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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就是个养马的,没读过书,有许多大道理心里明白,就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说出来。
但这番话说得够狠,他也做好了真跟这些女人拼命的准备。只要对方敢再动这个稻草人,他就不要这条命了,打死一个算一个,打死一双就赚一个。
军营里磨练出来的威武和浸染出来的戾气一下子迸发出来,那些女人在他这股子不要命的气势下步步后退,都带着几分惊骇地看向周商。半晌,于是有人低头快步入府,再不想跟着凑热闹,但也有人不愿意走,想再留下来看看后续。
还有一位夫人被周商激怒,大声喝问——“你是谁家的奴才?竟敢如此大胆?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可知你口中那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他做过什么?他跟长公主是私人恩怨,你要讲功勋就到朝廷讲去,私人恩怨就有私人处理的方法,跟他曾经是什么身份没有关系!”
这位夫人一开口,立即有人跟着附和:“对,夜大将军害死长公主的丈夫,他们两家就是死仇。长公主出自己的气,关你什么事?我们帮长公主出气,又关你什么事?私人恩怨私下里解决,你凭什么拿军威来压我们?看我们都是女人好欺负吗?”
“就是!一个大男人打女人,你还有理了!上过战场怎么了?上过战场的也是人,是人就有私仇,没听说私仇要公家来报的,难不成你的个人恩怨还要拉上一个军营替你解决吗?”
周商气得直哆嗦,“你们管那叫私人恩怨?”
“不然能叫什么?长公主记的是夜大将军杀她丈夫的仇,又不是记灭了秋胡国的仇,这不是私人恩怨是什么?难不成还能叫国仇吗?要记国仇也是找朝廷,记不到他夜景归头上!”
“杀夫之恨还不让报了?长公主已经很仁慈了,至少夜大将军活着的时候她没拿刀砍过去,也没用长公主的身份让夜家给她丈夫和孩子陪葬,你们还想让人家怎么样?她一个女人家,做到这个份儿上不错了,至少比你们这些只知道用军威压人的臭男人大度得多!”
周商都震惊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跟女人正面交锋过,没想到这些女人居然如此强词夺理。
计蓉深吸了一口气就要上前去帮周商一把,却被夜温言给拦了下来,“再等等。”
她不解,“主子在等什么?”
夜温言说:“等着听她们还能说出多不要脸的话!这件事既然已经闹开,那就闹得再彻底一点,我倒是要看看那位长公主能把这所谓的仇恨做到什么地步。何况我们也不是空手来的,不是吗?”她勾勾唇角,往后面的马车瞅了一眼,轻轻笑了一下。
中间马车已经挨着她的车停了下来,最后面那一驾也到了。夜无双在下人的搀扶下,踩着踏脚的小凳子下了车,却是一下来就被这场面给吓得愣在当场。
夜温言无意理会她是何反应,只继续去看周商那边,正看到周商试图跟那些女人们讲理:“长公主的丈夫都要攻打我北齐了,大将军是奉命率军去镇压,连皇上都下了杀令,你们还替他叫什么委屈?大将军保的是你们的荣华富贵和安稳生活,你们非但不知道感激,竟还侮辱辱骂他,你们到底有没有心?到底有没有分辩是非的能力?”
“打仗也不能往死里打啊!”很明显,那群妇人并没有分辩是非的能力,而且逻辑十分可笑——“都是亲威,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再怎么样他也是长公主的夫婿,活捉回来就不行吗?该打就打该罚就罚,那都是先帝爷跟长公主的事,夜大将军他凭什么就替先帝和长公主做这个主了?他凭什么直接就把人给杀了?”
“那是在战场上!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别找理由了!”最先站出来问周商是谁家奴才的那位妇人又道,“什么刀剑无眼,欺负我们深闺妇人没有见识吗?我们也读过北齐战史,也知道主帅被活捉的例子不只一个。别的将军能活捉,夜大将军他就不能?说到底就是他们夜家人太霸道,见人就杀,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如今长公主做的没有错,这都是夜大将军自己造的孽,他被万人唾骂也是活该!”
“啊!”周商气得疯狂大吼,猛地推了一把那妇人,“你混蛋!”
妇人往后摔了去,但后面站的人多,这一摔一个挨着一个,倒也没摔到哪去。
她也气坏了,站稳之后又走上前,照着周商甩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也下了大力气,啪的一声把周商打得嘴角都渗了血。
“我乃工部尚书府当家主母,夫家是当朝正二品大员,谁给你的胆子来推搡我?你一个奴才竟敢如此张狂,敢在长公主府门口行凶作恶,你家主子是谁?叫他来见我!”
这位夫人是真急眼了,这个面子要是不找回来,她今后在临安内城的贵妇堆儿里可怎么混?当众让一个奴才给推了两回,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谁是他的主子?站出来与我说话!”
她疯狂地喊着,然后就看见围观的人群里让出一条路来,一个小脸煞白,却依然美得叫人都不太敢直视的小姑娘一步步往前走,一直走到她身边,淡淡地道:“我就是她的主子。”
说完,再将这工部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回过头跟周商说:“虽然男人打女人是不太好听,但有些东西连人都不配做,还扯什么女不女人的。周商,你家主子我就站在这里给你撑腰,谁打的你,现在就打回来,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死了算我的!”
周商早就忍不下去了,这会儿夜温言说给他撑腰,他头脑一热,也不管这个腰能不能撑得起来,当即就上前一步,巴掌抡起,照着那工部夫人就扇了下去。
这一下劲儿可太大了,不但扇倒了那位夫人,还把身后站着的人也给带倒一片。
工部夫人脑子嗡嗡的,缓了老半天才缓过来。其它被带倒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懵了,周商推搡她们还能理解,那是气极之下的自然反应。但眼下这是什么情况?直接开打了吗?
“你竟敢打我?”工部夫人牙掉了两颗,说话有点儿漏风,一边的脸也肿得老高,说话就不像之前那么利索。可就是这样她依然不服,转而看向夜温言,“你是夜家四小姐,我认识你,原来你就是这个奴才的主子,你们夜家人是想干什么?造反不成?”
夜温言一道凛冽的目光瞪过去,那夫人后面更难听的话就没敢再往下说。其它人想跟着骂几句,可也不怎么的,夜温言的目光往她们这堆儿里一扫,想说话的就再也不敢开口了。
“打你就是造反吗?”夜温言往前走了两步,盯着那工部夫人,“我只听说与皇族对抗叫造反,却不知区区工部尚书的家眷,竟也配得上造反这两个字?你要不要回家问问你的夫君,看他敢不敢认这一声造反?”
“你……强词夺理!”工部夫人气得直咬牙,偏偏牙掉了两颗没咬上。“都说夜四小姐巧言擅辨,除夕宫宴已经见识过了,今日又见识了一次,果然名不虚传。好,算我说错了话,但你让你的奴才打我,这事儿咱们没完!我夫君乃朝廷命官,岂容你如此放肆!”
夜温言的唇角又勾了勾,“你丈夫是朝廷命官,可我打的是你,关朝廷何事?借用你们的话,我与你之间是私人恩怨,你不可以用你丈夫的官威来压人。”
她双臂环在身前,偏头去看那夫人,面上露出一丝戏谑,“何况就算是你丈夫在此,他若敢做出与你一样的事,说出与你一样的话,姑奶奶我照打不误!”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夜温言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们都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堂堂将军被你们如此羞辱,你们去问问三军将士答不答应,再去问问朝廷答不答应。辱我北齐将军,辱我父亲,你们是当朝廷死了,还是当我夜家死了?”
“夜家已经没有将军了!你别太得意!”那夫人还不死心。
夜温言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就算没有将军了,也不是你区区二品工部尚书府能够得上的存在!就算是以后夜家人都不打仗了,只要有我夜温言在,我祖父和父亲的声名也容不得任何人辱骂玷污。临安城的人叫了我那么多年夜家的魔女,怎么,这会儿全忘了?”
她转过身,冲着所有前来参宴以及围观看热闹的人说:“听着!为国征战的将士不可辱!不管他是生是死,你们都要牢牢记住,没有他们血染沙场,就没有你们今天的安稳日子!没有他们在边关拼命,你们谁都保不住家里的富贵荣华!别干那些过河拆桥的事,否则我会亲手把你们一个一个全扔回河里去,谁想上岸就直接掐死!”
她说完话,又回过头来看那些还摔在地上的妇人们,面上泛起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