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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弥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雇佣了一个十六岁的离家出走的女孩子。晚上请她吃大排档问了问她家庭的情况,是在堰合毗邻的省份里的一个小县城。
“你妈妈得了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就是很严重的病。”女孩子狼吞虎咽着,抬起头来,“姐姐,这一顿要花不少钱吧!”
“没关系,那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无业游民嘛!”惊蛰讷讷笑了笑,“可凶了。”
“你出来你爸爸知不知道?”
“不知道,不过他知道我跑了,跑到这儿他应该不知道,姐姐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相弥深吸一口气,“说实话的话,同情也不能当作我雇佣你的理由,毕竟我也是个学生……”
“……”惊蛰的筷子啪嗒一声就丢下了,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相弥又要了一双筷子递过去,“不过你先试试吧……”
“嗯谢谢姐姐!”惊蛰一口一个姐姐也不知是胸有城府还是天真可爱,相弥打着哈欠期望但愿不要让自己的同情心给自己捅一个娄子,脑袋枕在胳膊上,歪着脸看兴奋的小姑娘眉眼都舒展开来。
这事儿要不问问徐若水?看了下时间,算了,夜半扰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爷爷回光返照从阴间打电话来了。
先带她到家里睡一晚上,第二天把仓库旁边的那个空屋子收拾出来,相弥打着哈欠琢磨着,惊蛰也乖巧地跟着她,路上她又问了一些家里的细节问题,但是惊蛰回答流畅,不像是撒谎的孩子,况且那体型,怎么看也不会是生活很幸福的人,姑且收留下来也好。
“一个月工资先不说,我考察你一个星期,能做好的话就转正,可以么?”相弥坐在公交车上,用手敲着椅背,惊蛰坐在她前面,不安分地往窗外看去了,夜班车上人不多,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西装男疲倦地按着眉心的印堂穴,有个衣服脏污的女工,灯光开得不怎么亮,相弥把头枕在前面的椅背上不说话,惊蛰歪过头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垂了脑袋,神色黯然地转了回去。
相弥从车上下来,又和周公打了一架没能睡着,但是无论如何也困了,今天折腾了半天,惊蛰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四下观望了一眼:“姐姐你一个人住吗?”
“我妈妈偶尔会来看我。”相弥摸钥匙,开门撞进去,拍了拍脑袋,把惊蛰放进来,再反锁好,去找了自己的课表给惊蛰看,示意自己哪些时候一定不在,哪些时候可能不在,剩下的时间如何如何,明天再去看仓库,找了一身自己不常穿的睡衣递给她,送去洗澡,然后睡她床上,第二天定夺。
“姐姐,我睡沙发就可以了。”惊蛰抱着衣服有些拘谨,“你不用费力的。”
“好。”相弥也不说什么,衣服也不再换了,扯了个毯子倒在沙发上,“谁来都别开门,看看窗子关了没有,记得关水,小心滑倒,早些睡。”
“嗯好的!”惊蛰立正敬礼,相弥神情古怪了一下,但架不住席卷而来的昏沉睡意,倒头沉入无梦的睡眠中,直到手机闹铃响起来。
这一天的行程对相弥来说其实是比较忙碌的,带着惊蛰去仓库那边,因为那边的屋子偶尔她们两个碰见节假日和双十一这种日子忙不过来就睡在这里,收拾起来也不费力,把钥匙递给惊蛰,又教了她怎么做,所幸惊蛰果然如她自己所言一样可以做得好,相弥也不多说,抽了一张红大头过去,叫她自己需要什么日常用品从货架上拿,最后再记录一下,其余没有的出去买一些,衣服先不要买,先是毛巾牙刷拖鞋之类的,再加上早上和中午的饭钱应该是差不多的毕竟这里仓库的东西就很多。
叮嘱之后也没来得及看惊蛰感激的目光,溜达出去八点半还有课,中午要在校门口等傅冬荣。
傅冬荣主动约了她,这是一个可喜的进步啊!虽然说柏之笙管得严,但是架不住人家花心啊!相弥有些龌龊地想着,挖柏之笙墙角让相弥感觉自己很爽,虽然八字儿还没一撇但是她就好像自己已经得到了傅冬荣一样,仿佛能够看见柏之笙气急败坏的模样。
吃饭并不重要,傅冬荣的道歉也不重要,虽然当时生生气,日后就消散了,重点是傅冬荣过来了,站在她旁边,然后柏之笙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面,就好像一只鸟被锁在笼子里,只能睁大愤怒的眼睛张望笼子里的一切和笼子外的一切,却不能走出来。被囚禁被控制,身不由己。
这么说自然是有些夸张,但是相弥发现柏之笙也在看向这里的时候心里升起来一种有些卑鄙的快意,她一把攥住了傅冬荣的手:“你迟到了!”
“对不起……我因为……算了,我带你去吃日料。”傅冬荣轻笑着把她的手拉开,“那天真的是事出有因,你知道,嗯,柏之笙她去写生,路上迷路了,我总……”
“没关系我理解嘛,只是她现在还没有答应你,你不觉得很奇怪嘛?”相弥开始煽风点火,自己心里唾弃着自己这样的行为,但是摆出笑靥如花,摆出各种自己也不喜欢的表情让自己更可爱一点,“不过我估计,她应该也是有什么苦衷的,我也不太懂,总之没关系。”
“嗯谢谢你,你很宽容。”傅冬荣干笑着,觉得这氛围异常奇怪,“上车吧,我也有些饿了。”
“嗯,”相弥正在想着怎么当挑拨离间的那个人,看见车子眼前一亮,“你的车子很好看。”
“啊!我父亲送我的生日礼物。我觉得它有些沉闷,不太像是我开的车子。”
“你想得跟我一样!我也觉得,我个人是喜欢很张扬的红色,红色跑车,很拉风的感觉。”谁喜欢红色跑车。相弥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想起来那天柏之笙从跑车上下来,转过头露出了笑容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有素材可以诋毁人家了。
她怎么能知道那里面坐着的是柏之笙她那个不成器的爹。
“红色也不错。”傅冬荣十分绅士地给她拉开车门。
“哦对,前几天我看见一辆红色的,我不认识牌子,很拉风,然后柏之笙从上面下来,你知道那个吗?那种车我梦寐以求的款。”划重点,柏之笙从上面下来。
傅冬荣的脸稍微变了变,但立即又摆出了儒雅的微笑来:“我不太清楚这回事,她也没有买过车,可能是朋友吧,她有很多富商朋友喜欢她的画。”
“哦这样,反正那个车不错。”相弥赶紧轻飘飘地抹开自己已经暴露出来的针对柏之笙的箭头和锋芒,将云淡风轻的表情挂在脸上,笑容在唇角漾开愈发觉得自己厉害得不行。
耳坠的事情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事实上谁也没当回事除了那个鼻屎男每天对着这个耳坠做一些不可描述的猥琐事情以外。
柏之笙本人找不到那只耳坠了只是以为父亲把它偷走卖掉了,也一直压着不以为意反正她不喜欢戴这种小饰品,她站在阁楼上面眺望远方,就看见校门口的牛头旁边相弥亲亲热热地拉住了傅冬荣的手。
不要脸。柏之笙面无表情。全学校都知道傅冬荣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就差一个正式告白了,相弥是故意跟她对着干来横插一脚,做什么都诡异做什么都理解不了,柏之笙眯了眯眼睛就看见傅冬荣把相弥带上了车绝尘而去。
傅冬荣你干什么!柏之笙急了,她下楼去连画夹都丢在那里,想了想还是这些东西重要于是就又上来收拾了一顿,早已追不见他们的影子了,把东西送回宿舍去,掏出手机给傅冬荣打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呢?”
“啊?我在……和朋友开会。”傅冬荣是自知理亏的,柏之笙明令禁止和相弥来往,相弥这个人在柏之笙和傅冬荣交往名单以外,其他任何漂亮女生都可以,相弥不行,所以傅冬荣不由自主撒了个谎,视线范围内的相弥捏着筷子一哆嗦,把寿司米饭的那一面啪唧一下掉进了酱油碟里。
“……”柏之笙面无表情地站在阁楼上方,对着傅冬荣的车子消失的方向望眼欲穿几乎要变成望夫石,半晌没说话,“你和谁在一块儿?”
“……”傅冬荣咽了一口唾沫,“朋友嘛。”
“我知道了,你好好开会。”咬牙切齿地把这句话憋出来,柏之笙往床上一躺,室友敷着面膜转过头:“和傅冬荣吵架了?”
“他去找相弥了。并且说他在开会。他们有什么可探讨的么!”她用枕头捂上了眼睛,“我为什么会输给那种女生呢?”
“噗噗噗,你这可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人家傅冬荣追你那么久你也不松口答应一下,还不许别人追了。”
“你说得对。”柏之笙轻声说。
不过在那之前她要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
柏之笙蹙起眉头。不,她为什么要和相弥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些懊恼地坐了起来把被子又重新整好,低下头去,又有来电,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