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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夫妇原来所住的地方也是个靠山有水的好地方,后山不算高,前池不算深,采光好,站在原来小屋所在的地方一眼望去,景色怡然。
“真想不通为什么秦家夫妇要搬家,不过一场大火而已,就这么胆小?”小秃头手里拿了一根竹竿在前面探路,原来的住房如今变成了猪栏,小秃头闻着此处的臭味不禁感叹世事变迁,千变万化的无常。
小铜钱一边走一边指着池塘岸边的一块空地阐述:“原来我也常常过来玩,我记得这里有一颗桑树,春末的时候它就结桑果,很甜的。”
小秃头拿着竹竿敲敲地面,严肃道:“这和吃有关么?”
小铜钱努努嘴,低喃:“就是突然想到了嘛......”
小秃头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伸手找她要荷包:“把荷包给我。”
小铜钱埋怨着把手里的荷包递给他:“有必要这么认真吗?搞的好像这件事有多复杂似的。”
小秃头看了她一眼,没回应她,却将荷包拿着四处照了照,探看了一回地形,见湖边隐隐有光晕,走过去用竹竿一挥,便又是漫天的光亮,足以照亮四周的场景。
可见此处地势起起伏伏十分稳定,四方的猪栏占地较多,墙面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阴影,料想是当年住房烧毁后的残骸改造的。
小秃头拿着荷包绕到猪栏的后面来,是一片种着白菜萝卜的小田地,田地一边是一小簇竹堆,另一边是粪坑,粪坑之旁是一条被杂草笼盖住边缘的沟渠,沟渠之中的水泽较少,想必应是混浊的。
小秃头对跟在身后的小铜钱招招手,示意她过来点:“这田地是大火之后才开垦的?”
“不是。”
小秃头走过去一些,用荷包照着田地边一截断桩,摸了摸上面的黑色痕迹点点头。
这是一颗桃树,大抵是被当年那场大火所烧,以至于仅剩了半截土桩,年成过去了新芽又攀附着桩子上嫁接的枝桠长出来。
“你能记得清这里原来是种什么的么?”小秃头回头看着小铜钱,“三年前,这块田也是种的白菜萝卜?”
“嗯......差不多吧,还有两颗桃树,你不是看到了么?还有一颗在那里。”小铜钱伸手指向南面小竹堆所在的地方,“那颗树比这里的要小,因为原来茅房就在这里,土地比较肥沃。”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小秃头捏了捏鼻子瞅了小铜钱身后的粪坑一眼,观望这块田地与房屋之间还隔着一道沟鸿,这其中的污水较多,想来是屋内倾倒废水之所。
小铜钱冥思半晌,又问道:“等等,你是说,那场大火发生在冬至?”
“对,那个时候秦伯伯刚在城里找了一份工没几天,无暇顾及家中,没想到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看房屋的构造,屋后的这条沟渠大概是三年前就已经存在的。据小铜钱说火势是从山上烧下来的,可山上为何会无缘无故的起火,又为何会延展至屋中呢?这样的地势想要将大火烧及屋边已属困难,更何况秦嫂子还在家中,火势那样大她却不知情的话,怎么都说不过去。
“太不合理了。”
小铜钱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小秃头将荷包递到小铜钱手中:“难道就没有人过来救火么?”
小铜钱垂下头,把玩着手里的荷包嗫儒:“那时......我父亲刚去世,大家都到我家吊丧去了,秦嫂子身怀六甲,不适合那样的地方,没去。”
一缕凉风不痛不痒的轻拂过面庞,小秃头怔了一瞬,将视线移到山上,嗓音中略带厚沉的心理:“对不起。”
“没事。”小铜钱眨了眨眼,将荷包上的带子挽在手腕上,板着手指头问他,“可是明明就没有什么,我们只要让秦嫂子和秦伯伯怀孕就行了啊,为什么要大废周折的来研究这场火势呢?”
小秃头沉默片刻,依旧没有回头看小铜钱,似乎在山上发现了什么却又没有确定似的,又好像一心二用般回答她的问题:“你们村里那个佟秀才说,秦家夫妇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若这么说来,理应不会三年无子才对。而你也说过,秦家夫妇三年前曾有一个孩子,是在那场大火中胎死腹中的,若按照我的推论,应是这场大火中出了问题无疑。”
“佟秀才......”小铜钱的心跳微微加速,连说起这个名字都有些紧张,“你什么时候见过佟秀才?”
“你把我扔在秦家之后,只有佟秀才和那个什么倾宁过来看过我,他那个时候无意间透漏给我的。”小秃头回忆了良久,又颇玩味的摸着下巴轻笑,“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他是故意的。”
“故意?”小铜钱不解。
“从他的话里行间,我隐隐觉得他和我是一路人。”小秃头回头看着小铜钱明亮的眸子,“哪像你?”
“我怎么了?”小铜钱闷闷。
“没什么。”小秃头扭头过去,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阴阳怪气道,“当我没说。”
小铜钱跟着他站起来,瘪瘪嘴,踢了一脚地上的泥土。
少数泥土冲向小秃头的后脚跟,小秃头将脚步挪了挪,扬扬眉:“人家倾宁姑娘可比你大方可爱的多~”
“哦。”小铜钱应衬着,她一向很好,条件好样貌好,还讨人喜欢。
小铜钱和倾宁站在一起,那就是绿叶衬红花,豌豆比黄瓜,差别太明显了。
小铜钱心烦意乱的搅动着手里的荷包,小秃头俯身擒住她的右手手腕将她拉起来,一根带子被左手所缠,没来得及松开,起身的过程中将它扯下。
当小铜钱抬眼看见小秃头的脸,发现亮堂的许多,他面庞前的许多萤火虫弥绕,漆黑的眸子里倒影出点点碎光。
小秃头看着铺满视线里的萤火虫,无力道:“虫子都飞出来了......”
小铜钱望进他的眸子里,那些飞舞的星火璀璨:“那你就再抓回来好了......”
“可我不想在粪坑里抓虫子......”小秃头吞了吞口水,“怎么越说越恶心......”
小铜钱:“......要回去了,秦伯伯家离我家有一段路程,再不回去,我娘就知道了。”
小秃头:“嗯......我送你。”
小秃头眼力好,走夜路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他走的时候没有什么顾忌,反观小铜钱,却对脚下的路没有什么把握,再加上前天刚刚在掉进天坑的经历让她有点发虚。上文也介绍过此处沟渠较多,路途不好走。所以当小秃头走了几步回头的时候发现小铜钱勾着腰仔仔细细的看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走的格外小心,于是,两人的速度就跟不上了。
他转过身来,看到小铜钱弯腰探路的身影,视线定在她肩上垂下未挽的长发上,疑惑道:“你掉了东西?在找什么?”
漆黑天幕里映着竹林的影子,竹堆之上挂了轮皎皎的孤月,她起身抬头看着他,萤火虫萦绕在周身,怔了会儿,摇头笑道:“没有,我……不习惯这么黑。”
小秃头愣愣看着她,半响,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他的动作让小铜钱蓦然一惊:“真的?”
本就不太确定究竟要不要背她的小秃头想了想,站起来就走:“假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小铜钱在后面及时拉住他的袖子,好在,他这件僧服的袖袍宽大,这个拉扯很有感觉。
她低低道:“谢谢。”
被拉扯住的小秃头眼珠转了转,回头瞟着她:“谢什么?”
小铜钱垂下头去:“谢谢你背我。”
“哦,不谢。”小秃头露出一脸得意,“出家人慈悲为怀。”
为了体现出小秃头的慈悲为怀,小铜钱决定启用这只免费的坐骑,她将双手攀上小秃头的肩膀,小秃头就着她俯下来趋势捞起她的双腿,却不料他把她背起来的时候小铜钱因为怕痒一阵挣扎,大笑一声将两人的站姿都扭曲了。田地里的地势本就不算平坦,坑坑洼洼的走起来都吃力,更不用说二人这一阵别扭的动作,于是空旷的天空中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夜鸦不知从何处扑棱着翅膀一哄而出。
随着二人疾速滚落的趋势,那一阵动静惊起的便是猪栏内熟睡的家猪被吵醒的动乱,而这种动乱之下,小秃头和小铜钱一起栽进了猪栏之后的臭水沟之中。
大概是巧合,一只猪刚刚睡醒,站起来在接近内外通道的地方撒了一泡尿,于是这橙黄的液体便毫不意外的流出了屋外,流经了小秃头和小铜钱所摔倒的地方。
小秃头面部朝下,刚好接受猪尿的洗礼。
有股骚味,太难闻。
小铜钱倒在小秃头身边,她挣扎着坐起来,看见小秃头倒在旁边模样十分狼狈,想伸手去拉他,却发现手上一团泥泞,还是骚的。
小秃头自己爬了起来,摸了把脸,吐了滩口水,侧目斥责小铜钱:“你干什么呢!”
视野里隐约可见小秃头黑乎乎的脸,小铜钱有些抱歉:“对不起啊,有点痒......”
小秃头沉默良久,站起来仰天叹口气:“......原来您才是大师,我甘拜下风。”
“大师......我......”小铜钱仰头看着小秃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安慰她。
她站起来,尽量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可头发到底是被泥水污了,就这么回去也不好解释。小铜钱用手搓着衣服上的泥土,一脸愁眉。
小秃头把她的手拉过来:“走,先去洗一洗。”
小铜钱随着小秃头的拉扯被提出了沟鸿,只是二人一身狼狈模样,令小铜钱感觉十分不适。
今次如此回家必定会惊扰到娘亲,小铜钱有些忧虑。
然而出乎意料的,小秃头竟是将她带到原来抓萤火虫的小湖边,对着此处清澈的湖水征问她的意见:“你就这么回去你娘亲定然会发觉不对劲,要不下去洗个澡?”
小铜钱看着湖面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是个男人,在一个男人面前洗澡,就是个村姑,那也是做不来的。
“你放心,我不会偷看,你若不放心,我走远一点便是。”小秃头犹豫了半晌,走开一些补充道,“我去给你把风。”
小铜钱依旧是不放心,她同小秃头认识半个月,虽然晓得他为人正直,却也毕竟是个男人,所以她犹疑不决却又无可奈何之时,终究是下水了,只不过是穿着衣服下水的。
湖水冰凉,再加上深夜睡意甚浓,小铜钱将身上的污垢和头发上的污垢匆匆清理了一便起来了。可喊了几声“大师”,小秃头都没反应。
小铜钱全身湿漉漉的站在岸边,哆嗦着不敢动,还记得这岸边草丛里有萤火虫扎堆,小铜钱四处看了看,从地上拾起一根棍子,往里面探了探,果然有一堆光点从中飞了出来。
然而,小铜钱最近似乎运气一直十分不好,萤火虫被骚扰出来的同时,她还用棍子挑了一条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