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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景妃往前走了一步,望一望皇帝的神色,又适当地停住了。沉吟片刻,景妃浅咬着嘴唇,微微抬眸道,“陛下可否……移步。”
知她是有意不想在席兰薇殿门口说,霍祁思了一思,便点了头,随她走出翊祥宫去,等着她的话。
“臣妾听说,父亲……做了些错事。”她轻轻道,话语有些颤抖,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因为父亲的所作所为而生气。顿了一顿,便又说道,“其中纠葛,早朝之上……父亲大约没同陛下直言。”
霍祁觑着她,没过多地去猜她的心思,随口问了一句:“什么?”
“父亲确是差人暗杀过那人,但……绝非因他在查张家。”景妃温声解释着,有了些许哽咽之意,“是因为、是因为……那人和惠妃夫人,关系不同寻常……”
察觉到皇帝一凛,景妃哑了言。寒风凛冽了些,风声让人一听就觉得发冷。少顷,皇帝轻轻“哦”了一声,平静道:“如何‘不同寻常’?”
“那人私会过惠妃夫人多次了……”景妃咬着嘴唇压声道,“起初,臣妾听见风声也只是怀疑。后来托父亲着人去查,才当真查实确是如此,孰料那人功夫极高……伤了父亲很多人,最后、最后还是让他逃了……”
她说着,仍分明有不甘之意。霍祁轻一笑:“你弄错了。他没能逃走,若不是大将军路过,他就死在那里了。”
“这才是奇怪之处……”景妃脱口接道,眸色清亮,“那么巧,大将军正好救了人,陛下不觉得奇怪么?焉知不是因为惠妃夫人……”
霍祁一时连和她争执的心都没了。自作聪明搬弄是非,真当一张嘴便能颠倒黑白?
笑了一笑,他又口吻平淡道:“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多说无益,等禁军都尉府查了便是。”
他提步要走,景妃急忙上前了一步将他挡住:“陛下就那么信她?”
神色认真,景妃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着,好像在竭力地从他眼底寻出几分对席兰薇的不信任。
“是,朕信她。”他挑眉道。顿了一顿,又说,“你是执掌六宫的人,朕便把这话告诉你,你让旁人也知道便是——还想寻兰薇的麻烦,就找点新鲜的罪名说给朕听。说她水性杨花,这话朕都听腻了,就算是捉奸在床朕也不会信了。”
捉奸在床。
景妃陡然愕住,心底发虚得忍不住怀疑皇帝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一时没说出话,俄而望一望皇帝的神色,倒是如常的从容平静。
大约是自己多心了……
景妃定了定神,强挣出一抹笑:“臣妾知道了。陛下既这么信她……臣妾不多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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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小霜立于门后,隔着冬风,一字字听得清楚。
禀给席兰薇之后,她只一笑:“终于按捺不住了?”
居然亲自开口和皇帝说她的不是了,虽则还是说得很适度、且瞧出不对便闭了口,可到底还是不如从前沉得住气了。
啧啧,真想提醒她一句,现在她已不能再装得那样贤良淑德,还是少说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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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喜气暂时冲淡了长阳城中连日来的紧张。宫宴照常热闹,歌舞升平中,映照出一派盛世景象。
入宫参宴的朝臣命妇和往年一样上前道贺,但除去祝福大夏、祝福皇帝,还要多向刚出生不久的帝姬贺一句年。
皇帝显然对这孩子十分疼爱,端的没受之前的闲言碎语半点影响。席兰薇坐在他身侧,抱着女儿,衔着笑意接受各方道贺。
“惠妃夫人新年大吉。”芈恬屈膝一福,礼未罢,目光已然投向她怀中的孩子。望了望皇帝与席兰薇的神色,见二人都是兴致颇高,大约不会计较礼数,便径自行到席兰薇身边落座了。
怀中取了个小小的锦囊出来,搁在案头,芈恬笑道:“知道帝姬什么都不缺,寻匠人打了个银锁,算不得稀罕的东西,图个吉利罢了。”
“多谢。”兰薇一点头,拿起那锦囊递到女儿眼前晃了晃,“看看,婆家给你送东西来了。”
那锦囊是红色的,看上去格外惹眼些,又勾着金色丝线,明晃晃的在孩子眼前,她自然好奇是什么。于是伸了小手出来要抓,乌亮亮的明眸漂亮极了,看得芈恬直笑出来,伸手轻抚了一抚她的小手说:“喜欢么?早些来沈家住啊……必定还有许多你会喜欢的东西。”
霍祁淡然看着,闻言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肃然道:“阿恬啊,你当着朕的面,骗儿媳妇?”
“……怎么是‘骗儿媳妇’?”芈恬皱眉,大是不满,“她若真嫁给阿彬,妾身定拿她当亲女儿宠着,府里的珍奇物件可不都是她的么?”
霍祁又扫她一眼,不作多理,随她怎么喜欢女儿——自家女儿多个人喜欢总也是件好事。
“陛下安。”入耳的声音有点陌生,芈恬转过头去,看了上前敬酒的人半天,才想起来这一位是谁。
白婕妤。也是从潜邸便在的“老人”了,只是一贯的不喜热闹,或者说……不喜后宫。总之鲜少露脸,连她这时常在宫中走动的外命妇都不怎么熟悉。
眼见席兰薇黛眉一蹙,似有不喜之意,白婕妤有一瞬的尴尬,还是很快恢复如初,举杯道:“陛下安、惠妃夫人安,臣妾恭祝……新年大吉。”
似乎很不会说话,没有半句别的道贺词,干巴巴地贺完了这句,便躬身告退了。
“怎么了?”芈恬压声问兰薇,兰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在景妃掀风起浪说孩子可能不是霍祁的时候,白氏突然出来插了一脚,推波助澜,也求皇帝验亲。
而后……验亲那日,也是她提过议,怀疑席兰薇可能早有“准备”,悦欣殿乃至翊祥宫的水都不能用,要去旁边的宫中备水。
太有可能是景妃的人了,她自然无法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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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恬又推着沈宁让他上马车回家,自己则留在了宫里。美其名曰:陪儿媳妇过年。
听着她的理由,席兰薇便觉得自己又背了好大一口黑锅,揉着太阳穴皱眉道:“谁要你陪?就是陪她过年,也该是你家阿彬来。”
“嘁……”芈恬撇了撇嘴,不计较她这番冷言冷语。想了一想,说道:“你再说说白婕妤的事?”
“也没什么事了。”她耸了耸肩,“就是方才在路上同你说的那些,怎么了?”
“也没什么,好奇而已。”芈恬一喟,又说,“瞧瞧你,引得多少人嫉妒?先前的杜氏、卫氏也还罢了,后来的柳氏可一直是安分的,如今这白氏……更是不知道安静了多少时日了。”
想来也是头疼。一直以为自古以来,得宠太过的嫔妃遭人嫉恨,不过是那些女人善妒罢了。
待得自己到了这地步,才知……合着不善妒的女人看多了旁人得宠,也能生生逼出妒意来。
尤其是,即便是在没有她时,本也不得宠的人。
“有些人……明明自己在宫里也沉寂了那么多年,此时不知是哪来的想法,会觉得没了我,便轮到她们得宠了。”
也是够难懂的想法,细一琢磨便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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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在半个时辰后也到了悦欣殿。一并守了岁,在新年的钟声敲响时,三人都很有把孩子弄醒一并过这一颗的心。但看看她的睡容,又都认忍了——来日方长,守岁的事过两年再说不迟。
“好困……”芈恬打了个哈欠,笑吟吟道。
霍祁听见这话很是欣慰,立刻接口:“快去侧殿歇着。”
显是不想她在这里“添乱”。
“……”目光森森地划过皇帝,芈恬大显不快。
霍祁也打了个哈欠,而后看着她,幽幽道:“平常都不留彤史女官在殿里,但你若有心过这个瘾,朕就准了。”
……什么?
芈恬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看向席兰薇,偏她还只是浅笑着、全然不打算帮她。默了一默,只得一咬牙,切着齿施礼:“妾身告退!”
霍祁忍了快一年了。
席兰薇很清楚接下来会如何,在乳母抱了孩子离开后,一扫他目中的意乱情迷,她很想掀帘子逃出去……
罢了,就算明日起不了身也无妨,反正即便是年初一,她也不用向什么人见礼。
一夜中,殿中再无旁人。只剩小猫一只卧在角落里,圆睁着双眼,盯着床榻的方向,听着久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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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席兰薇倒抽了口冷气,撑着身子下榻,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开了。
用膳间,袁叙亲自送了药来,平心静气地告诉她说是“调养身子”的药。
满殿宫人心知肚明,全都清楚这是哪门子“调养身子”,年纪小些的宫娥双颊直红。
席兰薇仍镇静地将口中的粥咽了下去,颔首轻道:“多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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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一口地用完早膳、又一口一口地喝完苦药,席兰薇破例没抱过女儿玩一会儿——生怕使不上力气摔了她。
扶着清和的手往榻边走,一下子栽了下去,只想好好再睡一觉,把年初一就这么睡过去都无妨。
“关上宫门,谁也不见。”她恹恹地吩咐道,手上已扯了被子过来。
“夫人。”清和还未来得及出去传话,小霜已在门边一福。看看精神不济的席兰薇,禀得犹犹豫豫,“白婕妤求见……”
“……”席兰薇面上一阴,“何事?”
“说是……来向夫人贺年。”简小霜这样说,兰薇当即就想吩咐她去回绝了,不见。可在她开口前,小霜却又继道,“但是……没带旁人,贺礼备了一份,奴婢看着也是小小的一方盒子。”
礼是什么无妨,但没带旁人,就显然像是有其他事情要说了。
不知是什么事、甚至不知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人,又莫名觉得不能不见。深深一吸气,她不得不忍着周身的酸痛感再度起身,让小霜请白氏去侧殿稍候片刻,径自整理发髻妆容,看看镜中明显气色不佳的自己,简直不知该怨霍祁还是该怨白氏。
作者有话要说:白婕妤见了席兰薇后,大惊:不知夫人身体不适,臣妾明日再来。
席兰薇【尔康手】:不可!明日……明日兴许比今日还不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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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这位大大是个蠢萌很好调戏但不许说是我说的……】
【文案】
一觉醒来,
她由一个世家千金变成了府中丫环,
占了她身子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又有何目的?
为了一己私心,
使得本就危机四伏的家庭最终毁于一旦,
她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从大家千金到草根丫环,从无家孤女到一代贤后,
她要如何从逆境翻身,与君携手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