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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玄天华你怎么在这里?阿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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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龙翻身时,权青画正坐在屋里喝茶,多年质子生涯让他养成了极高的警惕性,故而在微感到地动的一刻立即就冲了出去,还顺手捞出来一个正在屋里摆书的家仆。

    前脚出屋,后脚屋就塌了,紧接而来的第二次地动就洗劫了他的王府,让这座多年无主居住的府邸塌得了彻彻底底,片瓦不剩。

    权青画出屋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客院儿跑,因为封昭莲住在那。

    他是真心祈祷封昭莲在地龙翻身时恰好就在院子里的,否则房屋坍塌,一个只会点花拳绣腿的小姑娘留在屋里,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死了一个使臣也就罢了,毕竟那是帝尊动的手,归月国也说不出什么。可若封昭莲死在他的尘王府里,他可就没法跟归月长公主和驸马交待。

    那位驸马膝下只有这一女,据说当年长公主生封昭莲时怀胎足足十三个月,可是急坏了驸马以及归月皇族。总算盼到临盆,却不想生产时又遭遇血崩,人是救回来了,却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为此长公主曾多次主张给驸马纳妾,却都被驸马拒绝。

    驸马同长公主十分恩爱,甚至连九死一生得来的这个女儿都让她随了母姓。后又因驸马姓连,故而取了封昭莲这个名字。

    归月先帝对长公主亦十分疼爱,见他夫妻二人感情如此好,老国君很高兴,干脆给了驸马一个异姓王爷的封赏。所以在归月国,有人管驸马叫驸马,也有人管驸马叫王爷。

    封昭莲从小是在无限宠爱中长大的,这样一位郡主若是在北齐出事,怕是那位能骑擅射的驸马拼着造反,也要举兵北上,同北齐拼个你死我活。

    从尘王府的书房到客居的院落,权青画当真是祈祷了一路,可世间之事就是这样,你越是怕什么它就越是来什么——客院儿全塌,连树都倒了。

    权青画深吸一口气,听着一位仆人站在废墟前大声地喊:“郡主殿下,郡主殿下你在哪里?你还好吗?郡主殿下,您要是还能说话就吱一声,奴才好救你出来!”

    可惜,根本没有人应他的话。

    权青画匆匆上前,抓了那仆人就问:“郡主在哪间屋子?”

    仆人指着面前的废墟说:“是在主屋,地动时郡主还在睡觉,直接就给压到里面了。”

    权青画气得脸都青了!睡觉睡觉,都什么时辰了,那女的居然还在睡觉!为何就不能起来站到院子里?但凡少睡一会儿,也不会直接被压在屋子底下!

    再生气也得救人,权青画小心翼翼地走进废墟,每一步都挪得十分谨慎,生怕踩到哪处不稳当的砖瓦房梁,再对压在下面的人造成二次伤害。

    “封昭莲!”他开口喊她的名字,相识十年了,叫这个名字还从来没有这样子小心过。

    心里头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慌在这一刻空袭而来,以至于好几步都走得踉跄了。

    站在废墟外面的仆人说:“殿下您出来吧,让老奴进去找人。”

    权青画没同意,“千万别进来,谁也不知道哪块砖瓦就压着人,一步踩不好就是大祸。”

    仆人也知道这是大事,更知道被压着的人是个什么身份。说是大祸就是大祸,一旦出个意外,那就是北齐与归月的交涉,甚至是战争。于是不再要求,只站在外头随时等着接应。

    权青画在废墟中依着方位往床榻应该在的方向寻找,终于在一块青砖下面发现点点红色。

    他府里从来没有过这样艳丽的颜色,只有封昭莲喜欢穿这样惹人又显眼的衣裳。

    他立即过去小心地把砖搬起来,一根屋梁压到封昭莲的背,看得他触目惊心。

    “封昭莲。”他再开口唤她,“封昭莲,你怎么样?”

    问话没有得到回应,被压住的人手却动了一下,像是在摸索什么。他往前挪了挪,那只手摸到了他的袖子,一把就给握紧了。

    他低头去看,就见这只手把他的袖子抓得死死的,用力之大让关节都泛了白。不由得苦叹,“你先松开,我得把你救出来,这样抓着我的袖子可就没办法救你了。”

    抓他的人不听,手还是不放。

    他便想起昨晚宴殿坍塌时,封昭莲也是这样死拽着他,还说不能放手,只要一放手他就会走掉,她孤身一人在北齐就没有人能管她。她说他们认识十年,她太了解他了。

    是啊,放手就会走掉,可若不是天灾,昨晚若也不是宴殿坍塌,那么即使封昭莲不放手,他也依然会走。做质子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到是学会了如何抽离人群,如何独善其身。

    可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也曾有过像权青城一样灿烂的笑,也曾被人说过北齐的四殿下是个阳光少年,只要一见到他就像见到了阳光,会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也会觉得充满希望。

    可惜这些年阴云密布,阳光终究是被挡住了。

    “你放开,我不会走。”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从前,只软下声音来同封昭莲商量,“真的不会走,你信我一次,就一次。”

    封昭莲还是不放,又或者说就是一种执念,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权青画没办法了,“你是有多不信我?……罢了。”他将手翻过来,主动把她的手握住,再用另一只手去抬起屋梁,扒开砖瓦,费了许多力气,终于把封昭莲整个人都露了出来。

    “起来。”他展开手臂去扶她,下面的人迷迷糊糊半睁眼,就着他的手劲儿坐了起来

    封昭莲头上有伤,血流了一脸,也流到眼睛里。视线之内是一片血红的颜色,看着眼前的人也有些模糊,更有些恍惚。

    她就这样盯着他看,也不知看了多久,突然就叫了一声:“玄天华?”

    他一怔,玄天华是谁?

    她却执意同他说话:“玄天华,你怎么在这里?阿珩呢?我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是你来救我?”她一边说一边转头四下去看,只觉眼前环境十分陌生,“这是什么地方?”说完这句,声音突然就加大了,十分急切地喊起来——“云萧!云萧你死哪去了?”

    没有人应她,她接连提到的几个名字都没有人应,就只有权青画用自己的袖子一下一下擦她眼睛上的血,同时也问道:“封昭莲,你认不认得我是谁?”

    她想说不认识,可覆在眼睛上的血迹被擦掉许多,视线开始变得清楚起来。再仔细瞅瞅眼前这人,脑子里突然就轰隆一声,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他还以为她是疼了,急着问道:“伤到了哪?先告诉我你伤到了哪!”说着就伸手去摸她的头,却摸了一手的血。“去找大夫!”权青画吩咐站在不远处的仆人,“或者直接去宫里请太医,就说归月郡主受伤了,请宫里立即派太医医治!”

    封昭莲却从头上把他的手拽了下来,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不用了,这里的大夫治不好我的病。反到是我要感谢这场地龙翻身,因为我想起来许多以前想不起的事情,也让那些事终于走出我的梦境,成为了现实。只是这个现实有些让我接受不了了,我得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以后的命该怎么活。你说这老天爷是不是太折磨人了,好不容易把所有事都忘了,好不容易把不好活的一生断了,他却偏偏又给了我一世人生。我是该感谢它还是该骂它多管闲事?我还没睡够呢,怎么就醒了?”

    权青画是真以为她砸坏了脑子,可又觉得似乎这位昭莲郡主在这一刻,比任何时候还都要清醒。但是他糊涂了,他听不懂她说话,包括她说出来的那几个名字,他一个也不识。

    “封昭莲。”他问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封昭莲点头,“知道,你是权青画,是北齐送到归月的质子。我们从小就玩在一处,我话多,你话少,我嫌你闷,你嫌我吵。”

    “那你刚刚又叫我什么?”

    “我叫你什么?”她沉默,过了半晌便失笑道:“刚刚被血迷住了眼,一时没看清楚,还以为你是他呢。可惜不是,虽然有那么点点像,但永远都不会是。”

    她想站起身,一动就感觉有些迷糊,便又换了从前一惯的语气同他说:“权青画,你背背我吧,我没有力气。好歹我也是在你尘王府受的伤,你就有责任照顾我。我跟你说,我是归月郡主,可不是招人烦的使臣,我要是出了事,我父王和母妃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松了口气,虽然这姑娘说话还是那么不招人爱听,但总算是找回一些从前昭莲郡主的感觉。于是他将人扶了起来,自己也弯下身,让她覆在自己背上。

    她真是一丝力气也没有,头就在他肩上耷拉着,眼睛半闭半睁。很想就这样沉沉睡去,汹涌而来的记忆却又不肯放过她。

    她想起上一世临死前听说阿珩和玄天华都死了,也想起云萧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住,希望能换她继续活着。可她最终还是辜负了云萧那条命,就是不知死了之后,那个叫田平的人有没有把她和云萧的尸体送到玄天冥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