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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年九月,今上驾崩,举国哀。
素娥穿着素白的孝服跪在殿内一次又一次的哭灵,在她的前面,有哭得特别凄惨的宫妃,先皇走了,她们这些依靠先皇而存在的后妃们自此以后风光不再。都成了小寡妇了,能不哭得伤心吗?
先皇的丧事要办,然今上的登基仪式也耽误不得。因此先皇走后半个月,便举行了登基大典。朱佑樘成了皇上了。
素娥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她就要从太子妃变为皇后了。
宫里宫外俱都为先皇的丧事和登基大典忙忙碌碌,素娥暂时还没有迁出东宫,因为封皇后的旨意还没有下来,如今太子朱佑樘也不过是刚刚登基成了万岁爷,一切都要慢慢来。
等到素娥终于开始搬入坤宁宫,已经是皇上登基十天以后了。
皇后册封自然又有一番仪式,皇帝下旨通知各衙门准备。礼部奏请由大学士、尚书各一人充当册封的正、副使,还要准备好金册、金宝。
然后内阁大学士或翰林学士撰写好册文、宝文。行礼前一天,皇帝还要派官员祭天、地和太庙,并亲自到奉先殿行礼。册立当日早上,又经历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册封仪式,素娥这才住进了坤宁宫。
等到安稳下来以后,时间又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天晚上,好一些日子不见的万岁爷终于有了空闲,回后宫来看望自己的皇后。
“臣妾见过万岁爷。”素娥带着一大堆宫女嬷嬷们站在殿外迎接万岁爷。
朱佑樘呵呵一笑,伸手亲近把素娥扶起来,“何必行如此大礼,不过几日不见,皇后怎么这么生分起来。以后不用如此。”
素娥调皮的笑了笑,“万岁爷,我心里高兴呢,臣妾在这坤宁宫第一次见万岁爷是一定要郑重一些的。”
如今他是皇上她是他的皇后,身份不一样啦。
朱佑樘拉着素娥的手,二人进入了大殿。
这坤宁宫一向都是皇后住的地方,因此布置的颇有几分庄严肃穆,富丽堂皇。虽然是休息的寝殿,然而入目之所以,大多是红木的家具以及各种金银器具。
素娥看这坤宁宫的摆设相当的不入眼,庄重有余,活力不足,入眼所见连点新鲜的颜色都没有。住着也不舒服,不过鉴于她刚刚搬进来,不好乱折腾,也就暂时的将就一下。
倒是朱佑樘在宫里生活得久了,对这些都已经习惯了。
然刚刚换了住的地方,到底还是有几分不习惯,最近这些天他一个人住在乾清宫,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感觉到冷清,还好皇后终于搬过来陪着他了。
朱佑樘在登基的时候就宣布,要为先皇守孝三年,然朝臣们为江山社稷计,一直极力的劝说希望天子守孝以天代月,只守二十七天,不过朱佑樘也没有同意。后来经过几次的商讨,最终的结果折中,朱佑樘和素娥两个人要为先皇守孝二十七天,然宫中“三年不鸣钟鼓,不受朝贺,朔望宫中素服。”以此守制三年。
素娥看着这几天脸上棱角都瘦出来的朱佑樘,心疼得很,过去几个月给补得身子这几天都糟蹋了。
赶紧让人传了晚膳,虽然都是素食,然也是色香味俱全,万岁爷用膳,餐具都是定制的,金碗金盘子都是有规格的,长长的膳食桌子上摆着,气势就是不一样。有试吃的太监先一一的吃过去,然后二人才动筷。
眼看着朱佑樘夹了几筷子就要放下,素娥连忙亲自给他布菜,“几天不见,万岁爷眼看着就瘦了很多,可是身边的人伺候的不经心?”如今万岁爷有自己的寝宫乾清宫,乾清宫自然有安排好的宫女嬷嬷和太监们伺候,这短短的几日,身边伺候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上心。
朱佑樘这段时间经历了父丧,再加上登基以后特别的忙乱,胃口很不好,吃不下什么东西,不过见素娥亲自动手,倒是不好拒绝。
“不过是吃不下去罢了。”伺候皇上的人怎么敢不经心,不过都是守规矩的人,不敢逾矩。说完又吃了几口,到底还是放下筷子不动了。
素娥在膳食桌上扫了一眼,觉得这些菜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明天她就亲自给万岁爷写菜单,这没胃口的人,就需要与平常不一样的口味刺激一下,不管是酸的的还是辣的,只要刺激一下开了胃,以后自然就吃得下去。
不说她在心里暗暗的盘算着明天让膳房做什么菜,又转头就吩咐了朱砂,稍晚一点就送一些饱腹的点心过来。临睡前再吃一点东西,也省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挨饿。
两个人用完晚膳在偏殿休息,朱佑樘拉着素娥坐在身边,一时间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
先皇走的突然,临走前就嘱咐了他一件事。就是万氏一族。
朝中的大臣都知道万氏一族与今上不和,这几天参万氏一族的折子和雪花一样多,贪污受贿,圈地侵田,买卖私盐……各种罪名都被罗列了出来,简直都够灭族了。确实也有几个大臣这么提出来的,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尽职尽责还是揣摩着今上和万氏一族的深仇大恨,故意讨万岁爷欢心的。
不过到底怎么处置万氏,朱佑樘还没有下定决心,因为这里还牵扯到他的母亲纪氏。
素娥看他凝神皱眉,便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我给万岁爷按按头。”头疼的时候在额头上按摩一下,还是很管用的。
朱佑樘躺在素娥的腿上,想着小时候听闻的关于纪氏的一些传闻,应该派人到南边去寻找他的母族,看看还有没有亲人存在,还要……
朱佑樘闭着眼睛想着最近这一段时间的安排。万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他想什么什么时候收拾他们都行,如今的当务之急反倒是宫内的事儿。
先皇在位的几十年,宫内乌烟瘴气,炼丹的求道的,结交外臣揽权的太监全都要处置了,这皇宫里需要一次大清洗,只有这宫内干净了,他才能放心处理朝政。
素娥细嫩的手指并没有多大的劲儿,不过在额头上按来按去的倒也能安抚人心。
朱佑樘想着想着倒是觉得有些困了,干脆直接就抱着素娥的腰睡着了。
外面早已经漆黑一片,朱砂轻手轻脚的端着盘子进来,平日里在东宫时,素娥睡觉前要喝的热牛奶和吃的小点心送来了。看见万岁爷还在睡,素娥摆手,让朱砂退出去。
朱佑樘原本也只是小睡了一下,素娥稍微动了动他就清醒了,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万岁爷这几天累坏了吧。”素娥看着朱佑樘,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年,乍然间接管了一个国家,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况且她知道他还不是那荒唐的性子,昏君可以撂挑子不管朝政只知道自己享受,但朱佑樘素来就是以一个明君来要求自己的。因此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要操心的事儿。
朱砂看见万岁爷已经坐了起来,便把吃食放下。
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个人去洗了澡,素娥把热牛奶端了过来,“万岁爷也喝一杯,喝了好睡眠的。”
朱佑樘已经习惯了和素娥每天晚上吃一点小点心,这一段时间在乾清宫没有人提,他倒是给放下了,如今见到素娥还是一如往日的习惯,心里倒是觉得安心,便也喝了一杯热牛奶,用了两块点心。
两个人这才又重新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佑樘精神抖擞的起来,用过了早膳,临走前嘱咐素娥,这几天宫内可能不太平,让她不要担心,只要在坤宁宫里面好好的呆着就行。
素娥也猜到朱佑樘肯定要清理皇宫,因此等到他走了,马上便把自己身边原本在东宫时伺候的人召在一起,让她们收好了坤宁宫,不要让人在坤宁宫里面作乱。也不让出去乱走动,免得一不小心被牵连进去。
自从今上登基的那一天起,何鼎和蒋棕二人作为朱佑樘的心腹太监,早就已经把皇宫内的一切都掌握在了手里,蒋棕派人守着宫中最重要的内库,不让人趁乱浑水摸鱼。而何鼎则是让邓原、麦秀、蓝中、刘清四人暂时接管了东厂,把原本先皇身边的那一帮作乱的人都看管了起来。
梁芳、李孜省、继晓这些人一个都没有跑,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下了狱,朱佑樘用几天的时间,总共清理了宫内的太监共有两千余人。皇宫内霎时就空了不少。
想起这些人曾经在皇城内做的恶,朱佑樘下旨,“梁芳……等太监流放三千里,李孜省,继晓等一众僧徒,秋后问斩。”
宫外京城内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万岁爷的一举一动,都想从万岁爷的举动中分析出今上的行事如何。和先皇又有什么不同。而自己接下来又该如何的应对。
“没有想到万岁爷最先清理的竟然是太监和僧道一流。看来今上和先皇不同,不迷信炼丹一途,真是好事,大好事啊!这天终于也能重见光明了。”清流一派的人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