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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怪。若说是想再送美女入宫争宠,安排下来的人自然该格外帮衬着才是,就算是要看上去一碗水端平,严苛一些也就罢了,可是直接发落出去……
不就没有下文了么?
席兰薇一时也想不明白,黛眉微蹙,秋白思了一思,又叹道:“也许是奴婢多心,其实也未见那女官和张家有甚直接的联系,只是隐隐记得曾见她和张氏身边的大宫女走在一起,以为是为张氏办事的人。”
这样的事,还真说不好。虽则听上去很有可能猜得无错,但宫中女官这么多,不在一起做事却因为别的原因而格外交好的,也不是没有。
是以此事便姑且搁下不提,席兰薇嘱咐秋白多注意便好,也犯不着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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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四日,未再有甚异样禀回来。席兰薇召了几个家人子到悦欣殿小坐——便是心知选不上,殿选之前该做的样子也还是要做做的。
倒没想到恰好碰上霍祁前来,一听得通禀,几个家人子俱是一惊,继而很快面露喜色。于她们而言,得以在殿选前见皇帝一面总是好的,不同于殿选时那么多人一同面圣、说话也说不了几句,目下单独一见,兴许能有不一样的印象。
一壁按捺着惊喜一壁守着礼数随在席兰薇后面去迎驾,到了殿门口,席兰薇照旧只是一福,余人则皆行大礼拜了下去。
燕语莺声齐问圣安,生生让霍祁脚下一僵。
“……”默了一默,霍祁伸手去扶席兰薇,又随口向旁人道了句“免礼”,扶在她腕上的手有意一用力,责备分明。
席兰薇抬了抬眸,手上毫不留情地反握回去,也用了力气——意指才不是她的错,要怪也要怪他来前不打招呼。
二人间动作细微的赌气一众家人子自然看不出来,但见席兰薇衔着笑回过身去邀她们落座、又欠身请皇帝入殿,能分明地看出她们各自含着笑意沉吟着,大抵都在思索一会儿说点什么好。
“今日有幸面圣,实乃……民女之福。”一胆子大些的家人子先开了口,听似只是寒暄之言、奉承之意明显得听上去虚伪,明眸中的真切却又堪堪让人觉得这是肺腑之言。
席兰薇淡一瞟她,蕴起几许笑意,颔首而道:“姑娘紧张成这般……若日后入了宫,不是天天都能见到陛下么?若日日念着这‘福分’,怎么侍君?”
搁在膝上的手被人猛地一掐,席兰薇倏尔侧过头去,又碍着有外人在不好瞪他。
结果弄得这蓦然回头让一众家人子一愣,不知她是怎么了。
皇帝轻轻咳嗽了一声,不理会她明显带怒的目光,平静道:“朕有些事要和惠妃说,旁人先告退吧。”
顿时一阵失望萦绕。几个家人子互相看了一看,显有委屈又不敢多言,施大礼告退。
本以为有机会同皇帝说上几句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皇帝亲口下了“逐客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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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板着一张脸,只喝茶,不理人。
席兰薇偷眼觑着他,时不时也抿一口茶,少顷,委屈道:“陛下干什么……”
被斜睨了一眼:“你清楚。”
“……”咬了咬唇,席兰薇闷闷地思量了一会儿,嘟囔说,“小心眼,臣妾不是当着她们的面得做做样子么……总不能告诉她说‘反正也入不了宫,别琢磨这福分了’。”
“嘁……”霍祁气笑,缓了缓神,正色道,“罢了,不跟你计较这个。一件事,今晚跟朕出宫走一趟。”
席兰薇一怔:“……干什么?”
“连日来事多心烦,出去走走。”他轻松道,手一挑她下颌,“夫人初掌宫权,想来烦心事也不少,不如同乐。”
席兰薇还真乐得同走一趟,解解心中烦闷。带着女儿同游,好生体味一番“一家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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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最终定了双字“安玉”为名。主意是席兰薇出的,起先霍祁大是嫌弃,简直不知她怎么想的——否了甚多音美意佳的好字之后,挑了这么两个常用至极、通俗至极的字。
“前程杳杳定无疑,石中藏玉有谁知。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觉安然碧玉期。”
她把这十六字签文拿给他,噙笑解释:“这是大悲寺给臣妾的签,说到底,其实算是给她的。”
那时虽然早有安排,但宫中毕竟势力纷杂,安胎中思及这些,难免心绪不宁。许多时候,是这签文让她安下心来,相信只要熬住了,最后总归是好的结果。
始觉安然碧玉期,取其中两字,算是感谢大悲寺、也感谢楚宣为她求这签,亦是盼她这一生都再无甚动荡,自此一直都是“安然碧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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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喧闹的夜市上,霍祁止不住地去看席兰薇,愈发感慨她生了孩子之后真是力气越来越大了。
平日里不用干什么活的人,起先抱孩子久了还会抱怨一声腰酸背痛,如今已然能抱着她随意闲逛,半点显不出乏意。
他要替她抱一阵子她还不肯,原因十分不给面子:“夫君每每抱上不足一刻,妾身便要花两刻工夫去哄她不哭。”
——直白点说,就是嫌弃他不会抱。
愈想愈是不忿,霍祁不服于女儿跟他如此不亲近,伸手逗她逗得愈加频繁:“阿玉,爹抱好不好?”
母女二人一同瞥他一眼,皆是不理。安玉转回头时的时候还显了笑意,望着母亲“咿咿呀呀”的,就这么把霍祁晾在了一边。
“阿玉……”霍祁锲而不舍,轻握了握她的小手,满脸堆笑,“你娘亲累了,爹抱好不好?”
安玉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一脸厌烦。
“……”大觉受挫,霍祁沉默着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哄她开心才好。
席兰薇眼见着霍祁十分刻意地在女儿面前“晃悠”了一路,心说出来散心倒是把朝中之事放下了,倒也没见有多轻松。
在霍祁买了个糖葫芦要往安玉面前递的时候,她毫不留情地伸手一把抓了过来,面色阴沉:“夫君,她才三个月。”
哪能吃得了这个……
糖葫芦塞回霍祁嘴里,席兰薇继续抱着女儿四处闲逛,察觉出旁边这位郁闷得很又不知怎么安慰。
是,近来朝中事多,他在悦欣殿的时间自然少——安玉这么小,十有□□还睡着,自然跟他不怎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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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家干净的小馆子,点了几道没吃过的菜,看霍祁当真情绪不高,席兰薇一哂道:“……当真跟孩子置气?”
“置气?”霍祁一摇头,“不是,只是一直不知道当父亲是什么感觉,现下有了她……喜欢得紧,可每天公事烦着,弄得她这般不理我,得不偿失似的。”
恍悟他这是一颗当父亲的心当真受了挫,席兰薇思了一思,衔笑道:“夫君不必着急,她现在才多大?夫君瞧着她跟自己不熟,其实除却和妾身格外亲些,对旁人也都无甚特别的,慢慢大些就好了。”
霍祁无言地一点头,叹了口气,夹了菜送到席兰薇口中,兀自思索着什么,少顷,径自笑了出来。
笑得席兰薇一口菜噎在口中,不解他在笑什么。
“在这位子上几年了,烦心事总有。”他斟酌着解释道,“从前,多半时候是觉得身在其位必要谋其政才好,如今做起事来,倒不由自主地为她想得更多。总觉得一切料理妥当了,她日后才能无忧无虑,才能让她嫁个自己愿意嫁的人,不必为联姻之类的事委屈了她。”
席兰薇红着脸默了一会儿,哑哑道:“那……妾身是不是多生几个孩子,才更‘划算’?”
“自然。”他朗笑道,一想又说,“也别太多,毕竟……你一怀胎就十个月,加上坐月子,我……”
一忍就是将近一年!
馆子中尚有别的客人,地方又小,坐得很近。他这话一说,周遭的两桌人都是一副忍笑的表情。席兰薇察觉出周遭氛围不对,愈发面红耳赤,一脚踩过去……
霍祁吃痛,登时面色一白。抬眼瞪她,见了正进来的人,神情倏尔冷了下去。
席兰薇回过头去,也陡然一滞。
许久不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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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二人既然出宫便是不打算让旁人知道身份,楚宣自也未多礼,只向霍祁一点头,遂向席兰薇道:“出事了。”
席兰薇一懵。
“你身边那侍女方才去你的住所找你,但你不在。我拦下她问了话,是……”他思了一思,没有合适的词能取代这话,只得将声音压得更低,“家人子那边,闹出了些不快。听她的意思,似乎不是小事,我便来告诉你一声。”
原来就算霍祁把话和他说清楚了,他还是一直守在她周围,只是为免再添麻烦鲜少现身而已。
方才的闲适蓦地被不安所取代,席兰薇与霍祁皆沉吟了一瞬,又相视一望。
“那就有劳少侠再去给袁叙传个话。”霍祁思量着道,“告诉他,出了什么事,问清楚。不管是怎样的局,如是与她有关,在我们回去前料理妥当。”
并不打算为此毁了兴致的意思,席兰薇踌躇片刻,倒也同意他这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楚宣:宫里出事了出事了!
霍祁淡定脸:死远点,我难得能抽空跟孩子交流交流感情。
兰薇:……………………你那是交流感情吗……你那叫……“怒刷存在感”。
安玉愉快地东张西望中: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