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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乞儿对于小乞丐的好学算是有了新的认识,每天只要开始写字,他就会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几天下来,学会的字还真是不少,虽写的是东倒西歪,不过大体上还是有那么个意思,颇有些独特的神韵。
小乞丐盯着地面刚写出来的‘乞丐’二字怔怔出神,回想起在老乞丐墓碑上刻的那几个字,终于知道自己可能被学堂里的老头给耍了。
出城逃命比较急,也没来得及到老乞丐的坟上告别,一直是小乞丐的一块心病,现在知道连老乞丐的墓碑都搞错了,心里面更是难受。
幸好他生xing洒脱,稍叹一口气便不再去想,转而盯着乞儿愣愣的发呆。
慕乞儿看着小乞丐黑sè眼眸里映出的俊俏假小伙,感觉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下意识的捂紧此时很平将来会很雄伟的胸脯,眨动大眼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盯着我看,看得人瘆的慌,我刚刚才满十岁,你可不要生出什么坏心思。”
小乞丐一征,发现每次乞儿开口说出的话都有些惊世骇俗,让人哭笑不得。
姑且不论她还是个黄毛丫头,就连小乞丐自己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小少年,就算心思再复杂,坏主意再多也不会想到那方面去。得知乞儿愿意以后嫁给他做老婆,让他一时丢了魂,完全是受到王二他们的影响,这才会把娶老婆当chéngrén生最重要的事。
小乞丐苦笑一阵,抬手就敲了乞儿一个板栗,板着脸说道:“就你这清瘦模样,哪能让人生出什么其他想法来,不知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啥,不要以为会写几个字儿就可以怀疑我的人品,我可是一个很纯洁的少年郎。”
一席话讲的是理直气壮,心头却默念一句,“其实我是准备养肥了再杀”。
慕乞儿不服气道:“你之前还说蛮人最喜欢我这种小丫头。”
小乞丐怒道:“你还知道叫蛮人,蛮人在人前面加了个蛮字,他们吃肉都是直接生吃,连毛都不除,根本不具有人xing,当然算不得我说到的这类人。”
一场激烈的争论刚要开始,便以乞儿沉默的低头不语而宣告结束。
“睡觉!”小乞丐似是怒气未消,躺在草地上翻了个身子,用背对着乞儿假意的打着呼噜。
慕乞儿用手探了探冰凉的草地,拔出小乞丐腰间的匕首走到一旁,蹲着身子割下一大堆表面干燥的青草,挨着小乞丐的后背仔细的铺开。
经过一天ri照的青草还带着些暖度,比起湿冷干硬的草地来,算得上是天地之差。
草堆刚刚铺好,小乞丐便一个翻身霸占去大半,四肢摊开成大字型,将余下的地又占去不少。
慕乞儿伸手推了推,见小乞丐毫无反应,便靠着他的身体小心翼翼的躺下来,身体倦成一团才刚好睡下。又将匕首攥在手心里,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片刻后,慕乞儿又睁开双眼,眯成一条缝偷偷的打量。小身子在小乞丐身边窸窸窣窣的翻动好一阵子,总是觉得不适应,小脑袋朝上方拱了拱,然后舒服的枕在小乞丐的臂弯里,嘴角浮现满足的笑容,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夜sè如水,满天的星光安宁祥和,月下草原仿佛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轻纱中。
小乞丐睁开双眼,将身上的棉袄解下,轻轻的搭在乞儿的身上。目光凝望着深沉如水的夜空,一时间似有万千愁绪涌上心头。
隔在草原和楚国、北周之间还有一座叫太行山的绵延山脉,要想抵达北周,必须得翻越太行山。
从他懂事以来就没有离开过饶城那块地,对于太行山的凶险却是早有耳闻。
能够阻拦蛮人千百年的太行山不会比说书先生口中描述的简单,反而会更加的艰难。当ri带着乞儿一脚踏入草原,最初的时候只想借助草原的广阔来逃避秦兵的追杀,那会考虑到现在的局面。
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原路返回,顺着秦国的边境穿越峡谷直达楚国,这样却不敢保证会不会撞上秦国的追兵,为了乞儿的安危,不敢轻易冒险。
二是强行翻越太行山,走出一条前人未走的路。
除此之外,或许只有游荡在辽阔的草原上,做一对苦命的马贼。
可是,他真的很想去北边看一看,逛一逛老乞丐口中的那家天下最出名的青楼。
当人生面对选择,又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小乞丐极不负责任的进入了梦乡。
……
“这是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难道我已经死了?通往yin间的路不应该是yin森的么,为何我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此时的小乞丐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茫然的望着周遭陌生的环境。
他只记得刚才他很累,很想睡觉,不知不觉的就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草原不见了,睡在身边的乞儿也不知到了何处,唯一还跟在身旁的就只有身后的那根黑sè的木杖。
遥远的天际悬着一颗巨大的火球,明明应该是光芒最炙热的正午,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太阳落在天边,即将沉入地面。
小乞丐茫然无措的站在荒凉的峡谷中,周围寸草不生,看不到一丝生机。
他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似要看透他的灵魂,在这种摄人的目光中再无半点*可藏。
小乞丐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绵羊陷入狼群,随时都会被分食干净。
因此他迈出了第一步,就算是被狼吃掉,他也要咬下一块狼肉来。
鞋底踩在松软的沙石地面,稍稍用力,指头般大小的沙石碎成一堆粉末。一阵不知从何处刮来的冷风贴着小乞丐的脸颊拂过,宛如一只柔嫩的手掌轻轻的滑落。
莫名的风卷起满地的黄沙,飘散在空中,充斥着整个峡谷。
黄沙漫天,按道理应该很难看清周围一米外的景物,然而小乞丐却是很惊奇的能够看到之前看不到的景象。
每踏出一步,峡谷峭壁上的景象便清晰一分。
他不清楚峡谷有多深有多宽,可他相信,只要往前走,总会走到峡谷的尽头,总会看清峭壁上的景象。
顶着呼啸的狂风,小乞丐艰难的行走在崎岖的峡谷中,袄子里全是滚落的黄沙。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是走了一年,又好像是才刚刚出发。
风沙渐渐小了些,小乞丐终于走到峡谷的出口,待他再次回望两边峭壁时,所有的景象都回到最初那般,再没有半点出奇的地方。
小乞丐嘴角上扬,确信刚才走在半路的时候已经看清楚两边的景象,虽只是大概的轮廓,却足以判断出峭壁上确实什么都没有。
没有随风摇摆的墙头草,没有隐居在崖洞里的穴居人,所有想象中应该出现的都未曾出现。
峭壁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可他知道,那种让他心悸的目光一定来自两旁峭壁。
因为那些石头组成的模样在人间叫做雕像。
“真是好大好大的雕像……”小乞丐自言自语道,微微一笑便一脚踏出峡谷。
……
明明峡谷内外只隔着一步的距离,当小乞丐走出来的时候,却仿佛是走进另一个世界。
峡谷外碧草蓝天,一眼望不到边,半人来高的青草随着一阵清风掀起层层巨浪,朝着天边扩散。
见到此番景sè的第一眼,小乞丐还以为是回到了草原上。
直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株庞大的枫树时,他才明白这里不可能是草原。
因为草原上不会有枫树,还是如此高大的枫树。
枫树下有个白发老头,正斜靠着树干饮酒,尽显潇洒豪情。
老头的身高很高,身旁的枫树反而成了他的陪衬,落ri的余晖映照在他的身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正好把小乞丐笼罩在里面。
老头看到小乞丐后欣然一笑,将酒囊递到小乞丐身前,说道:“看你风尘仆仆,应该是从那里面出来的吧?要不要喝口酒解解渴?”
灌了满嘴风沙的小乞丐确实很渴,伸手就把酒囊接下,扒开木塞仰头豪饮。
浓烈的酒味很快在原野上弥漫开,第一次接触酒jing的小乞丐小脸熏得通红,张嘴猛烈的咳嗽几声,才缓过酒劲。
将酒囊还给老人,小乞丐指着峡谷的方向问道:“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地方?”
老人点头,而后又摇头,笑道:“我只知道它在什么地方,却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
小乞丐悬着半空的手一僵,惊的说不出话,之前明明是从那个方向走出来的,可现在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老头平淡的问道:“你可看清楚里面的景象?”
小乞丐转过头,眨眼说道:“风沙太大,根本看不清。”
老人没有露出丝毫怀疑的神sè,依旧是如chun风般的笑着。
“你既然在这里,那肯定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小乞丐问道。
老人拍着脑袋说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应该问你自己。”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在你的梦里。”
“我的梦里……”
小乞丐喃喃道,“原来做梦的感觉是这样的,以前总是听王二提起做梦的事情,说梦里有老婆,有大鱼大肉,可我从来没有做过梦,也从来没有体会过做梦的滋味。”
“现在我知道我在做梦,可我总感觉我的梦很真实,就比如说你,别人都是梦到女人或者美食,为何我却梦见个糟老头子?”
“而且貌似你还懂得挺多?”
老人尴尬一笑,没有解答他的疑惑,伸手把酒囊递到树干的另一侧。
直到老人递出酒囊,小乞丐才察觉到他们身边又多出一人,此人轻衫短裤,容貌俊朗又不失严肃,手里握着一把柴刀正在挥砍枫树。
刀锋嵌进树干,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拔出刀刃后,树干很快又恢复如初。
那人却乐此不疲的砍着树,接过酒囊喝了一口,挂到腰间又继续砍。
小乞丐失神道:“明明是我的梦,为何不受我的掌控?你们要来便来,问过我没有?”
老人温和笑道:“只是一个梦,何必较真。”
老人背着手朝原野深处走去,问道:“想不想见识一下人间最美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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