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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彦德的声音不大,但他点出的却恰是众人忽略之处,一时竟震得厅中寂静,众人无语。
几人细想一阵,詹康又咳了几声,才接下话来:“这么说,张赵二人是不得不服软低头了。”
詹彦德道:“不错。至于他们能够让韩柳二人拿什么来交换,我们多半也能猜得到。不过北方的局势既然影响不到我们,还是先往昔看看伏涛城吧。芒侯与梁公的交接已经完成,西代大军过了伏涛城界,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要到我们的边界了。”
一直安静的麓州城主廉昀这时终于开了口:“我们与芒侯从来都秋毫无犯,当年西代的韩帝即位之时,王爷还曾派人前去贺喜,虽说使者出了事,可毕竟那是天灾所致,我们与西代仍然相交深厚。更何况,西代的韩帝曾经还在王爷手下待过一阵日子,跟世子关系也甚好……他们,总不会贸然攻击我们吧。”
詹彦德对廉昀略显无奈。这位麓州城主什么都好,偏是这性子太过温和,做个守成的城主那是在恰当不过,可在乱世之中,迟早会成为野兽争抢下的一块肥肉。
作为越王的总角之交,欧阳申自然明白詹彦德内心的想法。他拱了拱手,微笑道:“廉侯,您是久居麓州城,没有见过芒侯,不知道他为人奸诈阴险,哪里有什么信义可言。再者西代的韩帝虽然与王爷和世子关系密切,到底掌权的并不是他,如今罗怀信率大军压境而来,我们若不早做防备,真要是开了战,岂不吃亏?”
廉昀重重叹了口气,愁眉不展。他的麓州城虽然在风城花都管辖范围的南方,但希骥山就在城侧,赤骅马是兵家必争之物,从伏涛城往东南到希骥山一路上又全是平原毫无阻隔,倘若两方真要开战,这城中百姓就要面临一场浩劫了。
似是看出廉昀的忧虑,欧阳小妹温然道:“明日我就往西走。廉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一路上会多设阻拦,尽力护麓州城安全。”
欧阳申眉头微动,空张了张口,但终究还是没有出声。詹彦德瞧在眼中,心知故友关心女儿,可又不能在众人面前显露,暗忖倘若詹凡陪着欧阳小妹,大家也能略放一放心,可偏偏那不孝子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当真是愁煞了人。
詹康道:“小妹的阵法固然是出神入化,可一人之力,终究挡不了那上万大军。西代又刚刚拿下伏涛城,再加上丰州被克的消息,士气正盛,一路东来,只怕势如破竹。”他顿了顿,目光扫视一圈,见众人无一人接话,心底暗骂一声,面上却仍是笑若春风,道,“这江南的军务向来是儿臣负责,几位城主又要忙各自的城务,如今兵祸将至,儿臣责无旁贷。我愿率军西去,其一是为了防备……其二,等到时机合适,亦可主动进攻!”
“你……”詹彦德叹了口气,往几人看去,也知除了詹康以外,一时别无托付之人。但詹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王府之中也是每日不能离了药罐子,如今要让他带兵出去,即便他只是做个指挥官不用上阵冲锋,可自己如何放心得下。
孟纤纤也起了急,可刚要开口阻拦,詹康就按住了她肩膀,对她摇了摇头,又对詹彦德拜倒在地,道:“父王,不用迟疑了。军中大小事务唯有我最清楚,将军们也都与我相熟,这等大事我若不去,岂不动摇军心?”
“唉,罢了。你既执意要去,我也拦不了你。”越王一下子像是老了许多,他欠身去扶长子,低头细瞧,见才三十出头的儿子两鬓已有了许多白发,心中如被锤击,甚是酸痛,“这风城花都中的将领士兵,任你挑选。为父会等着你的捷报传来……别、别着急冒进,那罗怀信虽是年轻,但这几年却也打了不少硬仗,西代的士兵较之我们的士兵也多历练,是支劲旅啊。”
詹彦德的双手已经扶住了詹康,詹康却仍不肯起身,直到对着詹彦德重重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道:“多谢父王,儿臣一定小心。若是三弟回了家,让他务必前来助我。”
他父子这一场真情流露,话里话外却都是戏,似是将周围的人都视作无物。众人面面相觑,都觉悚然心惊。而这些人中,对詹彦德与詹康之间的心病最为了解的,自然是孟纤纤。她心知这心病的根是因颜十一而种,可真正的生根发芽,则在于越王四子——詹萧的出生。
詹萧今年四岁,生得虎头虎脑,因是家中幼子,故而被越王宠到了天上,连带着詹萧的生母五王妃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风头一时无两,甚至超过了曾经在王府之中说一不二的四王妃。
因此,诸多传言也冒了出来——有人传说世子身体虚弱,三王子又无心政事,越王便将一腔期望都放到了四王子身上,甚至可能将世子的位子传予他。
而孟纤纤在两年前也为詹康诞下一子,那么究竟是嫡子长孙更重要,还是幼子更重要,在王府之中,在这风城花都之中,都已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显见如今詹康拼着去建军功,也无非是为了坐稳这个位子。
詹康坐回位子,又喝了一口茶,待气息和缓下来,才又道:“父王,只是儿臣这一去,城中之事再无人负责,还请……还请您务必支持儿臣的决定,不要听了旁人的谗言……此事、此事甚至比军争还要重要百倍千倍,委实错不得。”
他这话说得倒像是在给詹彦德下命令,完全不似一个儿子应有的口气。而詹彦德还未回话,就听庞三手中的算盘“哗哗”响了两声,那老者将手中的铜算盘往桌上一扔,沉声道:“世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庞三虽然没有官职,但数十年如一日身兼江兴帮账房与越王府的大管家二职,这江南的经济大事,亦有不少出自他的筹划,而论及资历人脉,他在这风城花都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平日里就算是詹彦德也要卖他三分薄面,更何况被他从小看到大的詹康。然而此时詹康却对着庞三微笑一声,道:“三哥,咱们就这件事已经吵了不下十余次,今日还要吵么?我并不是质疑你的忠心,只是您的想法太过陈腐,若继续如您所言墨守成规,咱们不如拱手将这江南半扇尽皆送予芒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