的搀扶走了出来。
原来是个一身青衣的高瘦的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已经全白,脸上双颊凹陷,因为年纪大了,满嘴的牙齿已经掉光,整个嘴唇顺着牙骨往里凹陷,就好像皱巴巴的豆腐皮一般。
这样的老太太,可真是丑陋。
抬轿的轿夫只撇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在一旁装着看风景一般,急急侧了身子避开老太太。
文竹冲了出来,狂奔几步,噗通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咚咚的磕了头,激动的道,“老夫人,你可来了。可来了。”
小小的少年,哭的抑制不住,满脸的眼泪鼻涕。
杨远也迎了出来,他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喜极而泣的几人,紧紧抿了抿嘴。
老太太抬眼看见了杨远,她定定的盯着自己的孙子,仿佛要在他身上看出一个洞不可。
杨远抬步走了过来,噗通跪在了文竹身边,高声道,“祖母。”
老太太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抬步往院门而去。
文竹忙起身道另一边与小丫头一同搀了老夫人往前。
杨远却愣愣的跪在那里,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
老夫人进了屋,杨忠搓着手围着杨远打转。他想伸手去扶地上的少爷,可又不敢。老夫人的脾气,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再清楚不过,若是一直这么跪着,还能有希望。若是不告而起,老夫人可是要家法伺候,杨家的家法那可不是普通人家的那种鸡毛掸子一样的家法。
杨忠正纠结。
杨远却轻松的拍了拍衣袖站了起来,转身就往院子里去。
两个轿夫此时忙站了出来,一把揪住了杨忠道,“已经送到家门了,说好的银子要给了吧?”
杨忠的脸一下尴尬万分。
钱,哪里还有钱?
他求救的望向了杨远。
杨远听到说话,回头正对上杨忠求救的眼神。
他抬手从衣袖里摸了一小颗碎银子道,“这可够了?”
雇个轿子本不贵,可他两为了能多挣点,硬是抬着这老太太在西京城里转了一圈,几乎走了三个时辰,如今这点碎银子可是有点少了。
轿夫有些不满。
杨忠年纪大,可不傻,他忙嚷道,“少爷,从东城门到这里可不用这么多的银子。”
杨远皱了眉,东城门到这里确实不用这么多银子,可这两轿夫明明嫌少,这是怎么回事?他正疑惑,一旁另一个轿夫则抢了上来,一把抓过杨元手中的银子,道,“算了,有多少是多少吧?”
话落,他使了个眼色,拉着另一人忙抬了空轿急奔而去,几个拐弯便出了这一片屋宅的胡同,没了影子。
杨远看了看两个轿夫不见得方向,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转身往院里去。
等杨远进了院子,他才发现,他住的屋子已经换了主人。
老太太住了进去,他的衣衫一股脑的从屋里搬了出来,原来另一侧的书房旁的小屋则被收拾出来成了他的卧房。
如此一来他和老太太便以正堂为界,老太太住了左厢大房,他住了右厢的小房。
文竹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家少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太太这次气的可不轻,就是少爷考了这状元郎也没能让老太太消了气,可想这事情可不是一儿般的事。
可什么事能让疼少爷疼到心坎里的老太太气成这样?
就是来京城也没有提前给少爷送信,就这么连个包袱都没有的就进了门?
想到这里,文竹才想起来,老太太和忠叔,还有那个新丫头都没有衣服换洗,这可是光着两手进的门啊。
他忙抓着身上唯一的一点碎银子出了门。
等文竹回来的时候,衣服,酒菜,各样东西都办了个齐整。
可这酒菜该摆在那里了?
文竹想了想,摆在了正堂。
可等他去禀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慢悠悠的道,“我累了,就不去正堂用膳了,你挑些软和的吃食送到屋里来吧。”
文竹低着头,下巴都抵到了胸口,他低声应了出了老夫人的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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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双更被挤压到了今日,今日变成了双更。
看官们别嫌弃啊。
总算是更了双。
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