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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悠悠也闻到了,她正愁没什么东西好岔开话题。“这有几家住户,都是做饭的手艺不怎么行的。”
“哦。”邹明远将那文件就放在她那小桌上,看她铺展的有宣纸。“这是准备,画画还是练字呢?”
“我画简笔画,想教北北们。”成悠悠将纸递给他看,桌上连接着电脑的插座,忽然刺啦一声。
邹明远皱着眉头,他猛地听见玻璃瓶碎裂的声音,赶紧对着成悠悠说。“别动,在这里等我!”
“啊?”成悠悠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邹明远拉开卧室的门,已经有浓烟弥漫,洗手间和厨房连在一起,火苗直窜天花板,火光冲天!
小小的三十平米,被成悠悠的衣物画纸等极其易燃的物品堆放的满满当当,邹明远心下大惊,当机立断的拨打火警电话,顷刻间,火势蔓延极快!
“明远!”成悠悠吓得六神无主,她拉着邹明远的衣服,还好,卧室尚且安全!
“悠悠!别怕!”邹明远忙退回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厨房内自己带去的食用油腾地喷出一团火焰,完全将通往外界大门的通道遮挡!火舌卷起,噼里啪啦的将所到之处燃起火光!厨房还有天然气管道!
成悠悠刚洗完澡,根本不记得热水器连接的天然气有没有关闭!
“那里!我们穿过那里!”成悠悠心慌乱跳,她紧紧的牵着邹明远的手,幻想从火苗上一跃而过,直接破门而出!
邹明远理智犹在,不说成悠悠怀着孩子身子有多沉重,就单单那火场中心温度能达1000度以上,必定是有去无回!
先,关闭房门!
这间卧室的温度不低,他觉得浑身是汗!
房间里有半瓶成悠悠喝剩下的饮料,他立即扯下枕巾,全部浸湿。“悠悠,捂住口鼻!”
“你……那你呢!”成悠悠吓哭了,她抓着邹明远的手,已经乱了阵脚。
“你听,消防车的声音。”邹明远趁着她分神,一把捂住她。“能弯腰吗?咳咳!”
浓烟从封闭不严的房门下窜了进来,邹明远被呛到,他一拳砸到窗户玻璃上,破出一个大洞来,然后搬起椅子用力敲击,将正面玻璃全部卸掉!
成悠悠已经脚软,她觉得自己身下有汩汩的水流出,她耳边响起张肖说过的话,这是羊水破了!如果脐带先流出,那么宝宝在八分钟内疚会有危险!
“悠悠,快把头伸到……咳咳!”窗户上除去玻璃后,还有成悠悠手工缠制的丝带和风铃,她从安全考虑,绑的结结实实!邹明远咳嗽着,他感觉到后背滚烫,头上有汗水滴落,双手不闲的将那丝带扯断!
“啊!”成悠悠十分害怕,她捂着肚子,一边瞪大眼睛看着房门燃烧起来,一边呜呜的哭着。
“咳咳!”怎么还有防盗窗!
“呜呜呜呜!呜呜呜!”
消防车已经赶到楼下,短短的几分钟,邹明远就觉得呼吸困难了,他回头看着成悠悠,还好,她好一点。
就算有人来救援,防盗窗也会阻挡住,救援人员根本没办法进来!
邹明远一把揽着成悠悠,让她能对着窗户呼吸,用自己宽厚的胸膛挡住那火苗带来的炙热!他卸掉窗户,双手用力,死死的拽着防盗窗,手臂上的肌肉贲张,青筋暴露!
这是超乎他极限了,整体根本没有办法下掉!他看着成悠悠痛苦的神情,心中焦虑万分!
他尝试着掰断防盗窗中间的护网,没想到,竟然奏效!那中间是空心管,他聚集力气,生生的掰出一个人形那么大的空口!
“呜呜!”成悠悠机械的用湿布捂着口鼻,惊恐的看着邹明远后背已经着火,她笨拙的伸手去拍。
“啊!”她抬起的手上沾着邹明远背部的血肉!成悠悠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的眼睛已经模糊到看不清晰!
就在消防员架起高压水枪,和救人梯的一瞬间,邹明远抱起成悠悠,将自己上半身倾出窗口,伸长手臂,紧紧的护着她。
“有孕妇!”早被浓烟惊到,在楼下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高空云梯缓缓上升,邹明远手臂发抖,他深情的看着成悠悠,眼中有千种百种的情要说,他自己清楚的知道,快要撑不住了。
“明远!”成悠悠被两名消防人员接住,她慌忙的回过头,心跳像是停止了一样,时间全部静止。
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成悠悠眼睁睁的看着邹明远如释重负般直直的倒下,后脑重重地砸到桌子上,他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任由身体的重量带动,摔在地上,嘴角微动,眼中含着他特有的温柔笑意,溅起身后高窜的火苗。
他的口型,成悠悠看着真切。
悠悠,我爱你。
邹明远他从来没有说过的话,直到这一刻也没能说出口,他所有的深情,他说有的爱,在这场大火中,再也没有机会讲给他心爱的人听。
他说不出,可是他能做得到。
成悠悠耳边一直萦绕着呜呜呜的警报声,她没有办法思考,像在世间所有颠簸的弱小一样,任人抬上担架,一路喧嚣的远离那个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他。
她终于相信,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曾有一个人,爱我胜过生命!
“你们就别灌他了,我来!”lieara接过小小的酒,仰头喝掉。“来来来,我们再来!你们告诉我,陆遇南还喜欢什么?”
陆遇南眼皮狂跳,他心中有些不安,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啊,他喜欢……一个人。”小小故意卖起关子,挑着眉看着lieara。“是一个女人哦,你想知道的话,就喝了这一杯。”
“好!”lieara特别豪爽,拿起酒瓶就灌了。“说吧,我听着呢。”
“一个叫……”
“安静!!”陆遇南感觉裤兜有震动,连忙掏出来,是李瑶打来的。酒吧内噪杂的声音,让他听不清楚。
“嘘。”lieara调皮的将手指竖起,放在嘴唇上。
“陆遇南,你快回来啊!悠悠不好了!”李瑶甩出一句就挂了,她是住在成悠悠小区隔壁,听闻失火,本想着是去看看的,没想到竟然是成悠悠出事了!
哐当!
她不好了!
陆遇南的手机掉到地上,他发疯一样往门口跑去,绊倒在半路,被已然吓到的朋友们扶起,他双目无神,这句不好,到底是有多不好!“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医生!医生她没事吧!”李瑶一边狠狠的抹着泪,看着半边头发烧焦,裙摆有些残缺的成悠悠,一动不动的躺在救急chuang上,像只被抽去灵魂的娃娃。
“早产!打催产素!”医生指挥着,准备将成悠悠推到待产室。
“有没有烧到哪里?有没有!”李瑶上下检查着,只发现她手上血肉模糊。“悠悠!”
旁边的护士拿着碘酒小心的擦拭了几下,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就大力的擦去。“你看,不是她的。真是幸运,从火场里出来,那么小的屋子,竟然没有烧伤。”
那血肉不是她的,那就只可能是……邹明远?
李瑶愣了,邹明远,他……他竟然……
“产妇情况不对,准备破腹产,家属呢!”医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就赶紧问了李瑶。
家属?悠悠的家属……李瑶联系不到成爸爸,她对着医生说。“我签,我是她姐姐,亲的!”
阵痛来袭,成悠悠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垫子,她咬着牙,双眼像是痛恨这个世界的残忍一样,紧闭着不睁开,眼泪顺着眼角在枕头上印出潮湿的痕迹。
“悠悠,是不是很疼?悠悠,别怕,我还在呢。”李瑶跟着一路,手脚冰凉,衣服汗湿。
手术室的灯亮起,李瑶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个消防人员也在一起等候着。
“张肖,你快过来,悠悠早产了!”李瑶将杂乱的长发往后一拨,给张肖打了电话。
“好!”不是他值班,张肖在傍晚的时候就接到成悠悠说肚子疼的消息,这会儿听到李瑶的电话,他半点不耽误,加急赶了过来。
有张肖在,李瑶才放心。好在送到的是全市最好的妇幼保健医院,正是张肖工作的医院!
“别急,我这进去。”张肖问了情况,消毒后换上无菌服,去了产房。
李瑶一声不吭的咬着指甲,她浑身颤抖,心里将成悠悠关系亲密的人都数了一遍,陆遇南在路上,张肖来了,邹明远……再也来不了了,还有成爸爸,怎么联系成爸爸呢!
成爸爸从睡梦中惊醒,他捂着胸口,那里疼痛不已,往事一幕幕的涌上心头,是不是报应!
他摸索着电话,给成悠悠打了电话,无法接通。成爸爸觉得呼吸困难,像是被人扼住脖子一样,怎么都喘不上气。
“怎么回事!”护工听到动静,急忙跑了过来。
“我……我!”成爸爸面色已经发紫,他强撑着抬起头来。“我,我要见我女儿!”
“医生!这个肝癌晚期的病人快不行了!心脏有衰竭的迹象!”护工毫无人道主义,她扯着嗓子在门口喊,惹得疗养院的其他老人也跟着出来凑热闹。
快……不行了吗?这就是生命走到尽头了吗?成爸爸意识是清晰的,他忽然灿然一笑,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极其可怕。
老婆,我来了,我来见你了,还有咱们的女儿,你们在天堂,还好吗?
“给邹先生打电话,快快快啊!”医生还在慢悠悠的走着,护工指挥着另一个人,让她联系邹明远。
“电话打不通啊!两个号码都打不通!”护工着急了,人要是死在疗养院怎么办!
“再打!咱们不能替他收尸啊!”
成爸爸静静的躺在chuang上,死去的成妈妈,还有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孩,一刻不停的向他扑来,伸出利爪,想要抓挠。
他害怕了,他知道自己的罪孽深重,他死后也是要下地狱的!
“病人大出血,急需A型血!”一个护士出来,对着外面的人说道。“血库里还有,去看看!”
“我有血!”李瑶立马挽起袖子,她一路小跑的跟着另一个护士,问。“悠悠没事吧?是不是没事?”
“你让开!你跟着我也没用!血不够了我去叫你!”护士嫌她烦躁,将她一把推开。
李瑶撞在墙上,她无力的垂下去,深深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她爬起来跪在地上,向已经在天上的父母祈祷,爸爸妈妈,我还没有求过你们什么,一定要保佑成悠悠没事!还有,还有北北们,一定要保佑啊!
从市中心血库调来了A型血,手术间的灯一直亮着,李瑶知道,在成悠悠的心中,她自己已经死去,和邹明远一起。
张肖恨铁不成钢的对着成悠悠,她一直在流着眼泪,仿佛要将这一生中的泪水流尽。“悠悠,你坚强一点!”
成悠悠的头脑清醒,只是下半/身没有知觉,她感觉不到疼痛,可心脏像是被利刃一直一刀刀的折磨,张肖说的每一句她都能听到,手术室里发生的什么,只要她眼珠子一转,就可以看到。
可是,她什么都不想想了,明远,你走了,你的北北们要怎么办?
你走了,我也不想活了,北北们没有爸爸,不会幸福。不如,我们一家四口,都去天上团圆吧。
“为什么我还没有听到宝宝的啼哭声?”李瑶忽然反应过来,问着那个不耐烦的护士。
“没生出来呗!”护士的同情心早都用没了,她随口答着。
“为什么还没有生出来,不是剖腹吗?!”李瑶想到一种可能性,她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
羊水破了,成悠悠早产了,那么北北们……
不要啊!
李瑶张大嘴巴,攥紧那个护士的衣服。“求求您了,您能进去看看吗?”
“你就安心的等着吧!”护士很郁闷,尽职尽责的在门外一起等。
成悠悠感觉肚子一空,像极了那句老话,从肚子里掉出来的那块肉。她还没来得急反应,就听见非常虚弱的嗷嗷嗷声,一阵哭声。
是北北们吗?成悠悠身体耗损太大,她的血压偏低,刚输过血,在缝针的时候,晕过去之前,残存了一丝意识。
那居然是幸福。
宝宝的哭声响起时,她忽然觉得,很幸福了。
陆遇南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万万没想到成悠悠会提前一个多月生产,他看见李瑶憔悴的趴在病chuang前,张肖也在旁边,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睁双眼,盯着天花板。
“悠悠。”陆遇南一路风尘的赶来,在路上通过张肖已经大概知道了情况,能猜想到的是,悠悠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诶?醒了?!”李瑶率先听到,一惊坐起,趴了过来对着成悠悠。“悠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成悠悠死死的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她一声不吭,静静的。
“媳妇儿。”陆遇南想刺激一下她,结果发现,根本不奏效。他一急,将她肩膀扣着,抱在怀里。“媳妇儿,我来了。是害怕吗?”
成悠悠眉头一皱,眼前发黑,她差点晕了过去。
“陆遇南!她伤口还没好,你别动她啊!”李瑶对着他的背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看他动作那么大,会弄疼她的!
陆遇南赶紧轻轻的将她放平,满怀歉意。“媳妇儿,对不起,是不是疼了?媳妇儿,你说句话好吗?”
“好啦,嫂子累了,咱们先……先出去。瑶瑶,你看着点。”张肖使了个眼色,让陆遇南出来。
李瑶握住成悠悠的手,贴在脸颊上。
医院里的人来人往,但这一层都是生产的病人,所以大多家属都是喜气洋洋的,还有公公婆婆之类的,高兴的和人拉着家常,说着自己的孙子几斤几两。
陆遇南叹了口气,他将近十一个小时的飞行赶来,马不停蹄。“悠悠是还在为北北的事情伤心吗?”
“她还不知道,我们没敢告诉她。”张肖开了办公室的门,两人进去。
“可……早晚会知道的。”陆遇南对其中的这些,还不清楚。
“产后抑郁症,现在只有早期的苗头。如果不开导的话,会越来越严重。还有,不要将宝宝的事一下子强行加在她头上要她承受,她会受不了的。像一根弦一样,蹦的就断了。”张肖绝对不是吓唬他的,产后抑郁的不少,像成悠悠这种遭受打击的,更是会得。
“我明白。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人为的?”陆遇南只是听说,他信任张肖,所以才问。
“那个小区本来就有些年头了,平时没有消防检查。输电线老化,过度负载,再加上在浴室插着电吹风,湿度大导致短路,就这么引发了火灾。后续的事情,我和李瑶都在陆续的办理,你就好好照顾嫂子吧。”张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感情上受到的伤害,他也没办法。
“北北,我可以去看吗?”陆遇南的心在成悠悠和北北两头挂着,那边都不轻。
“太小了,只能待在保温箱里,等喂奶的时候,我叫你。”张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
那邹明远他……他是牺牲了自己,保护了悠悠吗?
“谢谢。”陆遇南知道了,点点头就往病房走。
李瑶被张肖拉着去吃一点饭,留他们两个人在。陆遇南亲吻着她的手,一声声的喊。“媳妇儿,媳妇儿。”
好半天成悠悠才回过神来,对着他问。“你见到明远了吗?”
“我是陆遇南。”陆遇南害怕她不认识人,赶紧说。
“哦。”成悠悠她什么都知道,她眼中瞬间蓄满泪水。陆遇南以为自己是神经了吗,发疯了吗?“你回来了。”
“嗯。”还好,她还算正常。“疼吗?”
成悠悠扭过脸去,看了他半晌,诺诺的答。“疼。”
“我给你呼呼,乖,呼呼就不疼了。妈妈真伟大,北北就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妈妈受苦了。”陆遇南小声的哄着,温柔的抚着她的额头。
“心。”成悠悠手指动了动,想划着什么,又垂了下去。“疼。”
陆遇南将她的手握住,拿起来揉了揉。“会好的。”
成悠悠盯着自己的手掌,她想起来那上面还沾过邹明远的血,忽然就暴躁了。“啊!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手胡乱的抓挠,有几下打到桌角,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继续在空中挥舞,想抓住生命流逝的脚步!
“悠悠!”陆遇南按着她,她剖腹的伤口还没好,不能挣撕裂了!“乖,你挠我,你咬我,你打我!”
别伤害自己!别这样!
成悠悠掐着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下去,陆遇南表情一点没变,另一手护着她的腰间,腿也按着她乱踢的腿。
口中的血腥味道弥漫着,成悠悠松开他,浑身发抖的用被子蒙住脸。她心里明白,这是陆遇南,他会怕疼,也会怕流血,他是来照顾自己的,他是好心。可是,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悠悠,我是铁打的,你咬一咬,尝尝。”陆遇南知道她的善良,她不会让别人受到伤害,只能折磨着自己。
成悠悠在被子中哆哆嗦嗦的哭起来,先是大声的哭喊,后来非常小的抽泣,那是绝望中的一丝希望,巨大的黑暗压顶,眼前全是黑色的,怎么都泅渡不出,怎么都找不到边际。
空旷的让人心里没有着落,她一直想要在邹明远身上找到安全感,等到现在这一时刻,她才真正的知道,他一直都在爱着自己,他一直都在尽全力的守护。
陆遇南没有将她脸上的被子掀开,这个时候她会害怕,她想一个安静的疗伤,不打扰别人,自己勇敢独立的坚强。于是,他的手伸进被子中,摸索到她的,用力牵着。
媳妇儿,对不起我来晚了,可是,我在。
她哭累了,没力气了,就慢慢的睡着。陆遇南偷偷地揭开被子,心疼的擦了擦她的泪痕,和李瑶接班,去看北北。
“这个是大北还是二北?”只有一个北北在保温箱,小小的一团,巴掌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