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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管家,您……您受累,我……我来领这个月的月钱。”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站在林家门房外,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生的眉清目秀,但身形却是有些消瘦。
他低着头,眼神不安地不时望向门房内那肥头大耳的管家,小声地说道。
叶管家撇了一眼那少年,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个钱袋子,手一抬,丢向少年,而后便又背靠在藤椅上哼着小曲,闭目养神起来。
少年接过钱,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感觉分量足够,暗暗出了一口气,拱手道:“谢谢叶管家!”
“林彻,站住!”
正当他yu走之际,叶管家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忙站起身来叫住那少年,追到门外,一把将那钱袋子抓走,手一抖,“哗啦”一声,大半银钱落入其手中。
“差点让你小子蒙混过去,你妈昨天打碎了‘阿黄’的食盆,害的‘阿黄’半天没吃饭,都饿瘦了。‘阿黄’可是夫人最疼爱的小狗,这钱要拿去给‘阿黄’买个新狗盆!”
说罢,叶管家也不管林彻,背起双手便往回走。
“你……”
林彻望着手中仅剩的几块铜板,双手紧紧握拳,脸上怒火闪现。
叶管家听得林彻的声音,扭头一瞧,脸上露出狞笑,转过身子指着林彻骂道:
“你什么你!我说林彻,你还真拿自己当少爷了啊!说好听点你是林家庶子,说不好听的,你就是个奴才。虽然你是老爷的种,但你妈是个丫鬟,那你就是奴才。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这种以各种名目克扣月钱之事,在林彻身上已经上演过无数次。这次更是被克扣得连一顿饭钱都不够,这让林彻母子如何能熬一个月时间。
然而,林彻在林家地位低下,哪里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他此刻心里充满了愤恨。
他恨林家正室夫人叶氏,若不是她千方百计的阻挠,母亲早就能被林家家主纳为侧室,自己的身份也不至于如此不伦不类。
他也恨林家家主林正刚。若不是他的敢做不敢当,自己和母亲也不至于沦落到人人欺辱的境地。
“早晚有一天,我和母亲所受之辱,必要百倍奉还!”
虽心中发下如此誓言,但此时,林彻能做的,只能是默默走开。
林彻一转身,一个袅娜的身影登时映入眼帘。林彻望着前方的绿裙少女,眼神一喜,但随即便又暗淡了下去,将头一低,从那少女身旁急急走过。
那少女见林彻走开,目光流转,贝齿一咬嘴唇,忙上前两步,低声唤道:
“林彻!”
林彻虽然定住了身形,但并未转身,口中轻叹一声,回应道:
“如烟小姐,有什么吩咐!”
听到如此生分的话语,林如烟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但仍然走到林彻身前,关切地问道:“我见你脸sè不好,是不是……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林彻微微抬头,望着那张jing致的脸庞,心头一动,但表面上却未曾表露分毫,只是一拱手,答道:
“多谢如烟小姐关心,我……我没什么难处!”
此话说出,林彻心中也是一阵苦涩。心道自己乃是丫鬟与家主所生的私生子,而眼前的少女却是整个林家都视若珍宝的天之骄女,两人的地位如同云泥,他哪里有资格与之交谈一二。
林如烟望着林彻对自己的恭敬神sè,长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对我说就是了,我们打小一处玩耍,不必分的那么清楚!”
林彻点了点头,正yu说话,却见前方走来一小撮人,其中一个锦衣少年被簇拥其中,颇有些众星捧月的感觉。
锦衣少年信步走到林彻身边,捏了捏他手中的钱袋子,眼神轻蔑地一扫,说道:“哟,不错么,这个月还剩了这几个子儿,能吃上一顿和我家‘阿黄’差不多的饭食了!哈哈哈!”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林家子弟皆是哈哈大笑,纷纷出言羞辱林彻。
林彻不堪其辱,猛一抬头,怒目而视。
“哟,一个半点灵气都不能掌控的废物,也敢如此放肆。来,来,来我看你最近有什么长进!”
锦衣少年见林彻有发作之意,正中其下怀,狠狠推了林彻一把,林彻应声倒地,手肘处顿时淤青一片。
众少年见又有热闹好看,忙在一旁煽风点火,嬉笑连连。
“林宇,你虽是林家嫡子,但林彻再怎么说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要欺人太甚了!”
林如烟将林彻拉到身后,斥责林宇道。
在林家,谁不知道林如烟的地位超然?此话一出,一旁的众林家子弟慌忙噤声。
而林宇见林如烟如此维护林彻,心中妒火中烧,眼神冷冷盯着林彻,嘴里恨恨说道:“就知道躲在女人背后,真是孬种!这次就看在如烟妹妹的面子上,放过你,滚!”
林彻虽然受辱,但论出身,自己无法与林宇相提并论;论修为,林宇是引气四层的林家后起之秀,而自己出生之时便被族内认定是灵脉低劣的废柴一根。十五岁了,连引气一层都未达到。
如何能比?
林彻深深望了林宇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愤恨,转身走开。
林如烟面对林彻的背影,凝视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莲步轻移,也缓缓往门外走去,竟视一旁的林宇如同透明一般。
林如烟天赋甚高,相貌也是万里挑一,许多林家子弟都对其倾慕已久,林宇便是其中之一。
而今ri,林如烟不仅对自己熟视无睹,更是与那废物林彻颇为亲近,这让林宇脸上流露出不甘之sè。
他冷哼一声,随后朝周围几个林家子弟使了个眼神。
这些林家子弟都是些jiān猾之徒,平ri里对林宇是千般巴结、万般拍马,当即明白了林宇的意图,纷纷轻笑着跟踪林彻而去。
“你这下贱的奴才也配和如烟妹妹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林宇迈步朝门外走去,一旁的叶管家早已从门房内走了出来,满脸堆笑地恭送林宇。
林宇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今ri这事办的漂亮,我一定在母亲面前多替表哥美言几句!”
一听这话,那叶管家肥硕的大脸上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忙作揖道:“哎呦,那敢情好!我本就是夫人的堂侄子,咱们是一家人,应该的,应该的。”
这等逢迎之词,林宇在林家早已听得厌烦,只微微一笑,便迈步往后院走去。
林彻深知林宇的为人,今ri之事定然不会轻易了结,故而行sè匆匆直奔住所。
“林彻少爷!这么着急,去哪里啊?”
一个胡同的拐角处,刚才的那几个林家子弟嬉笑着拦住了林彻的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
林彻往后退了两步,冷冷说道。
“干什么?嘿嘿,林彻少爷今ri领了月钱,不请哥几个喝一杯,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为首的少年往前紧逼两步,抚弄着拳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林彻一皱眉头,下意识地捂了捂钱袋子,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林家乃修真世家,族内人人修道,这几名少年也都是各房的翘楚之辈,修为最少也在引气二层。
而林彻虽也修习入门的引气之术,怎奈灵脉不佳,至今与凡人并无二致。更何况此时他们人多,他哪里能逃得掉。
那带头少年轻笑一声,随手一抓,一小股青sè灵气直奔林彻双腿而去。
林彻只觉下盘吃痛,脚下一顿,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登时满脸灰尘,嘴角也溢出鲜血来。
那本就不多的铜板也是随着林彻的跌倒,散落在地。看着林彻的狼狈之sè,众少年皆是哈哈大笑。
“你们这帮狗东西,老子今ri跟你们拼了!”
林彻一擦嘴角鲜血,怒气顿时上涌,正要爬起来硬拼,没曾想一只脚从天而降,死死踩在林彻的脑袋上,随即传来一个yin冷的声音:
“拼!?你这废物指什么跟我们拼?”
林彻斜着眼望着上方趾高气扬的林宇,身体不断挣扎,想要反扑,怎奈他整个脑袋都被林宇死死踩在脚下,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林宇蹲下身子,将地上的铜板一枚枚捡起,抛向后方的少年,随口说道:“这钱让这废物拿去塞肚子,还不如给你们的狗啊、猫啊的买点肉吃!”
众少年又是一阵哄笑。
林宇俯下脸指着林彻,狰狞地说道:“以后离如烟远点,若再让我碰见,定要打断你的腿!”
说罢,大手一挥,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可怜林彻本就没有修为傍身,遭此殴打,觉得浑身骨架都散了一般,半天方才从地上爬起。
“狗娘养的林宇,老子早晚有一天血债血偿!”
林彻吐了吐口中的尘土,站起身来,蹒跚着朝林家后院走去。
为了不让母亲心疼,林彻回到住所后,立刻将身上灰尘以及嘴边的血痕整理干净。抚摸着隐隐作痛的脸颊,林彻心中升起一股凄凉之感:这林家之大,竟无自己和母亲容身之所!
许久之后,林彻方才平复,复又想起今ri之事,突然林如烟那微笑的脸庞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但转瞬间,林彻却又发出一阵叹息。
他与林如烟从小便很要好,虽然林彻身份低微,但林如烟从未嫌弃过他,一如既往地和林彻一起玩耍。
随着年龄的增长,林彻从别人的眼光和言辞中,渐渐明白,自己不过是丫鬟和家主的私生子,哪里配和林如烟做朋友,就连说话也不配。
林如烟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帮了林彻母子不少的忙,但那股深深的自卑感,如同一道墙,将林彻封闭了起来,与林如烟也渐渐地疏远了。
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随着一声“吱吱呀呀”的开门声,林彻的母亲李氏走了进来。
在昏暗的油灯映衬下,李氏虽然满脸倦容而且由于常年劳作,皮肤也有了些皱纹,但仔细观察下还是可以看出,她年轻时颇有几分颜sè。
“彻儿,月钱领回来了么?”
李氏坐在床前拿起一件衣衫,迎着灯光缝补。
林彻并未答话,不过,李氏从他紧紧皱起的眉头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李氏放下手中活计,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嘴里絮叨起来:
“想当年我生你的前一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一道紫sè霞光落入我的腹中,还有个白胡子仙人说你是仙人投胎……”
林彻看着母亲,摇了摇头,这些话,李氏已不知对她说了多少遍。渐渐地,就连林彻都不相信了。
他走到母亲身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
“我若真是仙人投胎,也不至于落得个废物之名。唉,还是先解决生计问题吧。母亲放心,我明ri上山采药,回头拿到坊市去卖,一定能换些家用的。”
李氏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继续做活去了,嘴里仍唠叨着林彻是仙人投胎的话。
而林彻则站在窗前,深深叹了口气,喃喃说道:
“唉,庶子……不如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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